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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这里

法庭上的气氛忽然古怪地沉寂下来,大家都看看董建,望望阿兰,最后,又看向了我。

其实关于科技奶瓶的那个案子,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最后葫芦僧判葫芦案地不了了之了,从心底里,很多人对我应该是同情的,只是技术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所以不好判断,如今我说出董建他们的用心,很多人对我暗地里是同情的,只是有一点——阿兰说的没错,我确实企图要杀死董建,哪怕是董建故意怂恿,却是也算是犯错,而且似乎……证据确凿?

“法官大人,我想请警方列出铁证。”阿兰似乎知道大家的心思,回头看向了法官。

老法官听到这话,盯着那黑胖警察,黑胖警察立刻会意,掏出一个U盘递给旁边的法庭助理,助理走到投影仪前插上,很快,墙壁上出现了监控录像下的一幕——

暗红色的暖灯,摇曳的珠帘,放着萨克斯的音乐,开着窗户,服务员在前台打着哈欠,墙上的指针指着凌晨12点10分左右,东北角的那帮人站了起来,到前台结账之后,嘻嘻哈哈地离开了,一切都静寂下来,前台只剩下了一个服务员,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我忽然站起来,问服务员几点了,服务员很不耐烦地回答着……

“咔。”

忽然,黑胖警察一下摁住了暂停,监控的摄像镜头被定格在我站起来的样子——背着手,神色不属地看着外面,似乎偷窥着什么,那惴惴的表情,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大家注意他的手。”黑胖警察用小木棍指了指镜头画面上我的手:“大家看到了吗?”

镜头扩大,扩大,置换到了视角,终于看到背着手的时候,挡着咖啡杯,双手做出一个撒的姿势,一看就是在往杯子里放什么。

“哗——”

众人哗然。

黑胖警察抬头藐了藐众人,自信地道:“证据确凿,千真万确,而且这是从咖啡厅里的监控里提取的,不可能是作假的!”

“嗡——”

众人又是议论成一片。

“看来不管于凯怎么找理由,他谋杀未遂是铁板钉钉的。”

“对啊,谋杀未遂,真的是这样。”

“所以说一码归一码,不管董建他们是什么动机,反正于凯是逃不掉了的。”

“唉,真是可惜了,明明是挖了个坑让他跳,可惜他偏偏跳了进去。”

“年轻人嘛,挡不住诱惑很正常。”

不仅旁听席上议论纷纷,连同台上的人也小声议论着,法官则面带同情地看着我,见我丝毫不惊慌,眼眸里掠过一丝诧异,回头见黑胖警察已经表示列证完毕,回头问:“被告,你有什么话要说?”

“哦,是这样的。”我见黑胖警察要回到座位,忙一下叫住道:“老兄。”

那黑胖警察一怔,回头见是我在说话,大怒:“谁是你老兄?”

我咧嘴一笑,指了指那投影仪道:“我想让警官先生把那监控再扩大一些好吗?”

“什么?”黑胖警察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由都盯着我。

“哦,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东西,警官先生既然口口声声说,这是从监控上截取的,千真万确,那为什么害怕把镜头不停地扩大呢?”我笑问。

“被告,你到底什么意思?”对面的检察官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问。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把镜头扩大一些而已。”我见黑胖警察踌躇着不动身,叹了口气,回头对着法庭助理道:“那就麻烦您来。”

“慢着。”黑胖警察听到这话,似乎防止我搞鬼,瞪了我一眼,快步走到投影仪前,低头检查了一下,见还是原来的装置,并没有改变多少,这才放了心道:“你要扩大?”

“对,不停地扩大,扩大。”

我打了个手势。

“于先生,你在搞什么鬼?”下面的女记者的声音又响起来,其他人也在叽叽喳喳。

我耸了耸肩,表示不想说,只盯着那黑胖警察道:“警官先生,您若是自信,何妨按照我的话去做。”

黑胖警察被这么一激,也不再犹豫,哼了一声,开始把我向咖啡杯里撒毒的动作扩大,扩大,扩大,最后快要扩大到满屏的时候,忽然,下面的女记者尖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众人一怔,都看向了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女记者似乎十分激动,不停地点头道:“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啊。”旁边的人都不耐烦了,黑胖警察更是莫名其妙,眼眸看向了阿兰,似乎在向阿兰寻求主意。

阿兰低着头沉思着,脸上惊疑不定,似乎也明白我到底什么意思,半晌,对着黑胖警察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先顺着他去做。

黑胖警察得到了指示,点了点头,开始不停地扩大那个图片,女记者也奇怪地闭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激动,然而奇怪的是,黑胖警察已已经把那图片扩大到了满屏,却也没有发现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被告。”

法官有些着急了,扶了扶眼镜,盯着我问。

“很简单。”

我见法官也急了,知道这锅汤煮的差不多了,盯着黑胖警察道:“警官先生,您发誓这个是原片,从来没有更改,调换,对吗?”

那黑胖警察似乎也有些怕,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这玩意是真的证据,对吗?”我也有些不耐烦。

“是。”他点头。

“那就是这样了。”我对着法官先生举手道:“请允许我出来辩护。”

法官犹豫了下,点头。

我道了一声谢,走了出来,走到了投影仪的跟前,看了看对面的胖子,然后拿起那木棍,指了指我的手道:“大家看这个动作,总是习惯性地以为我是在撒毒药,对不对?可是你们再仔细看看。”

说着,我用木棍滑动在手与咖啡杯的空气之间,道:“你们再看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女记者已经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们没看到吗?他手上根本就没东西,也就说,他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压根就没有下药!”

“哗——”

众人大哗。

“没下药?”

“不会吧?”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虽然监控的图像不是很清楚,但是……哎呀,这也太像了。”

“我怎么感觉这中间有白点啊,这些白点算什么呢?”

……

“这里还有白点呢?”黑胖警察似乎也恍悟过来,用颤抖的手指着那投影仪的一段:“这,这,看到了没?有白点,证明于凯确实下毒了。”

我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忽听旁边的检察官开口:“有没有白点,要看最后鉴定,不过目前看来,哪怕是白点,也不能说明被告下毒了。”

“可是……”黑胖警察似乎还要辩驳,忽听阿兰娇斥:“好了。”说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凯哥,行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套。”

我抱着胸口,耸了耸肩:“不敢,你们给我下套,我没有上当而已,只是可惜了董建的表演,明明我什么毒也没下,他倒是演得好,演得精,演得呱呱叫。”

“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你……”

董建一直神色不属地坐在那里,此时忽然跳起来,暴怒如狂,指着我道;“你等着!”

“健哥!”阿兰出口训斥,恶狠狠地瞪了董建一眼,董建似乎很怕阿兰,终于收了怒色,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坐了下来。

“所以。”我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对面的检察官,又回头看着法官道:“法官大人,这个案子清楚了吧,董建因为我在科技奶瓶上毁了他的利益,他想要报复,正好他又发现我是他爹的私生子,他爹临死前还执意要把遗产留给我一份,这么一来两下里凑巧,他需要找到一个公开的毁灭我的办法,呐,就是眼前这个。”

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站立的地方:“法庭审判,有记者媒体,又有这么多听众,他们让阿兰充当内应,故意做污点证人,揭发说出遗产实验,坐实谋杀未遂的事情,从而让阿兰自己脱身,当我反击他们的幕后真相的时候,他们又列出所谓的监控录像,以为不管如何,让我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万万没想到,他们罗列出来的铁证,正是可以证明我清白的地方。”

说着,我呲牙一笑,回头看向了阿兰。

阿兰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莹白若雪的肌肤,依然是那样娇艳美丽,这个女人,从开始我以为的娇艳小白花,到后来柔美动人的深情女,到了后来黑化成了可怕的报复女郎,直到现在,似乎猜看清了她,是什么呢?古希腊里有个女巫叫美杜莎,她就是美女毒蛇美杜莎吧。

不过此时美杜莎似乎也有些惘然:“于凯,你……早就看出来吗?我的意思,是在健哥找你的时候就……”

“不。"

我摇头,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并没有那么聪明到察觉你们的阴谋,只是我一直坚持要做个好人罢了。”

“好人?”

忽然,我的耳边又响了那莫名的声音。

“看来失败了。”

“是啊,失败了。”

“真可惜呢。”

“别气馁。"

……

谁,谁在哪里说话?

我心里茫茫地想着,却见阿兰正对着自己灿烂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你赢了,于凯,恭喜。”

话音未落,旁听席上忽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侧头看去,见聚光灯“咔擦”“咔擦”地响着,几乎闪瞎了自己的眼睛,光芒之远处,则是众人啧啧的称赞,仿佛在赞叹我这个漂亮的翻身仗。

我木木地转过头来,见法官已经从上面走下来,对着我笑着握手道:“恭喜。”

“于凯,这下你可出名了,不仅夺回了曾经的面子,而且还打了个翻身仗,赢得了董家的遗产。”检察官仿佛自己赢了一般,笑呵呵地过来祝贺。

其他人也跟着涌了过来,仿佛在恭喜我,我微笑地敷衍着他们,心里却有些茫茫的,是,他们说的事实,通过这一场法庭辩论,我终于赢回了局面,让自己彻底自由和解脱了,然而……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那莫名其妙的对话的缘故,我总觉得有什么遗漏了,而且……怎么说呢?

我看着法庭上乌泱泱的众人,总觉得……觉得……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于凯。”

就在自己握手完了之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黑胖警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怔,回头盯着他,见他居然脸上也没有什么沮丧,只是若无其事地道:“虽然证明无罪,你得回警局跟我签几个文件。”

哦,这是当然的。我随口答应了,对着众多要采访自己的记者说了一声抱歉,转身跟着他从后门出来,穿过一个狭长的走廊,走到了尽头,出了门,果然见一辆警车正在哪里等着自己。

“上来吧。”黑胖警察忽然粗鲁地推了我一般,我皱了皱眉,却也没疑心其他,跟着他走到了车前,拉开门走了进去,坐下来,一侧头,见好几个男人坐在那里,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你们是谁?”

我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感觉有点不妙。

然而他们谁也没说话,车子一下发动,巨大轰鸣声轰隆地传来。

“你们干嘛?”

我终于意识到不妙,转身拉开车门想要急速逃跑,谁知忽然眼前一黑,只闻到了一股乙醚的味道,便人事不知……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很长的梦,因为太长了,只觉仿佛三生三世一般,很多人,很多故事,许多许多人生,“啊”了一声,我从黑暗中醒过来,发现正躺在一个黑幽幽的房间里,周围臭气熏天,前面是铁栅栏,外面则滴着水,阴暗潮湿,破败不堪。

“这是哪里?”

我茫茫地想,怎么会……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