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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幻小人国 一

随着时光推移,船舱里的苍蝇逐渐多起来。我们看着这些平时令人生厌的精灵曼舞,竟然倍感亲切。

喜欢和厌恨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漂泊在海上,才能真切体会企盼抵达彼岸的迫切心情。投奔港湾,脚踩实实在在的大地,比在风浪中揺来晃去踏实多了。

可是,要过风雨无忧的日子,必然要经历惊涛骇浪的錘炼。人世间有太多人正是在忽来晃去的生涯里亡命奔波,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了温馨的归宿。

幸福由来在彼岸,从来没有什么唾手可得的幸运。

三妖精想飞出去勘测陆地,被我阻止了。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空中掠过鸟类的踪影。辽阔的海域不可丈量。若她在飞行途中体力耗尽又找不到牺脚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拥有特殊的技能却不可随心所欲,是探险者必须恪守的原则。许多户外运动者正是因为自恃有精良的装备,才丧生于山水之间的。所以,探险不等于冒险。凡是冲动行事,往往会出人命。

终于,带有腥味的海风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我们见到了远方海鸟翩跹的点点踪影。

船主指示伙计们合力推动石磨盘,加快了航速。

久违的海岸线魔幻般地在清晨的大雾消散后出现了。随后连锦的群山的轮廓显现出来。

蓊郁的绿色由模糊变得清晰之后,我们确定前方呈现的不是小型的荒岛,而是大片的肥沃的陆地。

大家显得十分兴奋的时候,柏高却喝得烂醉如泥。

接近海岸时,船主泊了船,放下了三个竹筏。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行李连同柏高搬运到竹筏上,与船主和伙计们划动竹篙上了岸。

茂密的树林里鸟鸣声声,分外悦耳。

三妖精往柏高脸上泼了水,弄醒了他:“柏高,这里就是龙伯国吗?”

柏高睁开眼睛,抹去脸上的水珠,摸了摸地上的沙土,东张西望了-番:“大爷我怎么知道这是哪儿。我还在做梦,就被你们硬生生拖上岸了。”

大家啼笑皆非。

柏高起身拍了拍袍子,摸出酒葫芦打开灌了一口酒:“不论好歹,总算能在地上溜达了。说不定穿过树林,爬上山丘就能见到五大三粗的巨人了。”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作进山的打算。

三妖精飞到空中观察了一番,找到了一处涧水的出水口。

经过商议,船主决定带伙计们与我们同行。他们一来要为返航补充淡水和物质,二来对传说中的龙伯国也颇感好奇。

吃了一些干粮后,我们穿过海滩,沿涧水口进入了森林。

植被茂密、参天大树遮天闭日的森林里闷热潮湿,蚊蝇乱飞,不时能听到鸟儿扑翅膀的声音,以及能看到蛇蝎出没。

处于原始之地,沿往上向下汩汩流淌的涧水行走是相对安全的,只不过要小心石头和朽木上湿滑的青苔。而倘若在密林中绕来绕去,则极容易迷失方向。

三妖精和吉娜在前面引路,船主和伙计们走在中间,我和柏高断后。

行走中,我不禁想起了从前和团队的队友们考察一座又一座山的日子。如今屈指算来,我和三妖精与团队失去联系已经超过两百天。我知道队友们都还活着。但他们未必还认为我和三妖精尚在人间。

在野外,团队精神永远占首位。令我引以为傲的是,纵然我和三妖精失踪了,当初我所组建的团队仍在继续着对远古文明的探索和考察工作。

我指望能早日归队。面对现实,却不能操之过急。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追赶团队的过程中,我带着三妖精和吉娜也同样在执行考察任务。我们的亲身经历日后不会作为传奇故事得以记载,却会形成一页页考察资料,供前仆后继的探险者借鉴和参考。

-路上柏高同样边喝酒边摇晃身体走路,但不掉队。对他来说,爬山涉水犹如闲庭漫步。我听着他抱怨最近偷的酒都不好喝,看他摘果子或采奇异的草茎下酒,确定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比我们都强。

偶尔我对仙和人的概念会混淆。曾经我见过居住在高山上和大峡谷中的村民,多半年近古稀仍耕田种地,打柴放牧,身健体康。而在城市里享受优良生活的老人,却多半体弱多病,呈现出种种垂暮之年的悲哀。

清鲜的空气,洁净的水,适当的劳作,朴实无华的生活,能够使人长寿。除此之外,没什么秘籍。太多玄之又玄的补品,只会使人的免疫力一再下降,加速衰老。靠输所谓高级营养液,或处心积虑更换器官奢求长寿的人,无异于僵尸。

接近黄昏时,我们选择了一片开阔地安营扎寨。有人捡枯枝树叶升火,有人去觅食。

天黑前三妖精和几名伙计猎了一头鹿和掏了一些鸟蛋回来,给大家提供了丰盛的晚餐。

夜里我们轮流守夜,保证箐火不灭。

在原始森林中过夜,靠近涧水,燃亮箐火能保障人的安全,防止野兽侵袭。

可是事情并不绝对。

下半夜我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被枪声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吉娜、船主和十多名伙计持枪和弓箭向树林中射击。

枪声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一名起夜的伙计失踪了。没有人知道漆黑一片的密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我们打燃火把进行了小范围的搜索,但没有发现失踪者的下落。

在莽莽林海中发生意外,首要的是避免引发群体恐慌,防止事态恶化。因此,在黑夜里不宜在树林深处进行大范围搜索。

天亮后,我们在距宿营地约两公里的草丛中,发现了失踪的伙计被撕裂的爬满蛆虫蚂蚁的残肢断体。同时发现了腹部中弹,身上插着几支箭倒毙在一棵树下的一头青面獠牙的野兽。这头野兽貌似羚牛,却有着又长又尖的锯齿状的獠牙。

埋葬了殉难的伙计,我们接下来的攀登显得更加小心谨慎。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运动,我们走出原始森林,到达了山丘。

明媚的阳光下,一片无比辽阔的高山平坝如斑斓多姿的立体图画,生动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平坝中有明镜般的湖泽,蜿蜓流动的江湖,大片的湿地,花草茂盛的草甸,数百种果树构成的果林有的开着奇异的花,有的结着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果实,组成了一个充满梦幻的童话般的世界。

我们下了绿草如茵的山坡,进入蜂舞蝶恋的果林。处于果实累累、芬芳馥郁的奇妙境地,犹如置身于美梦之中。

就连见识过无数奇异风景的柏高,也叫不出太多果树的名称。所以在赏心悦目之余,我们尽量不采摘挂满枝头的硕果,但无不为美丽的景观所陶醉。

走在果园里,与走在森林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至少人的心情会因扑面而来的美景变得舒畅。

鸟鸣声中,有一种金黄色的果实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种果实类似杏子,又好似枇杷,特别招惹蜜蜂眷顾。

我们决定釆摘这种果实尝一尝。

在野外,采摘瓜果不象在超市商场选购时千挑万拣。越被虫叮蛆咬表面丑陋的果实,越证明无毒和熟透了。因此在尝试从不认识的果实时,为了自身安全,应先选择外观有疤痕的果实品尝。并且不能拼命吃,否则即使果实本身无毒,也容易引起腹泻。

腹泻和伤风感冒,是导致许多涉足野外的人掉队死亡的原因。丧身于蛇蝎猛兽的侵袭的死难者,其实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我们采摘了果子,围拢在一起坐在草地上分享。

剥了皮的果实入口即化,多汁且又甜又香。

大家品尝着果实,很放松地谈天说地,借以缓解疲劳。

突然,三妖精、船主和两名伙计如被针扎般发岀惊叫,随即倒地不断抽搐。

我们一时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立即对他们进行救护。

在救援过程中,我们惊讶地看见十多个三四寸高的小人裹着树皮,手持弓箭,有如滑稽的玩偶眨眼之间纷纷消失在草丛之中。

我们一面警戒,一面及时找到了船主等人身上青肿的伤口,拨出了如刺一般的小箭,为他们挤出毒血。

三妖精过了一会儿在吉娜怀中自愈了。她从手臂上拨出小箭,坐起身来,盯着柏高:“柏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柏高往船主等人的伤口上喷了酒,抹了抹嘴唇:“神仙也不是万事通。反正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大爷我又不是向导,别有什么屁事就盘问我。”

三妖精咬了咬嘴唇:“大丈夫敢做敢为。当初出海时是你指的方向,就有责任为大家的生死担当责任!”

柏高愣了愣,突然笑了:“大爷我一不娶妻生子,二不奢求荣华富贵,三不过问是非恩怨。世间的繁文缛节跟大爷我风马牛不相及,凭什么要担当狗屁责任?睁眼就是活着,闭眼就是死了。谁能兼顾谁的生死?凡事不都是他大爷的要靠自己保护自己。你又不是还在吃奶,成天要人哄着抱着。”

吉娜劝解:“好了,到这地步,你们爷孙俩就别拌嘴了。柏高,你好好想-想,你曾经去过的龙伯国是什么光景?有没有很多的果树和奇特的小人?”

柏高想了想,连灌了几口酒:“从前我听说世上最奇异的地方有三处。一处是奇葩异卉遍布的槐江山悬圃乐园,另一处是积石山的万宝堂,还有一处就是同时有几百种奇异果树生长的嗟丘。看这光景,我们现在是处于嗟丘了。至于那些会引弓射毒箭的小人,应该来自菌人国。”

吉娜挑了挑眉:“菌人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