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边城里跟大部分帝国城市没什么两样，当然会小一点，而且老师也不会像帝都那么好。”母亲说道，“关键是村落，很多外部行省的村落保留着古老的传统。”
“阿肯瓦尔人的传统?”苏西迩丽雅问道。
就我们姐妹俩而言，身上应该看不出什么阿肯瓦尔人的影子，无论是相貌，举止，还是打扮，都是彻底的帝都贵族范，可谓源自母系教育方针的强力影响。
“等有机会的话，你们会见到的。”母亲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艾尔特丽雅先在此完成学业。这里的教育环境难能可贵，看来相对稳定的环境吸引了不少优秀的教师。”
“哦。”苏西迩丽雅似乎松了一口气，“那看来还需要好几年，艾尔特丽雅现在才这么大。”
这时母亲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说道：“不会太久，相信艾尔特丽雅这点不会让我失望。”
“是的。”我应道。“母亲。”
“但如果我们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等到那边道路的局势明朗，我可能会先带你们去埃坎尼亚。”
我们姐妹俩相望一眼，苏西迩丽雅的眼里明显带着不舍，然后才跟我一起站起来，异口同声说道：“是的，母亲。”
洗澡的时候，姐姐一直抱怨，她似乎舍不得这两年在巴诺斯特城里认识的朋友，对所谓的祖地埃坎尼亚甚至有些恐惧。
“艾尔特丽雅你说，那里会不会还保留着什么奇怪的习俗?比如说猎头什么的，就像安森人那样。”
“应该……不至于吧，妈妈不是说城里跟其他帝国城市没什么两样吧。”
“但妈妈明显对她刚嫁过去时的印象不大好呢。”
“那不奇怪吧。一位娇滴滴的帝都贵族大小姐，嫁给边远行省的熟番王子，一开始不习惯情理之中。”我泡在池子里，摇了摇头，嘀咕道：“怎么看都是三流言情的套路。”
“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苏西迩丽雅看过来，随即叫了起来，“好哇，你竟然说爸爸是‘熟番王子’?”
“有吗?”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别想像以前那样蒙混过关，你这个蛮族公主！”
“咳咳咳，谁，谁是蛮族公主?”差点被水给呛到了，我瞪着眼睛说道。
真是低端到爆了。
“我们的父亲是熟番，那你当然也是野蛮人！”
“在帝都大贵族看来的确如此嘛，你又不是没听过他们怎么背后说父亲。”
“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苏西迩丽雅一愣，“那你更不能说爸爸是‘熟番’，他听到了会伤心的。”
“对不起。”似乎说到什么忌讳了，我眼睛飘忽地道歉道。
“你要道歉去找爸爸说。”
“……”
“不敢?”苏西迩丽雅扁扁嘴，“真奇怪，明明妈妈更吓人，你为什么会更怕爸爸?”
胡说，明明父亲更吓人。我的眼神明明白白的不敢苟同。
“找爸爸撒娇比找妈妈撒娇有用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了，印象中苏西迩丽雅跟父亲的关系的确不错的样子，她并不怕板着脸的父亲，或许所谓女儿向着爹。
“好姐姐，我错了，等下次见到爸爸，我一定向他道歉。”看着有些进入护父状态的苏西迩丽雅，我先行安抚。
反正父亲还在北方，感觉没几年时间都碰不到面。
“哼。”
“好姐姐～”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
“哼。”
不得已，拿出相处的经验，去挠她的痒痒肉。
“死丫头，皮痒了不是！”
“对不起，姐姐！”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咳咳咳！”人矮就是吃亏，竟然被一个大丫头按水里了，耻辱啊简直耻辱啊，不意外地又呛了水。
“小姐们。”
“笨蛋艾尔特丽雅，手都没我长，还跟我玩这手，在实力面前，一些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啊喂，不要随便用别人说过的话好吗?
过了好一会，我好容易才从苏西迩丽雅魔爪下挣脱出来，还打算找回场子，却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种背上寒毛的感觉，而对面苏西迩丽雅那一副乖巧的模样，此刻真相绝对只有一个。
愣着一动不敢动，之后才慢悠悠转过身。
“母亲?”
的确是母亲，此刻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然而却让人如坠冰窟。
“你们不打算解释一下?”
“……”
“把衣服穿好，再把你们的头发收拾一下，一会到我房间。”
“是的，母亲。”
一会之后，进来时偷偷瞄了一眼，上座的母亲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俩一前一后如赴刑场。
“母亲，是艾尔特丽雅先挠我痒痒。”作为长女的苏西迩丽雅先行说话。
“唔?”
“有这回事，母亲。”低垂着头，此时要多乖顺有多乖顺，连解释的企图都没有，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理由?”虽说看着地板，但我知道这是在问谁。
“我在安抚姐姐。”我说道，尽管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扯。
周围沉寂了一会，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最后才总算传来新的问话。
“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这内容很容易从其他人那问话出来，我只能实话实说。
“我说……父亲是‘熟番王子’。”
“哦。”
哦。
怎么就一句‘哦’?很想抬起来看看母亲的表情，但又没那胆子，只能一动不动等待着最后判决。
“苏西迩丽雅，你可以下去了。”
“是的，母亲。”
听听，这短短两声里就透露着绝后余生和幸灾乐祸。
“把《奥利娅诗集》抄一遍。”
“咦?”我可以想象姐姐那吃惊的表情，“全部?”
“当然。”又听母亲话锋一转，“至于艾尔特丽雅……”
来了！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僵硬了。
“《奥德修斯》，古典字体。”
仿佛听到了某人的轻笑，我忍不住朝苏西迩丽雅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我的麻烦显然还没结束。
在其他人都下去之后，听见母亲说道：“过来。”
顺从地坐在边上，低眉顺眼。
“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
“你要知道，你的父亲，他一直以帝国人自居，并且为此自豪。”
“是……”嘴里应着，但心里有些怪怪的，毕竟是此身的生身父亲，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大合适。
在帝都接受着严格的思想教育，那么拥有大帝国立场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