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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是心性沉稳之辈，潜伏几日也没有感到无趣，再不济还能神念传音互相交流。三日过后，李衍等人与陆雪瑶期待着的新月祭终于到来。
所幸的是，陆雪瑶进来的方向和三人相反，断无迎面碰上的可能，这倒是让李衍舒了口气。毕竟再怎么藏匿气息，身形是藏不住的，总不能指望她们全都眼瞎了。
“都感应到杨朗和吴松海的方位了吧？”李衍为确保万一，还是问了一下。
“嗯，感应到了。倒时候咱们看着点分头跑，别和他们正面撞上了。”顾清晏回答道。
“新月教只有陆雪瑶三个修为比较强。这阁楼外的弟子也不少，不过基本都是元婴期以下。”凌寒宇暗中感应了一圈，对外界的守卫布置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还是小心为妙，跑的话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别小看那些元婴期的教众。”李衍再度提醒。
“行。”凌寒宇应了一声。
虽说新月教的这些教众实力低微，在三人眼中如同蝼蚁一般，但如果有什么绝妙的合击阵法的话，同样有机会造成不小的困扰。
况且三人单对单的话，对上杨朗、吴松海任意一人都会处于下风。若是被合击阵法留下，那可真的是玩脱了。
三人已经定好了计划，如果这个新月祭确实是新月教传承仪式的话，那便伺机破坏，然后马上逃亡。
新月教外围，徐沐诗和萧酷乐早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待接应。他们俩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原定进去探路的三人已经准备大干一场。
忽然间这幽暗的空间上方，出现了一轮浓稠玄气幻化的新月，新月的清辉洒向四方，连接着塔身的红绳在这瞬间尽数断裂，扬起一阵灰尘，铜铃坠落掷地有声。
李衍依然贴在天花板上，早早用手指在墙上轻轻戳了一个小孔，用于观察外面的情况。
女子的外貌可以说是各有各的妙处，美到一定程度后，也没法评判谁的姿色更胜一筹。水北晴自是风华绝代之人，如今表情严肃地跟在陆雪瑶身后，那两个男子则是在最后。
四人跪地而行，沿路不断叩首，大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这让李衍感到有些滑稽。过了会儿，四人的身形被石塔挡住。
李衍这时候才借着新月清辉，彻底看清这座塔的全貌。塔的根部一共有四个大门，每个大门都连接着那个白色的玄奥光阵。
陆雪瑶在来向的大门前停下，两个男子则是跪行到了左右两侧的大门，水北晴背朝自己，对准最后一扇大门。
四人都没有说话，静谧无比，气氛相当诡异。塔的上方，那轮新月越来越大，皎洁月光洒下，历经十个甲子积淀而成的厚厚尘土向着四周荡去。
三人自然是不消多说，除了李衍运转大衍玄策之外，余下二人尽皆被搞得灰头土脸。中间那片空旷圆盘很快便被清扫一空，看起来整洁敞亮。
虽说一直在阁楼内潜伏，不见星月，但李衍三人对时间的流逝都有一个精确的把握。还有不到一刻钟，就要到子时了。
子时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新月教功法走的是阴柔路子，想必那便是月神苏醒的最佳时分。房内李衍三人尽皆屏息凝神，不远处的陆雪瑶四人同样如此。
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比先前潜伏的三天还要难熬。虽说陆雪瑶一副生命之火转瞬即灭的样子，但若是被她发现了行踪，三人最好的结果便是留一人殿后送命。
那轮新月的光辉变得无比刺眼，塔身忽然微微震颤了一下。陆雪瑶解脱一笑，苍老的面庞上是无比虔诚的表情，嘴中念着不知何意的咒语：
“……”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
李衍听她念了许久都没停下来，一阵无语，生怕她这老弱残躯，一口气没续上给憋死了，不由感慨道：“顾哥，这新月教难道全都是大诗人？”
“是啊，菲菲曾经给我写过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听。”顾清晏赞同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打住，我感觉她应该快念完了。你这个，现在还没过半吧？”凌寒宇打断道。
“轰！”
塔身又是一阵震动，李衍三人连神念传音都停了下来，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被塔内那个强横存在感应到。
陆雪瑶终于念完了咒语，忽然间站起身来，满头苍发以极快的速度变黑，脸上的皱纹也迅速平复，本已干枯的手背变得水嫩无比，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李衍透过水北晴方向的大门往对面望去，陆雪瑶确实如顾清晏所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显然她的寿命已经走向了尽头，这一次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她那一身雄浑淳厚的金花境后期修为，如同被挖断龙柱的巍峨高楼一般，顷刻间崩陷坍塌，向着门内的光阵疯狂灌涌。
她忽然发笑，笑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她伸开了双手，薄薄的纱裙，掩盖着玲珑有致的身段。
“太兮圣魂，不染凡尘！”
“月神不死，新月永存！”
陆雪瑶说完，缓缓闭上了双眼，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整个人面向光阵，“大”字形瘫倒而下，缓缓消失在了光阵之中。
虽说陆雪瑶的修为不及四圣七尊，依然是天地之间有数的金花境后期修者，就这样在忽然死去，李衍三人也感到有些骇然。
紧接着水北晴也毫不犹豫起身，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张开双手，轻灵的身躯向着门内飞身一跃，扑向光阵，和陆雪瑶一般消失在了光阵之中。
“怎么办？”顾清晏见状，有点捉摸不透。
在他发问之时，两个男子也以同样的姿势消失在了光阵之中。这片空间中除了李衍三人，再无他人。
“这……”这个情形出乎了李衍的预料，李衍问道，“那……死了别怨我。”
“走吧。”凌寒宇这两个字算是回应。
三人不再藏匿行踪，凌寒宇、顾清晏剔除了浑身的灰尘，在这几道门前站定。
“顾哥过来。你那个门是陆雪瑶先前站的，可能有危险。”李衍招呼顾清晏过来，三人都站在了水北晴消失的门前。
“那个月神应该在这个阵法下面，水北晴既然是新任教主，总不能是下去寻死，走她这个门，应该会安全一点。”李衍接着解
释道。
“那，走？”凌寒宇问道。
“走！要是运气不好死了的话，到下面去，我请你们喝酒赔罪。”李衍豪迈一笑，率先跃入了光阵之中。
凌寒宇和顾清晏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犹豫，相继跃入阵中，这片空间彻底归于寂静。
这是一片银白色的空间，明明清冷无比，却又让人感觉到温暖舒适，仿佛重新变回了胚胎，荡漾在羊水之中一般。
“往这边走。”银白空间充斥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白色液珠，李衍敏锐感知到一阵阵扰动自某个方向袭来，逐渐减弱。
“慢！如果真有什么传承仪式的话，现在赶过去可能还没开始，岂不是撞枪口上。”凌寒宇伸手拉住李衍和顾清晏。
“水北晴不过元婴期后期的修为，天资再如何卓越，也不可能被短时间内提升到金花境的修为。不如等他们先开始传承仪式，然后我们中途打断，这样把握也大点。”凌寒宇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有道理，那个月神绝对不简单，冒然对上的话，怕是只能原路逃命。”顾清晏表示赞同。
“嗯，凌兄说得对，现在过去就是送命。”李衍收敛心神，通过不断传来的扰动，进行细致推衍，大概确定了水北晴的去向。
“陆雪瑶应该是死了，那两个人呢？”凌寒宇忽然发问。
“在我们左右两侧的下方，水北晴在最下面。”李衍望了望脚底。
“你怎么知道的？”顾清晏脸上的疑惑忽然变成紧张，在脑海里大喊道，“别！快把神识收回来。”
“没有！我没放出神识。”李衍摇了摇头道，“我修的功法有点特殊，可以感应到周遭空间的扰动，借以推算方位。”
三人等了许久，忽然间整片空间震颤起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回响：“陆雪瑶，你个贱婢！这就是你十甲子准备的炉鼎？”
然而陆雪瑶已经身陨，紧接着下方传来了水北晴痛苦的呼声。新月教圣女本是白菲菲，水北晴也是被中途拉来凑数。想来是她资质尚缺火候，不足以承受陆雪瑶以身殉道、月神施展神通之下造就的无上传承，所以才会发出这般呼声，月神也因此震怒。
水北晴的痛呼声还在继续，显然月神并没有因为她资质不足，而放弃向她灌注这道传承。只是让三人纳闷的是，这等古老存在为何会对新月教的传承如此上心？
“有古怪，月神如此愤怒，他绝对是要从水北晴身上获得什么。”李衍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生命力？只有可能是这个！他需要水北晴将传承尽数接纳，才能在她身上抽取足够的生命力。”顾清晏猛然抬头，想起了前几天月神大肆抽取陆雪瑶和新月教教众生命力的场景。
“顾哥说的有道理！这等远古时期的强者能一直残存，或许就是因为这桩和新月教十甲子一次的交易！”凌寒宇也明白过来。
项雨田是为了给那个不知在哪的神王制造麻烦，才会不断给截天道的后人进行传承。这月神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耗费自己的气力去扶持一个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的宗派？
“事不宜迟，下去吧，月神估计现在状态也不好，这是胜算最大的一次，赌一把！”李衍当机立断，循着水北晴的痛呼声，向着自己刚刚推演出的方向掠去。
顾清晏和凌寒宇并不畏惧，也都迅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