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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六章 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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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爱莫能助】

千绘在正式接受新罗的解剖之前痛快地和狩泽等人玩了一天。并不是咒自己,少女还是觉得得先把一些手段都准备齐全再去躺断头台比较好。

至于是怎样的准备呢,无非也就是拜托狩泽在接下来一周左右替她留心各个制作公司发售的制品情报的程度。狩泽很聪明地什么都没问。

她和新罗的协议没告诉任何人,连雪野都不知道。与其说是怕人多口杂露出风声给折原临也,不如说这种把自己的命悬在钢丝上的行为他人是绝不会认同的吧。

说起来,几天前和舞流开的玩笑,后来姐妹俩回报说临也真的躺在家里了。

——虽然不知道两人究竟是使了怎样的招数,不过让他足不出户到新年,是怎样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啦。嘛,反正我也只是拿幽平的电话号码耍她们玩而已。

千绘至今没太在意那句玩笑。

与此相反的是,这个玩笑的作成显示出了完全不同于玩笑分量的重大意义。

在滑稽的回环剧场建立之前,还是让少女自然地接受随正常时间概念而来的冲击比较理想。

就算是破坏,也是按部就班地来才比较稳妥。

拉着清空过,现在装满了丰收成果的行李箱,千绘心情还不错,哼着最近中意的一首《goodbye happiness》向公寓走去。

令人类倍感珍惜的“日常”或许在神看来实在是无聊到爆,为了不让生活太过“单调”,上天恶意安排的家伙忽然出现在眼前。

有异于刚刚结束蜜月后的幸福模样,男人的心情似乎异常沉重。秋风中男人裹紧了加诸在西服外的长风衣,对比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千绘,可以想象到是心情沉重让他身体更冷之类的原因。

千绘眼看着他走出公寓回身带上玻璃大门,腿脚猛地僵住。

是低着头匆匆迈步而出的松尾诚。

——哎呀呀!?

——哇喇!是他!?怎么会……

——蜜月结束了吗!死了!怎么,

——怎么办才好!?唔啦唔啦哇呀呀呀呀呀

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怎么办!快走!!先走再说!!

尽管有见到诚就向他摊牌,为幸的幸福战斗到底的打算,不过毫无心理准备就当街遇上还是很想让人逃跑。手忙脚乱地扭身低头离开,少女心中拼命默念着别跟来别跟来出了路口,又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出好远才敢偷偷回头。

幸好没有被看到脸,即便自己再怎么不起眼,见了两次面也能把婚礼上的自己和住在隔壁的自己联系到一起了。

可算松了一口气拉着箱子回家的少女,两分钟后,她后悔的是,早就该想到蜜月后会有这样的情况的。

——早就该想到,这里会成为战场的!

有别于日高,却丝毫不输给家族纷争的,爱情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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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之前

“分手吧。”他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闭着眼睛,甚至都不敢看他的脸。

“这样继续下去是不行的。而且在蜜月的这段时间里,我彻底想清楚了,如果只能去爱一个人的话,那个人还是幸!这一点最初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诚,”

是青年早就有所觉悟,却还是承受不住打击的颤抖嗓音。

“你能不能张开眼睛,看着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

“你不能……是吗?”

他捂住嘴巴遮挡着颤抖到无法顺利成句的声音,“我知道的……我明明知道的,诚成熟,稳重,正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心软了,心软到一旦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样子,所有的勇气和决心都会土崩瓦解……可是我也知道,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狡猾,一直以来都在想尽办法赖在你身边,即便是刚才……就在刚才……我还是狡猾地想让你睁开眼睛重复刚才的话……这样……我就可以留住你……”

听到他破碎的语句,诚刚想说什么,就被猛地捂住了眼睛。

他能够感受到那只手微弱的颤抖,那只手他触摸过很多次,纤细,却不乏力气,同时保有男人和女人特质的手,自己爱着的人的手。

并不能说现在就不爱了,只是非要将弥生与幸放在天平上相比的话,在诚的心里,弥生从来就没有胜出过。这是两人共知的事实。

“……不要……你别睁眼了。门在你身后,你背过去听我说完,就走吧。”

然后诚的身体就被强行扭转了方向。

青年撑着他的后背附身朝下。

“松尾,”

回到了姓氏阶段的称呼,青年发狠似的咬着那个姓氏的语尾。感受到了突兀的距离,诚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碎了,也放下了。

“告诉你,我现在的样子,即便算上小时候在老家和人打架,即便算上之前在牛郎店被人强|暴,也绝对算的上是这辈子最难看的一张脸。”

“因为一个男人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而痛苦到扭曲的脸,嫉妒到发狂的脸!!”

“你赢了。松尾。”

青年松开手,下一秒他就将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到底还是男人,神泽弥生粗暴地右手揪住松尾诚的后领向后一拉,

同时伸出手扭开房门,一把将诚推了出去。

“什……”

弥生却还嫌不够,照着诚的侧腰猛踹一脚。

纾。

房门被摔上。

摔到走廊墙壁上的诚来不及喊疼,门内弥生带着哭腔的吼声传来:

“祝你白头偕老!去死吧!!一直欠你的钱就当赔偿老子的青春!有意见吗!?”

该叫做祝福还是诅咒的话语奇妙地杂糅在一起。男人揉揉方才以扭曲角度撞上墙壁的肩膀,无可奈何地一笑。

“没有!”

好像又回到了,还只是把他当哥们儿的日子。

如果能回到,还只是把他当哥们儿的日子该有多好。

“该死的农民,手劲儿真大。”

男人脸上的笑容从无奈转成悲伤,嘟囔着离开。

——弥生,对不起。

——我果然还是没法补偿你啊,做不到啊。

除了诚之外什么都不需要的神泽弥生。

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能给的松尾诚。

原始社会,人类使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换自己所需要的物资。但是有时候受到用于交换的物资种类的限制,交易便无法成立。

此前提过,神泽和松尾之间还有什么呢。蜜月回来的松尾再来这里的时候,他们之间除了不得不速战速决的性|爱以外,大概也只剩下回忆了。

但是很可惜,预想失败。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什么都不能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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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茶水女子大学附近某公寓内

少女有种“看吧果然”的想法。

该说是噩耗之前有预兆,和狩泽玩了一天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种状况了。

怀着不好的预感猛敲弥生的房门,千绘随意把行李箱扔进自己家。青年骇人的嚎啕声比刚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响亮而恐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隐瞒与压抑悲伤的必要了。

咚咚!!

“神,神泽先生?”

少女没有想到具体的办法,但明白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哭泣。

因为自己也曾经偷偷一个人哭过,才格外能够体会独自哭泣这件事本身有多么痛苦。在“承受”的方面,代田千绘意外地有能够成为前辈的资历。真不是什么光彩的名头。

——只能抱紧自己的哭泣,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一般。

“神泽先生!”

“……回去吧,我没事。”

从哭泣中挤出些微时间应答的弥生,语气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可以!”

毫不犹豫地驳回了青年的要求,少女的语气倔强又焦急。

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

她本来是个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女孩儿,不是吗。

可是。

可是却。

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或许,现在的自己才是真的自己也不一定。

原本只是作为幸的朋友介入了一场荒唐的婚外情,却不由自主地试图保护本应该处于敌视状态的弥生。代田千绘感觉到自己变了,变得不再冷漠无情,却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惫。此时的千绘,比任何人都想抱头痛哭,责怪当初随随便便就介入其中的自己。

——神泽先生在哭,在松尾离开后痛哭。立场应该算是幸这边的我应该高兴才对吧。

——然而为什么身为局外人的我会难过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我在爱着幸,也在爱着神泽啊。

少女其实并非没有和任何人做过约定,如果遵守逝去之人的生前言语也算是其中一种形式的话。

不要爱任何人。

——只是一不小心,就辜负了妈妈啊。

——既然已经付出了爱,如果不能好好解决这件事的话,便无法得到他们的爱,我死了他们也不会来悼念我吧。

——没有人来悼念的我,死后又会变成怎样的鬼魂呢?

少女怀揣着最绝望的打算,苦笑着逼自己振作起来。

咚咚。

努力勾起嘴角的千绘抬手,庄严地再次敲门。

“神泽先生。”

什么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突然地就划过脸颊。

“请开门。”

{啊啊,流进嘴里了,还是那种苦涩的咸味。}

她无声地做出了预备口型,然后发出宣言。

“就算是哭,把眼泪流在别人的衣服上才算美。至少证明还有人能陪你哭。”

喀喇。

门锁开了的声音。

出现在门口的青年,拥有着漂亮脸庞,笑起来像是太阳般灿烂的神泽弥生跪坐在地上,因为此时抱歉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放低眼神,比起千绘,要低出十几厘米。

正是这十几厘米,将他所有的软弱和无助清晰地表现出来,分毫毕现,无处可逃。

第一眼看见千绘,弥生似乎是被她脸上带泪的苦笑所逗乐,喷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然后,如同孩子般,向千绘伸出了削瘦的双臂。

回应着青年的请求,少女轻轻跪下,温柔地抱住了他。

曾经弥生问过她,你真的是孩子吗?

那个时候,她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他便一切都了然。

虽然是个孩子,却像是母亲一般摸着自己头的手。

这只手,有着不输给大人的坚定的力量。

在残忍迎头痛击之前,在末日来临之前,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还是希望,有谁能在身边。

——在末日来临之时,在我被绝望撕咬得粉身碎骨之时,我希望,你还能在我身边。

人类,终究是无法独自生活的动物。

——比方才更加释放感情的,充满着哀嚎之色的哭声响彻公寓。

“……呐千绘,你说如果我去做变性手术的话,诚就能回到我身边吗?”

如同惊雷直劈到少女的后脑,代田千绘瞪着眼睛看着大哭过后哽咽的弥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紧张什么,开玩笑的啦。”

讲述了方才和诚发生的事情,就突然抛出变性提议的弥生无力地笑了。“即便我变成女人,诚爱着的对象也丝毫不会变吧。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变心,那岂不是我之前一直错看了他吗。”

这样解释着的青年扭头看向窗外,仿佛在半空中浮现出了男人的面容。然而千绘在他的眼神中获取到的情感,分明是“我究竟是哪里比不过那个女人”。

对此,少女表示完全的理解。

类比于自己不甘心就此完全理解奶奶的一切,弥生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弃。即便说着不要了的东西,给了别人还是会介意。

为了争夺爱情,神泽弥生已经变得疯狂,又或是爱情本就使人疯狂,谁又能说清楚呢。

——你哪里像是开玩笑。

——你分明是爱得太深无法放手,为了得到松尾不惜毁掉自己的一切!

——明知道即使变性松尾爱的人也依旧是幸,还要押上自己的全部来和松尾做赌博!

——如果松尾不接受你,你打算怎么办啊!?

这场赌博是神泽弥生最后的挣扎,输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即便很想说出以上的台词来劝说,在“即便我变成女人,诚爱着的对象也丝毫不会变吧”后面,再多的劝告都失去了效果。

因为最清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的人,就是神泽弥生自己啊。

千绘在心里,很可笑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哧哧发笑。

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却依然深感绝望的笑声。

{从蛋糕中钻出的虫子,就像是飞蛾一般投向了猎猎烧灼的火苗,不害怕死亡,也拒绝被拯救。}

{哪怕化为灰烬。}

{不被任何人记得。}

少女本想和男人谈判。

男人却及时理清关系,回头是岸。

哪怕要给另一个人伤害,也勇敢地说了出来。

这样做是对的,还是不对的呢。

松尾诚想通了,神泽弥生却疯了。

那么她,该怎么办?

——意识到在爱着幸和神泽的我,究竟还有什么能做的事,能让我不至于沦落到死了连悼念的人都没有一个的绝望境地?

——goodbye happ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