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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无人区的规则

中国的‘无人区’不多,但青海就有一个,那就是‘可可西里’地区。因为没有了人类的居住,这里便成为野生动物栖息的天堂。

行驶在平坦的路上,周围被倚天般高耸入云的青山环绕,车队正在山谷中穿行。

“好大的山谷啊!远处的大山,离我们至少有几十公里。”栗子情不自禁的发起了感慨。“诶,是么,有我们经过的山峰大么?前面不会再有那样的路了吧,你看那是什么?”糖糖发现了远处成群的野生动物。

“哦,那是藏羚羊,皮毛可值钱了,就因为皮毛值钱,都快被杀的绝种了。”栗子点了两只烟,递给开车的糖糖一只。

前方的车在明显加速,看来寇队长知道已经进入了无人区,想尽快离开这里。这里的公路,都是泥沙碎石铺成,加上每年的风沙遮盖,与其说是公路,还不如说根本就没有路,只要避开大一点的泥坑,然后一直向前飞奔就可以了。

此时,车队的时速基本超过了九十公里,由于周围的参照物很少,也觉察不出速度很快,也因为这样,司机很容易犯困。

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嗒嗒嗒’的几声枪响,前车突然减速,如不是栗子的及时提醒,糖糖险些追了尾。

车队停好后,兄弟俩赶紧下车向前跑去。只见前面有两辆吉普车拦住了去路,车前四个壮汉手持冲锋枪走了过来,嘴里浓重的藏族口音吆喝着:“爬下,爬地上别动。”见到这样的情形谁敢反抗,连李师傅也乖乖的趴在了地上,老高反应慢了点,直接被那领头的壮汉,一只手摔倒在地。

那壮汉一边用枪抵住众人,一边让手下挨个搜身。寇队长心想,‘完了,这一定是遇到土匪了,在这样的地方杀个人,跟杀一只鸡没什么区别,跟本没人会知道,尸体很快就会被野狼、秃鹫等分食干净,连骨头都不会完整。’

正在他被死亡的恐惧吓得直哆嗦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翻过了大家口袋,可奇怪的是,贵重的东西根本没动,只是将寇队长身上的烟摸了去,一人点了一根,剩下的又还给了他。

“你们谁是领头的嘛?”见那人提问,寇队长也不含糊,一边回答着:“我、是我。”一边想爬起来,却被边上的人踢了一脚:“谁他妈让你起来的,趴着说话的嘛。”

那人又问:“车上装的啥东西嘛?”“都是棉衣、棉被,运到‘那曲’,我们、、、。”刚说到这,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问你啥,你说啥嘛!”边上的人训到。寇队长心里虽然很气,但是再不敢吭声了,眼前就是乌黑的枪口,再大的英雄也得忍着。

这时,那个头目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人立刻麻利的爬上了货车大厢,然后在每辆车上,都随手扔了几袋货物,拖到那头目的面前。

那人根本不动手解袋口,直接从腿上抽出一把刺刀,豁开布袋,将里面的棉衣棉被倒在地上,挨个‘解剖’。

只见他在里面寻找了半天,见里面都是棉花后才点点头说道:“好了,你们都起来嘛,地上凉,我们是这里的巡山队,专抓偷猎者的,你们受惊了嘛。”

听到这些,李师傅第一个窜了起来,张口就骂:“你们他妈的也算警察?都是些土匪、强盗、狗 娘养的!”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幕笼罩着死亡的色彩。

“嚷啥子嘛!遇到我们,你们就是嫌疑犯,我有权利继续扣留你们,那些货物,我都可以全部豁开来检查。”

寇队长赶紧拦住了想继续发火的李师傅,小声劝了劝:“李叔,别发火,这里天高皇帝远,而且这里的警察有特权,咱惹不起。”说完又将口袋里的烟,拿出来发了一圈,然后才客气的问那头目说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谁知那人却摇摇头,“走啥子嘛,都快半夜了,再往前上是上千公里的‘死亡地带’,想过去得有准备。”

“我们有准备,食物和水都带了很多。”“我看看嘛。”“好。”寇队长说完赶紧上车拎下一袋馒头。那家伙看到后竟一把接了过来,却随手给他的手下一人扔了一个,然后大口的啃了起来,这模样简直就是土匪 ,饿急了的土匪!

“不够嘛,跟我走吧!”说完又故意向着刚发完火的李师傅,挑衅一样的仰头说道:“别看我毁了你们几件破棉衣,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嘛,我们藏族人最好客地嘛,跟我们走吧,让我招待你们一下子。”说话坐上了一辆吉普车,并挥手让车队跟上,而另一辆吉普则跟在了车队后面,就像押送一样。

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对方的身份也没法确认,如果是真警察还好,就算再腐败也不会乱杀人;如果是土匪就坏了,不过也没什么,要杀人早就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能先跟着看看,到啥时候说啥话吧。

车队跟随着前面吉普车的尾灯,在峡谷里不分方向的奔驰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一处营地。借着月色和灯光,看到周围是乱石堆积的简易围墙,里面是一个简易的帐篷。那个队长将大家引进了温暖的帐篷,并客气的请大家坐下,挥手招呼开饭。

几分钟后,就见两个妇女端上来两大盆子煮熟的肉放在桌子上。可并没有筷子,只有一些匕首放在盆子里。那队长先拿起把匕首,并抓了块骨

头放在面前,边割了肉放进嘴里边说道:“别客气嘛,吃吃吃、、、、、!”

近半个月已经没有尝到荤腥了,师傅们自然不会客气、、、管他呢,要杀早就杀了,现在杀也不晚,要死也做个‘饱死鬼’,而且眼前的炖肉也确实吸引人。

借着桌上昏暗的煤油灯,老高首先抓起了一块肉放到眼前,操起把匕首就开吃。其余的人也不客气,糖糖干脆连刀子都不用,拿起来就上嘴开啃,好像一只饿狼一样。

栗子倒是文明,用刀削着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味道真的香,没有蒜泥酱油也一样的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可一定是没吃过饲料和激素的动物。

感受到周围人的热情,大家警惕的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老高是条豁达的汉子,在吃了近二斤肉之后,看了眼寇队长,微笑着对大家说:“这么香的肉怎么可以没有酒呢?我去拿点。”说着跑出去将仅有的两箱酒搬进来一箱。

寇队长半开玩笑的埋怨着:“哈哈哈,小唐车上剩下的这些酒,不是被车喝了就是被我们喝了吧?”“这家伙谁喝还不是喝啊,这一路上咱们经历了多少生死存亡,要不不也是送人的么。”

见有了酒,那巡山队长的眼睛亮了起来:“有酒就早拿出来的嘛,你们没犯法咱们就是兄弟的嘛。”说完,又让边上的妇女端上来了一盆肉,看来这里真没别的东西可吃,要不也不会见到馒头就直接啃了。

有了酒的助兴,周围的气氛很快变的融洽起来,原本的戒心也很快放下了。那队长第一口酒就喝了半斤多,然后品品嘴里的味道才笑了起来,漏出了一口白牙,也不知道这么艰苦的环境,他是怎么保护牙齿的。

“不好意思的么,最近快半年都没有去过市里了,这里断酒都快一个月了,这酒不错的嘛!来,别客气,吃肉。”然后指了下正在削肉吃的老高:“好兄弟的嘛,不过我得告诉你啊,你的刀拿的不对,我们藏族人吃肉的刀口是要对着自己的嘛,起码的尊重的嘛。”

领会了意思,老高抱歉的笑了笑,马上把刀翻过来,向内削肉吃。那队长又愉快的对周围的队员说道:“有酒了,唱歌的嘛!”简单的一句话,周围的队员就都跃跃欲试起来。一时间藏语歌曲唱个不停,虽然听不懂,可节奏清晰,旋律优美!

这时的糖糖也喝了快一斤酒了,愉快的他也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诶,我说这师傅啊!这啥肉这么香啊?就是那藏羚羊的肉吧!”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就像电击了那个队长一样,原本欢快的歌声也瞬间停止,只见刚才还满是笑意的脸,都立刻阴沉下来,眼神中透出了杀意,那眼神足可以让胆小的人死上一百次了,直看的糖糖周身颤抖。

“藏羚羊是我们用生命和幸福捍卫的动物,我们怎么可以吃它们的肉,你以为我们这么艰苦是为了啥嘛?我们多少的巡山队员都饿死在了这里,但就算吃死人也不会吃藏羚的嘛。”

他说完随后一指对面的一个队员说道:“他就是在死亡地带,走了三百多公里活着出来的,他吃了自己兄弟的尸体才活着出来的,你问问他吃过藏羚的尸体没有?”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化解。好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一身泥土的人,随手将手里的枪甩到身后,然后在那个队长的耳边说了几句,声音虽小,可坐在身边的糖糖和右边的核桃,都听见了前半句,‘二队回来了。’

那队长没有说话,只是歉意的和几位师傅挥了下手就走了出去,他的三位队员也面色凝重的跟了出去,走在最后的人,还不忘回头和大家简单的说了句:“你们继续吃,没事的。”

桌上只有自己的人留下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门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见半天没有动静,沉默了一宿的核桃只说了句简单的话:“我去看看。”就走了出去。

核桃走出门后,远远的跟着那些巡山队员。为了不让人发现,一直控制着几十米的距离,然后还借着酒意,在边上的土堆上躺了一会才继续向前摸索。

等他慢慢的绕过了一些土堆后才发现了眼前的情景。只见以那个队长为首的一群人,在前面的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圈,周围的人一直在喃喃的嘟囔着听不懂的话,就像刚才队员们唱的藏语歌曲,很有节奏,就好像是在念经,或根本就是在念经!

由于人群围绕的紧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核桃又大着胆子向前摸索了十几米,终于透过人墙看到了里面惊恐的一幕!

只见人群中间平放的一块案板,那上竟然躺着一个,一个全身赤裸的死人!他的双腿和左臂都已经被砍了下来。

人群中的一个老人,此刻正拿着一把大砍刀,狠狠的砍向那尸体的右臂,锋利的砍刀,一下就将那尸体的右臂砍了下来,然后扔到地上,地上已经放着两条腿和一只胳膊!紧接着下一刀就将尸体的头颅砍了下来!

核桃的胆子很大,继续晃动身体,在缝隙里向内观察!只见这时的案板上、、、只留下了那尸体的躯干!那老人还在继续砍着,看来是要一直将这死尸,砍碎到适合的大小能下锅才罢休!

想起了刚才那队长说起的,队员吃人的经历和桌上的炖肉、、、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吞食下肚的可能

是人肉!核桃再也忍不住了,在土堆边上大口的呕吐起来。

呕吐的声音立刻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只见一个个面色凝重的面孔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核桃有种被野兽锁定的感觉,即将被吃掉的恐惧瞬间让他的双腿颤抖起来,赶紧向回狂奔,呕吐物迎风喷了自己一身。

可是逃命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这些,只能继续跑还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可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没有追来,看了他一眼后,就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案板上,那支离破碎的尸体!

核桃气喘吁吁的跑回帐篷,对着还在喝酒的大家喊道:“你瞅瞅瞅瞅瞅、、、、、、!”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手不断的挥舞让大家快走。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紧张起来,什么事能让一个‘碎嘴子’结巴?知道这里的事情一定不简单。出于对队友的信任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谁也没有犹豫,跟着核桃就向外跑。

稳了稳心态的核桃终于说出话来,在跑到车边时大声喊了出来:“食食食食人族!”随后开车狂奔。

这样的环境本身就可怕,这样的气氛无需渲染,本身大家都怀有戒心。就好像一群人,在黑暗恐惧的环境中,本来还能相互鼓励着坚持,可是只要身边有一个人喊,‘有鬼’,周围的人就会立刻不顾一切的狂奔一样,哪怕开始还有人硬撑着,可只要有一个人跑起来,周围的恐怖气氛就会加倍,很少有人能撑得住!

车队也是一样的跑了起来,甚至开始互相超车,好在这里的路没有标志线,只要不撞上石头哪里都是路。

可就是这样,两个小时后,倒车镜里还是出现了吉普车的身影!随着几声枪响,核桃松开了踩死油门的脚,绝望的看了眼身边的寇队长,寇队长也一样绝望,看来他还没有核桃的胆子大呢!

剩下的三位也是一样,李师傅领着糖糖和栗子乖乖的爬在了地上,如待宰杀的动物一样,死亡和被吃的情绪充斥在空气中,是不是屠宰场里的动物,也是一样的心情呢?

“你们趴下干吗嘛?地上凉的嘛?”“别吃我们、别吃我们?”核桃已经崩溃!那队长犹豫了一下笑了起来:“谁吃你们嘛,我们不吃活人的嘛!不是被逼急了,谁会吃人的嘛!哈哈哈,不吓你们了。”说完,就用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核桃让他站起来。

可核桃的腿软的像面条一样,根本站不住。无奈的那队长,只能将他像货物一样倚在车轮边上,然后劝慰大家:“你看你们这样子怎么上路的嘛!你起来的嘛。”说着就要去搀起寇队长,可寇队长干脆向后倒退,很像一只即将被杀的猪一样。

“你那兄弟看到的是我们的葬礼,‘天葬’的嘛!我二队的兄弟被偷猎的打死了,我们的葬礼就是这样子的嘛!有一天我死了也是被砍碎喂鹰的嘛!怕啥地嘛!”

一句话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刚才二队的队员回来报告,有队员牺牲了,他们的葬礼被核桃看见后,就当成了食人族在吃人而已!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大家站了起来向那队长表示歉意。那队长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也许藏民就是这样的朴实,对敌人仇深似海,对兄弟剖腹相对!

只见他从吉普车上拿下来两大袋子的熟肉,可能是刚才桌上吃剩下的!然后,又拿了一大壶水说道:“其实去‘那曲’你们就不该来到这里,你们走错了路了嘛!不过还不晚,继续一直向西七百公里,到了昆仑山口就又上公路了,你们就盼望着不下雪就好了嘛!”说完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了,留下了一群发懵的人,‘藏地’的民俗文化永远博大精深。

按照那队长的指引,车队继续向西奔驰在路上,除了时不时见到成群的飞禽走兽,确实看不见一个人。

一天后,车队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并不是因为道路的变化,而是因为车辆的动力减弱。本来轻松行驶的车慢慢的变的吃力,好像装满了重载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断的轰鸣声出现在人的耳朵里。

寇队长停下了车,并指挥大家打开了油箱盖,一股吸力立刻将空气吸进了油箱。

“这是气压问题,我们打开油箱盖儿继续走。”没有过多的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寇队长的领导地位无人能撼动!再次上车后,车辆的动力果然有所恢复。

又向前行驶了近百公里,车队又停了下来。下车看时,才发下现是头车陷进了泥泞里。大家赶紧上前推车,用尽几个人的力量,才将车慢慢退了回来。

周围的环境已经脱离了大家的常识,放眼望去,地面是成片的冰层,一眼望不到边,有多大的面积,有多深的冰冻水坑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陷在这里走不了,就只有等死了。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这样的无人区没有热源,没有食物,没有救援,什么都没有,车不能走了,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最近能见到人的地方,也是几百公里外的巡山队了,可惜回头望时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

回去还是继续走,寇队长一脸严肃:“咱们拼出去,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想这段行程的经历,有多少路是我们没机会后悔的!干吧!”

大家也一致响应,人都有本能,谁也不会傻到在无人区里起分歧,因为那样只会让情况变的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