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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独目(三)

等到萧昶哭完了,刘盈这厢才慢吞吞的告诉他,问题已经解决了。

刘盈又好心解释,说这事儿其实很简单。突破口就在那韩绵绵的未婚夫身上。一个浪荡子,一个贪酒、好色的浪荡子,在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死去后,没有主动去争夺家产,反而隐匿起来,三个月后才突然出现,本来已经很惹人疑心了。何况,就这么一个主儿,竟然还敢状告当朝太子,说他没有猫腻,猫都不信啊。

在萧昶昏睡的这几个时辰里,韩绵绵那个未婚夫已经招认,是他在除夕那晚,借着陪韩家老爷过除夕、守岁的由头,把韩家老爷灌醉了,又偷偷的上了韩家小姐的绣楼,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行那巫山云雨之事。谁知韩家小姐坚贞不屈,誓死不从,躲避之间,无意从二楼摔了下来。

凶犯已经被压入死牢,今儿下午就会动刑。而且皇帝为了表示对这位美貌而痴情的少女的怜惜,还特地要给她建一座花神庙,又亲自指了一个字,给这姑娘做名字,就叫“嫣”,嫣然一笑,桃李漫山也粗俗。

萧昶笑了笑,大着舌头道:“韩嫣,倒当真是个不错的好名字。若是泉下有知,绵绵,不,是韩嫣姑娘也是欢喜的”

香玉听了这话,又哭了她家小姐两声。

刘盈还打趣的笑道,希望韩嫣姑娘下辈子,可以做他们刘家的媳妇,定然用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补偿她。

萧昶淡然的看着刘盈在那儿笑语晏晏,却没有问刘盈,为何对此事的前因后果都了然于胸,却一定要等到皇帝发难,才肯说出来。也没有问,你中秋节那天晚上,到底和谁去的道观,又说了些什么。

以及,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说到底,他是臣,刘盈是君,那道坎儿就在他们中间划着,永远不能逾越半分。

何况,这事儿刚解决完,他们就有可操心的麻烦了。

樊哙,被皇帝勒令在家中禁闭思过。其夫人吕氏,褫夺封号,非召不得入宫。其子樊绣衣,需返回长安面圣,军中一应事物,暂且交于副将代办。

刘盈抬头,看看天,一大片乌云不知怎的,竟然就从西边飘来,遮住了大好的日头,刘盈道:“这圣旨是几时下的?”

小太监弯着腰,连头都不敢抬起,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回话:“回太子殿下,是方才下的。听说是樊大将军的夫人啊,不知道怎么又惹了什么事情,就把樊大将军和那樊小将军都牵扯上了,这不,陛下才急了。”

刘盈无奈的用手揉了揉额头,说真的,这一桩又一桩,一件又一件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萧昶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是刚才下的圣旨的话,快马加鞭。大概明天早上消息就能传到边塞的军营。

不知为何,萧昶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刘盈看着他,皱着好看的眉头,似乎想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边塞军营。

“你说什么?!”

一接到圣旨,饶是樊绣衣一向的棉花脾气,此刻也已经忍不住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今儿可算明白了。

他昨晚上就派出一队骑兵前去打探阿狸的消息,吩咐他们务必要把公主殿下安然无事的接回来。可是那队骑兵不知为何,一直就未返回。

樊绣衣一向心细,仔细琢磨了半天,才算明白里面的问题。

那队骑兵的领队,是戚夫人的远方亲戚。一个胆小、怕死、又怕得罪人的老好人。

这种人在军中就是混个资历,拣点军功,平常看没什么,关键时刻真是要命的很。

樊绣衣已经料想到了,大概那位老好人会带着自己的兵卒猫再某个安全的地方,几天之后再出现在军营里,就说他们迷路了,没有到达西域的那个市集。

如果韩大虎和姜顾没有死……樊绣衣一张圆滚滚的脸涨的通红。没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就和没有了手臂一样,做什么都是吃力的很。

就在这时,大双和小双红着脸,说冒昧打扰一下,我家殿下来信了。

樊绣衣两只小眼睛里各流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来,一把就把阿狸的字条抓在了手里。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

“你是说,我家殿下可能被绑架了?”小双的嘴里都可以塞下个桃子了。

樊绣衣无比沉痛的说,应该就是这样。

阿狸的信上写了几个他认识又不太认识的字。

很明显,阿狸忘记了汉朝用的是繁体字,而她写的都是简体字。

来送信的小哥儿说,送这封信的那位少爷看上去神色匆忙,身后还有两个小孩儿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那个少爷先写了一个地址,然后又赶紧划了,写了一个新的。

这应该是一封求救信,那少爷可能怕被看出端倪,所以才改了收件地址。

那送信的小哥儿又说,最近很多年轻人无辜失踪了。家里没有收到勒索钱财的信函,失踪的人也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樊绣衣咬紧牙。

如果阿狸出事儿了,整个军营都是要问责的。

还有阿乐,阿乐为了阿狸替她出嫁的事情,本来就很愧疚了。如果要再知道阿狸出事儿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自责呢。

大双赶紧说:“那送信的小哥儿也只是推测而已,凭殿下的本事,谁又制的住她呢?我看殿下这笔迹倒是很稳,没有什么匆忙慌张的意思。”

樊绣衣深吸一口气。他毕竟是三军主帅,要是此时先慌了,那底下的人可怎么办?

他吩咐军中的文官,就先写封信给陛下,就说自己感染风寒,实在不宜挪动。等病情稍微好转,即可返京,面见君上。回自己的营帐之后,又把这里的情况细细的写下来,飞鸽传书给萧昶,让他好做决断。

驿站。

一个身材性感又火辣的姐姐,拉着阿苏略微粗糙的大手,一直在不停的劝啊劝啊,也不知说的是哪种语言。阿苏也飞快的应对着,看起来很是恼怒。

阿狸和言言以及王小五两个熊孩子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边用粗桌的陶土杯子喝着拙劣的茶水,一边把脑袋凑在一起八卦。

言言聚精会神的听着,然后小声告诉阿狸和王小五。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让阿苏赶紧回家,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离婚啊!

王小五听了,一个没忍住,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又吐了出来。阿狸嫌弃的把他的脑袋推到了一边儿去,然后很是无奈的看了天一眼。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这阿苏长得如此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实际上竟然是个渣男。

果然,帅气、冷酷、深情且眼瞎的霸道总裁只能在总裁文儿里看见啊。

话说,阿狸他们现在正在很小的一个驿站休息。按理讲,这块儿应该已经算是匈奴的地盘里,但其实还是汉人居住的比较多。要越过前边的长城,外面才是匈奴人居住的地方。

从昨天以来,他们一行人就一直没命的狂奔。大家的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顾贾那半条命都差点交代在这儿。而且他们带来的十二匹马都跑死了好几只。他们万不得已,得在这儿耽搁一下,等言言的手下采办来新的替马再说。

以这驿站为中心,竟然也形成了一个很小的市集。只不过,相比于蝴蝶夫人的那个市集,这里就要寒酸多了。灰尘大,人也大多穿的很是朴素。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精致的饮食和好玩的事物。倒是有几个扎着杀马特头型的匈奴少年在街头兜售自己做的非主流陶土艺术品,竟然颇有西班牙艺术大师毕加索的风采。阿狸虽然没有买,但作为鼓励,还是给了他们半片金叶子,几个匈奴少年倨傲的收下了,并感谢她的欣赏。

还有几个匈奴的小孩子,还不到阿狸小腿那么高,却兴高采烈的围着她的破军转圈。破军得意的昂起头来。它自是知道的,无论在神什么地方,它都是最闪光的那一个。

阿狸无奈的喂了它一根红萝卜,让它稍微安分一点。听说破军出身高贵,还是西楚霸王那匹心肝宝贝甜蜜饯儿的乌骓马的后嗣。竟然能中二如此,阿狸简直怀疑乌骓会不会在九泉之下羞愧的再上吊自刎一次。

这个小型的集市里全是匈奴的妇人和汉族的女子在交换毛皮、药品和布匹。轻易都见不到男子。言言不愧家里是做生意的,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女生都没有什么攻击性,所以双方都比较放心。

不远处,一个匈奴妇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从另一个汉族大婶儿手里接过一小包草药。两个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妇,所以脸上都写着愁苦与沧桑。

阿狸突然觉得,或许匈奴人,起码最平常的匈奴人,和汉人的平民没有什么区别。都要面对生计的困难,疾病的烦恼,国家一有战事,男子就要抛下妻子幼儿,而妻子在家中,何尝不是百般艰难。

人生皆苦,谁又能渡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