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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勒马坡

从济南到吉林没有直飞的航班,我和江染计较了一番,最终决定先坐飞机去长春机场,而后转动车去吉林,折合下来应该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已经是竭尽所能的快了。

因为没有长待的打算,所以我们倆的行装都很简便,唯独添了两件内里,算是对东北寒冷气候的尊敬。

飞机缓慢爬上高空,度过气流对冲的阶段,机身趋于平稳。我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薄薄的云层给大地笼上了一层迷雾,底下的风景变得婆婆娑娑。

机舱里渐渐安静,我的思绪得以铺展。

谢锦绣,这个昨晚还分外陌生,如今却滞留在脑海挥之不去的名字,被我反复咀嚼。

按照我听到的版本,我方才知晓的姑奶奶,王修谨的娘,是死于一种怪病,在医疗水平并不高的当时,她的病被归类于疑难杂症,无药可医。甚至有人说,那种病还会传染,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王家的人都被人视为虎狼,唯恐避之不及。至于是否确实如此,可能只有王海川一个人知道。毕竟王修谨记事儿的时候,他娘已经死去多时,我们幼时的几个玩伴关系时好时坏,常常会伤口撒盐,他表现得很应景儿,所以我猜他的记忆里应该是和我一样的版本。

这个问题,是我回来之后才意识到疏漏的,毕竟每一个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或是众望所归的大圆满,或是令人唏嘘的天命无常。不论是哪个,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讲故事的人,亲口说出,而不是三人成虎。

可是我没能如愿。王海川的两个故事都没有讲到结尾,我最想知道的东西,被他刻意规避。

入神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江染已经睡熟,细细听来,轻微的鼾声并不匀称。她这两天也是累坏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伴随着轰鸣声,飞机落地,一出舱门,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放眼望去,除了跑道,皆是雪白。这里的雪,下得要比家里的凶猛一些。

而后就是转动车,一路向着吉林进发。

到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我和江染在车站匆匆的吃了点儿东西,又马不停蹄的往长春去。

车子经过的地方,皆是银装素裹。

吉林,黑龙江省,辽宁,并称东北三省,人口密度倒是不高,但是民族众多,光是吉林一省,就有四十四个民族。开出租车的司机是蒙古族的,但是东北话说得很地道,“兄弟,打哪儿来啊?”

“山东。”

“ 头回来呐?”

“ 嗯。”

他从后视镜里看看我,而后不是很满意的说,“穿的还是少呐,咱这儿的冬天儿咔咔冷,你这样出去保准嘚索。”

我看了看他臃肿的着装,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在车内,我都在打哆嗦,这司机真的省,这么冷的天儿,居然不开暖气。明明是坐在车里,可我居然生出了一种身处冰窖的感觉,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主动要求,这才算是开了一小会儿。

煎熬了半个小时,车子总算是进了市区。

我给的路线是先去市里,而后待定。 所以此时司机就问了,“跟着咱上哪儿啊?”我倒是没有立即的回答他,而是犹豫着要不要换车,继续这么下去,我和江染非得变成的冻人不可。

司机师傅这时候的小机灵就展现出来了,趁着我没出声儿的功夫,把空调又给拧开了。

“江海游泳馆。”

“成。”

我和江染两个人,裹着羽绒服,站在萧条的大街上,面前就是江海游泳馆,不过已经歇业许久,大门都生锈了,显得格外的破落。再扭头看看两侧,皆是灯火通明的商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司机这会儿只是把车子掉了个头,还没有走,见我们两个人望着江海游泳馆干眨巴眼,摇下车门抬头说,“哥们儿,你这是要进馆?”

我望着他那一脸胖肉点点头。

而后他的脸色就怪异起来,“这地儿都关了两三年了,你们不知道?”

我看了看江染,后者一脸茫然。地址是她找的,这妮子心思向来细腻,不该出现这种疏漏。仰起头来,看看头顶那几个掉漆的大字,尽管光鲜不再,可是辨认还是很容易的,没错啊?

“行了,别杵那儿了,上车吧先。”

无奈,只好再次回到车上。

“搁哪儿找的地址啊?”

江染把手机送到前座儿,胖子司机一看,直接一拍大腿,“嗨! 我当你们是人介绍来的呢,弄半天还是自己找的这么个破地儿?”

我看他好像知道什么,配合着点头,问:“这地方怎么了?”

“风水有问题!一连换了好几家,这游泳馆就是最后一家,往后就没人敢租了!”他说得很绝对。

我瞅着这附近的其他商铺都是人来人往,好像丝毫没受影响,难不成真的只有这一亩三分地走了背运?

“这儿地段好,一个铺子上百万,白搁着投资商舍不得,专门请人看过,有人说行有人说不行,说行的 这会儿都跑路了。”他点了根儿烟,说话的时候,白雾混着白烟一起吐,蔚为壮观。

倒是真邪乎了。要是王修谨在这儿兴许能看出门道,可我和江染,罢了,不问了。

“那师傅,你知道,勒马坡在哪儿么?”

江染问。

“哪儿?”

“勒马坡。”

胖子司机把烟头儿往车窗外边儿一弹,回过头来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很阴沉:“你们要去那儿?”

意外之喜,看样子他知道!

我和江染之所以来这江海游泳馆,就是因为江染在网上发现了一篇帖子,内容就是关于马吊子的,其中提到了勒马坡,可是我们在导航上搜过,长春没有相符的地方,只好顺着笔者的名字,就是吉林长春江海游泳馆,来找。地方确实被江染找到了,毕竟这馆子就算倒闭了,也没有换掉,所以导航上还是可以找到。相反的,能在地图上注明,心理暗示就会告诉我们没有问题,以至于我们落到了这步田地。

本来我都有些灰心了,可胖子司机的反应,给了我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嗯。”

“干哈去?”

对于一个出租车司机来说,这个问题已经越界了,可他却问得极为认真,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凌厉的意味,我不明白勒马坡对他来说到底代表了什么,才使得前一秒还兄弟哥们儿长短的他转变如此之大。

“找马吊子。”我实话实说。他明显知道勒马坡的不一般,所以我说去旅游观光就有些扯皮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嘲讽。

“拉倒吧,前些年老鼻子多的人想抓那玩意儿,我就没见一个成事儿的。”

“ 很多人想抓?”

他点点头,“很多。”

“啪嗒”他又点了一根烟,“我看你俩啊,也懂事儿,所以我劝你俩还是别去,那地方,比这儿可邪乎多了。”边说边指窗外的江海游泳馆。

江染:“听说累死过不少马?”

胖子司机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烟,表情阴郁,“ 是。”

他好像很忌讳这个。我记得先前儿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是蒙古族人。蒙古族人在以前就以骑射为最,马匹是战友,是兄弟。在他们的眼力,马,不是一般的牲畜,它们的地位,和人等同。尽管现代社会发展,各种观念进步,马匹,依旧是蒙古族人最忠实的朋友。那么,勒马坡这样的地方,在他的眼中,就格外不受待见。

“我们是为了救人,必须要去。”

我很认真的说。

胖子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那地方,不光死过马,还死过人!”

我被震了一下,看看江染,也是同样的惊诧,明显不知情。

犹豫再三,我还是说:“必须要去。”

胖子司机抽了最后一口,把烧到只剩一个过滤嘴的烟头丢出窗外,“我就送你们到山脚,往里自己走。”

说完发动车子。

我们的目的地是旌德山,离市区也不远,只有十五公里,说起来还是个景点儿,著名的落水洞,青狐洞都在山里,鲜为人知的勒马坡,也在。

一刻钟的功夫,我们就到了旌德山脚下,因为大雪封山的缘故,根本没有什么游客,结完账,我和江染就按照胖子司机的指点,顺着山体往左绕,他说,在山的侧面,有一个四人宽的壑道,勒马坡,就在里面。

顺着山体绕行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我冻得脸部都快没有知觉了,总算是找到了那条壑道。

比他说的要宽些,应该可以允许一辆卡车通过。两侧有闸门,锈得厉害,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推开。冷风顿时扑面而来。

我和江染对视一眼,抬步进入。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两侧山体帮壑道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落雪,所以进去没多久之后,脚下就没了“咯吱咯吱”的陷雪声,耳际稍稍清明,我就借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动静儿。

“蹄哒蹄哒蹄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