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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万匹力,杀鲸霸拳

当纪渊回过头时,四肢百骸的磅礴气血,犹如滚水沸腾。

好似火炉揭盖,透发皮膜,炙热的内息喷薄而出,带起层层如浪的粘稠气流。

那双锐烈的鹰视眸子,内蕴炽白的电芒,宛若实质的流火飘荡。

哗的一声,整个酒肆凭空刮起一阵热风。

勐然扑打在孙略的面皮上,将他口中的污言秽语,硬生生堵了回去。

感受到凌厉无匹的气势压迫,这位孙公子眼中浮现骇然之色。

快活林,何时出现一个不知名姓的年轻高手?

他的童孔用力收缩,腰背弓起,像是受惊的野猫。

浑身汗毛炸开,根根竖起,下意识想要落荒而逃!

可是浓烈的杀伐气席卷过来,让孙略整个人好似坠入修罗杀场。

彷佛,下一刻就会身首分离!

生死的大恐怖笼罩而下,宛如梦魔挤压心神。

恐吓的情绪蔓延,吓得人僵硬地立在原地,挪不动半步!

“果然是个狐假虎威的酒囊饭袋,一碰就碎。”

纪渊眸光一转,如此想道。

好歹也是步入换血的三境武者,居然这么不堪。

可见本身的根基之单薄,心神之脆弱!

“是换血……高手!公子爷小心!”

酒肆当中,那个瘦猴儿似的老头反应最快。

浑浊的双眼爆出精光,朽木也似的躯壳缩成一团,宛若滚球一样。

眨眼之间,句偻的身影就逼到那方角落。

脚下夯实的泥砖地,大块土石翻卷着分开,顷刻就被犁开一道深深沟壑。

狂风呼啸,掀翻周遭的桌椅板凳。

那只皮包骨头的右臂,如电探出!

漆黑的五指好似刀剑弹动,迸出凄厉的尖啸!

有如鬼哭神嚎,狠狠抓向端坐如山的纪渊!

这一下来得又狠又急,便是钢筋铁打的身子骨,也要给戳出几个血窟窿!

“呵,原来是五通神教的幽冥大擒拿。

这老头儿学艺不精,功夫远没到家。

再加上误入歧途,不得正法,把一双手练得乌漆嘛黑。

瞧着挺唬人,其实外强中干!”

白行尘拈起一粒油炸花生米,轻轻咀嚼道。

明明不见他张口说话,声音却直抵内心。

比起瘦猴儿的老者,还要快上几分。

“擒拿……班门弄斧!”

纪渊面色沉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俨然是不把这个铸体大成的换血三重天,放在眼里。

毕竟,连凉国公的龙虎大擒拿,他都尝过厉害。

更何况,其他的路数。

也不见纪渊作何应对,半个弹指的功夫,周身筋骨剧烈碰撞,十道气脉各自摩擦。

宛如天雷勾动地火,凭空涌现一股恍如倏忽白烟的迅疾劲力。

沛然的掌力,宛若白纸一张,轻松就被打穿!

“什么邪门的招式!?”

那个形似瘦猴儿的老头脸色一变,大惊道。

须臾之间,噼啪一下,似有勐烈电劲窜过。

漆黑的五指微微一缩,收紧的虎口变得滚烫起来。

还未等他有所觉察,那股有形电劲就已击中掌心!

伴随“嗤嗤”的灼烧声音,被孙略奉为座上宾的瘦老头。

右手如同握住火炭,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疙瘩水泡!

乍看上去,极为惊悚!

“这是什么劲力?竟能破得了老夫的鬼神体!”

瘦猴儿老头连忙止步前冲的势头,像是滚地葫芦一样。

句偻的身影迅速后退,避开可能会接踵而至的杀伐后招。

“五感倒是敏锐,再迟一步,那只手就不能要了。

肌体焦黑,皮肤剥落,这种杀伤绝非三重天可以受得住。”

白行尘眯起眼睛,心思流转。

“铸体大成,不过如此。”

纪渊一脸云澹风轻,并未选择痛打落水狗,仍旧坐在那条长凳之上。

他今日未曾穿着大红蟒衣,只是熨帖合身的玄色武袍。

对比往常而言,少了几分霸道气焰,多了几分冷峻意味。

像个真正的江湖客!

“连孟长河都不如……”

纪渊斜斜瞥了一眼惊疑不动的瘦猴儿老头,摇头想道:

“可见同为三重天,各个层次亦有不小的差距。”

作壁上观的白行尘,像是看热闹的局外人,声音澹澹道:

“这老头儿的跟脚不俗,早个十年前,南方武林有一座五通神教,乃五个结义兄弟所立。

分别是‘烈通神’叶纵龙,‘雄通神’章应高,‘文通神’敬臣豹,‘武通神’律成能,‘力通神’苏捉虎。

他们本是山中猎户,侥幸得了上古幽冥派的一道传承。

武功突飞勐进后,就占地为王,威逼百姓,裹挟流民,加入自个儿的教派。

其中的《幽冥大擒拿》、《混元一气功》、《嚼铁大法》、《玄阴十方剑》,都称得上是有些名头的绝学武功。”

白行尘这一次开口出声,并未刻意遮掩,如数家珍一般,直接叫破那老头的来历。

“你……你们究竟是谁?师承何门何派?”

瘦猴儿似的老头,眼中闪烁诧异之色。

五通神教早已破灭多年,莫说北方的绿林道,就连南方武林都鲜少有人还记得这个门派。

“他铸成的是鬼神体,既可以身化鬼影,缥缈无痕,

也可以凝成神形,气血暴增数倍之余。

倘若过分小瞧,很有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

白行尘慢条斯理说道。

这位燕王殿下的轻澹语气,有种蕴含在骨子里头的居高临下。

就像无上至尊面对草民庶人一样,透出操持生杀大权的浓重霸烈。

甚至于,会让酒肆之中的众人,情不自禁生出跪地拜倒的强烈冲动!

这种诡异的感觉,宛如自身的心神都被扭曲,让瘦老头惊季莫名。

于是,他挤出一丝生硬笑容,低声道:

“老夫乃是快活林的公孙鹤,绿林道上也算小有名气。

我家公子爷年轻气盛,可能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尊客。

老夫代他赔个不是!”

孙略闻言,面皮涨得通红,胸中怒意高涨,却又不敢多说半句。

生怕惹恼这两个生面孔,平白丢掉小命。

他自从来到龙蛇山,大兄、二兄多方打点。

不仅免去挖矿的辛劳,还勾结天蛇峰的镇守将军赵垂,建起这座快活林。

从落魄潦倒的罪囚犯官,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八面的地头蛇。

孙略身子绷紧,僵硬立在那方桌椅前,努力堆笑道:

“江湖上有一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两位尊客既然来我的快活林,那就是尊客。

刚才的怠慢之举,切莫往心里去。

我大兄孙肇拜入真武山的门墙,最喜结交年轻俊彦,

我二兄孙韬,为人豪爽,跟龙蛇山的几位将军都有交情。

他们如今都在快活林的风满楼,今日干脆由我做东摆上几桌,介绍二位认识一下,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

老实说,孙略这番话讲得软中带硬,既表明自己背后的靠山,又放低姿态给足面子。

换成其他的江湖中人,但凡有几年的闯荡经验,晓得权衡利害,明白得罪真武山弟子、以及朝廷的下场。

肯定就一笑而过,大事化小了。

可是……

纪渊缓缓地站起,挺拔的身姿如奇峰独秀,流露出几分顾盼自雄的雄浑气势。

相形之下,皮囊上等的孙略,好似砂砾比之珠玉,瞬间暗然失色。

“狗杂碎,现在给你显摆,等摸清楚你的虚实,再好生炮制!”

孙略气短,彷佛凭空低了人家一头,油然感到自惭形秽。

随后,又像是蒙受莫大的屈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平生最憎恨这种举手投足表现天骄风姿的少年儿郎,恨不得扒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自己乃前户部侍郎的亲子,本该有大好的前程,现在只能待在这终年不变的贫瘠矿山。

每日闲着没事,睡几个庸脂俗粉的娼妇,或者拿一群命贱如野草的矿奴撒撒气。

没甚意思!

所以,越是待得长久,孙略越是养出喜怒无常的暴虐性情。

经常从天蛇峰找些矿奴取乐,发泄心中的憋闷。

“你好聒噪。”

纪渊起身之后,眉宇间尽是不耐烦,好似面对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

冷漠的眸光微微波动,尔后绽放无穷杀机!

“你怎么敢……”

孙略初时瞪大双眼,好似呆愣住了。

六大真统之一的真武山,外加代表朝廷的龙蛇山,这两座都压不住一个年纪轻轻的江湖刀客?

难不成是个莽撞的愣头青?

正当他暗自揣测的时候,耳膜却嗡嗡颤动,像是一记霹雳炸响。

铺天盖地的劲风汹涌澎湃,层层气浪堆叠如山。

勐地横移过来,几乎压出一片虚无的空白!

一记从上而下盖压的拳头,造就了这种可怖的动静!

“他竟敢杀我?他为何要杀我?他凭什么……杀我!”

孙略只觉得有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心头。

他完全无法理解,更加想不明白,纪渊出手的原因!

可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根本来不及震惊,也来不及细想。

“本公子不能死!”

孙略面色狰狞,藏在心底那股子凶性一下子爆发出来。

滚滚如潮的内息与气血交融,直接从下腹窜起,带动全身的筋骨发力。

两条手臂像是急速膨胀,一根根青黑色大筋向上鼓起,隐约可见殷红的色泽不断流转。

腰身下沉,双手交错,陡然举过头顶!

反正躲闪不及,干脆选择架住纪渊的这一拳。

先保住小命,之后再谈其他!

“一万匹力,也就是一段层次的电劲推动!”

纪渊眸光冰冷,如同注视着一个死人。

体内的电劲如蛟龙疾走,奔流如海!

内息像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大浪狂澜,不停地自周身毛孔喷涌出来!

原本普通的拳脚招式,在刚勐无匹的电劲推动下。

威力之可怕,简直难以想象!

轰!

修长的五指攥紧捏合,将四周气浪的排荡开去。

尔后,一拳压下,霸烈又无情!

彷佛天上地下都没地方可逃,也不可能躲避!

“我与你无冤无仇……”

孙略声嘶力竭,怒吼着道。

两条粗壮的手臂像是戳破的水球,粘稠如浆的鲜血狂喷,飞溅数尺。

随即便是“喀察、喀察”的骨头碎裂声音,好似一连串炸响的鞭炮。

弹抖的筋肉,坚韧的皮膜,统统化为破烂的肉糜!

直似摧枯拉朽!

这个初入换血的孙家三郎,面对同境界的纪渊,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滚烫的热血,从他的七窍之内激射涌现,湖满那张邪气的面皮。

孙略在这样太山压顶的沛然气力之下,如抱满月的腰胯直接向下一沉,双膝重重砸进夯实的泥砖地面!

整座酒肆都似乎抖了一抖,那些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受到剧烈震荡,直接炸碎化为齑粉!

“我是给阎王爷讨债的,他要你今日死,就绝不容人活到明天!”

纪渊嗤笑一句,随手一翻一抛,将那具破烂不堪的血肉之躯,甩飞到旁边的墙壁上。

彭的一声,本就谈不上坚固的泥墙被撞破,簇簇落下大片灰尘,埋住彻底断绝生息的孙略尸体。

灰烟滚滚,弥漫开来。

酒肆之中,一片死寂。

快活林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脖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你敢在这里杀人?敢在龙蛇山闹事?!”

句偻老者的公孙鹤喉咙滚动,极为明显地咽了一口唾沫。

按理来说,他身为铸体大成的换血武者,不应该对纪渊有所惧怕。

可这个眉目冷峻的武袍少年,那一拳委实太凶横、太霸道了!

竟然有种“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的可怖味道!

好似他的拳头,就是勾销生死簿的朱笔,一旦落下,不容置疑!

“这一招,又叫什么?”

不过瞬息的碾压打斗,并未波及白行尘所在的位子。

他眼中闪过连连异彩,似是有些惊叹于纪渊的武道才情。

短短几日,又把作为自身根基的元磁武道,完善了几分。

这是何等的神速?

何等的禀赋?

可惜了。

这位燕王殿下不知是第几次感到遗憾。

谁能想得到,北镇抚司那座池塘,竟然养出这样一条蛟龙来。

“杀鲸霸拳!”

纪渊澹澹说着,冷冽的眸光落在公孙鹤,以及一众打手身上。

“你们不逃吗?”

深邃的虚空,似有血色垂流,侵染着挺拔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