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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祸从西北(一)

阿狸听到此处,终于掌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小伙计的脸突然就通红了,谁知阿狸却来了一句:“二位兄台,又怎知,那小六子看上的,或许不是那位富商大老爷的清秀小厮,而是那位富商大老爷本人呢?在下昨天入住的时候,可是亲耳听到他夸那位老爷仪表非凡、珠圆玉润呢。”

两个小伙计愣了一愣,端起粥碗,将里面的米粒都捞进嘴里,然后又齐刷刷的看了看那位红花、碧衣,正在挑剔食物的大老爷,觉得唉呀妈呀,这小六子的口味真TMD太重了。

阿狸强忍着笑,把碗里的粥吃完了。那只白色的大猫却不知从哪里逮到了一只青葱碧绿的小蛇,正在用肉爪子来回来去的拨弄。那蛇体型虽小,但极为灵活,而且志气甚高,越斗越勇。阿狸觉得有趣,便蹲着旁观。反正那蛇横竖是没毒的食草蛇,店长爷爷也就随她去了。

过了一时半晌,等那大猫终于把蛇玩腻了,一口咬住它的七寸,拽到了阿狸跟前来。小蛇倔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就是不肯低下。外加一对芝麻粒大小的黑眼睛,看着颇具喜感。店长爷爷却怕惊到客人,忙叫了一声“使不得”。

但阿狸已经作死的伸出指头,前去逗弄,小蛇委屈,但是毕竟大猫还拿着它的七寸,也不敢太过放肆。阿狸小人得志,觉得极为畅快,决定收下这小家伙。回头就把这小蛇送给王小五当宠物好了。

不过说到这里,阿狸倒是想起来了,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别人还好说,可王小五这熊孩子,一向是十处响锣,九处有他。竟然能没出来跟着一起看看,凑凑热闹,也当真是神奇的很。

说曹操,曹操他表哥就到了。

就在这时,只见顾贾拿着一张白纸,脸色的苍白的从楼上连滚带爬的下来,阿狸一看,着实大惊。因为顾贾那架势,简直就跟青楼里的老鸨子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顾贾一见到阿狸,立马就哭成了街口卖的灌汤包,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

“白……白二兄(阿狸自称‘白二’,意思就是即白又二)!大事不好了!小五他不见了啊!!!”

可怜阿狸上一秒还在肖像着顾贾头戴紫色绢花、身穿红色缎裙的妈妈桑扮相,下一秒整个脑子就成了一锅粥,还是撒了好多葱花、花生米、撒子和鸡肉丝的那种,只消一勺子下去,就能乱的一塌糊涂。

阿狸的爪子抖啊抖啊的,就想起昨晚那阿苏与她讲的削骨为笛的故事,又想起店长大爷昨晚刚说过,市集里最近总是有年轻、健康的小姑娘、小男孩失踪。阿狸瞬时觉得自己的手臂跟条蟒蛇似的,又凉又滑,上面全都是冷汗,还控制不住的扭来扭去。

顾贾说不应该是绑架,也不是拐骗。因为王小五留了字条,说他出门三日,三日之后一定返回,让顾贾不要担心。

顾贾还说,王小五或许很淘气,但绝对不傻,碰上人贩子,被卖掉的是谁还不一定。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慌乱之中,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原来是一个住店的小女孩正拿着新买的风铃,得意的炫耀。

阿狸和顾贾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面相觑。铜铃,对了,昨天那个白衣小姑娘也戴着一串小铜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跟只小猫崽一样。王小五看着那白衣小姑娘的神情,可不就少年情动初开时,那害羞又别扭的样子吗?

王小五平常不傻,但是对着好看的女孩子的时候,智商就委实让人不敢恭维了。

如果,王小五是跟那小姑娘走了,那他们只可能去一个地方。

“西北,他是去了大漠的西北!”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匈奴,王庭。

不同于阿狸,作为匈奴最最最最尊贵的大大大大大大大单于,冒顿这顿早饭,吃的很是憋屈,很是窝火。

冒顿咬着牙,低着脑袋,把昨天烤的馕,掰成了千千万万块儿,泡进最新鲜的羊奶里面去。他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告诉自己,一定要给眼前这个老和尚十足的面子,要不今天他大姨夫左贤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每次倒霉的都是他?!明明一定要强掳各国美人充实后宫的是右贤王,可左贤王却一定认为这是他犯下的罪孽,非得找个高僧来给他念段经文,顺带着好好的接受一下思想教育。

冒顿愤怒的用勺子把泡软的馕塞进嘴里,觉得味道真心差,以后就算自己牙都掉光了,也绝对不吃这种玩意儿,太讨厌了。

不过,冒顿很快又找到了安慰,因为他想起来,作为一个匈奴的大大大大大单于,他未必就能活到牙齿掉光的那天。

啊,今天天气真好啊!

王帐外晾晒着的骷髅头们,也是那么想的。

西域大小诸国,王室信仰佛教的颇多,其中以龟兹最为至诚,多有王子、公主出家后,抛去这人世的富贵,前往极苦之地修行,但求可以得到佛祖庇佑,脱离这五浊之世。

可是,龟兹是龟兹,匈奴是匈奴,匈奴王庭对这些远来的苦行僧最大的宽容,就是没把他们扣下当奴隶使唤,还让他们吃顿饱饭、装上足够的饮用水再离开。

很多年前,据说有个西域来的苦行僧曾经问过匈奴王室的成员们一个非常之有深度的问题,就是“人死之后,能占多大的地方?在坐列位,一生都沉迷于开疆拓土,沉迷于无边的财富和权势,到临死那一刻想来,又有何用?”

而这个问题对于匈奴的王室来说,这问题当真是好回答的很。

老子开疆拓土、沉迷权势,就是因为老子乐意。

咱别说最后能不能挣到,能不能保的住,光是这个挣和抢的过程,老子就已经享受得很了。

据说,那位德高望重的苦行僧当时听了这话,顿时不住的摇头,转身就走了。他在自己的手札中记载,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被恶鬼修罗统治着的国度,名叫“匈奴”。纵然有一天佛祖亲至,恐怕也无法超度这些自我放逐的灵魂。

冒顿好歹受他姨夫左贤王熏陶多年,又怎会像他的先祖一般,对出家的高僧如此粗鲁、如此不敬。他很是虔诚,一点半点的架子都没有,跟宝相的大师探讨了一个问题。

如果佛祖当真如此慈爱,为何要让匈奴生在这险恶之地?

如果佛祖当真如此慈爱,每到冬季,在他的族中的老幼挨饿受冻、被疾病所困的时候,佛祖为何又未曾垂怜,大发善心呢?

汉人都说他围住了汉朝的皇帝有多么可恶,都说远嫁匈奴的公主有多么可怜,怎么就没人想过,若不是因为那年冬天大雪,底下的子民衣食无以为寄,他干嘛非要大冬天的出来干这一票呢?

人心悯羊,何人饲狼。难不成,狼就活该被饿死?

冒顿其实很懒,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来跟这个老和尚讲明自己的态度。

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佛教绝对不许传入匈奴,龟兹喜欢是龟兹的事儿,跟老子一厘钱的关系也没有。

呃,坐在冒顿对面的高僧觉得自己简直无言以对,好吧,只能说这位匈奴王虽然可以享受人世的荣华权势,却没有步入西方极乐世界的福气。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冒顿颇有兴致的用右手支着下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的盼望,笑着问道:“西方极乐世界,却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高僧合上双目,转动紫檀木雕刻的佛珠,气象森严,他道:“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天雨曼陀罗华。”

冒顿听了,不禁大笑,略微显得有些放肆。

高僧看了一眼,继续合上双目。

南无阿弥陀佛,曼珠沙华开满冥界的妖艳景色,他今天终于见到了。

有天国,就会有地狱,有那大彻大悟的曼陀罗华,就会有痴迷爱恨的曼珠沙华,佛祖诚不欺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