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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白玫瑰》与西装暴徒

场上灯光骤暗。

一束光打在了纯白色的钢琴上,又一束光打在了一位缓缓走着的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了钢琴上,优雅绅士,如同童话里的王子。

又一束光落在了一把小提琴上,那把小提琴同样被刷成了白色。

舞台上,被人们看见的事物都是白的, 干净纯粹的白,就连照耀在空气间的光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圈朦胧的白色光晕,将人们拉入了一场白色的幻境。

然而就在此时,顾彻从纯白色的钢琴里,抽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他轻轻抚摸着这支玫瑰花,微一用力,带刺的傲骨脆弱得一碾就断。

他将这支折断根枝的红色玫瑰花,慢条斯理地别在了胸前的口袋处。

从此, 纯白色的西装,点缀着一抹鲜艳的红。

顾彻低沉的声音响起:“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通过前期无声静默得近乎哑剧的表演效果,以及那故带神秘、娓娓向人道来的旁白,一下子将观众火热的心给沉寂下来。

大家怔愣地看着舞台上的顾彻,就连呼吸都那么的小心翼翼,怕破坏了空气中那抹微妙的平衡。

大家压抑着心中的期待,安静地听着顾彻即将要告诉给他们的故事,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舞台下,导师薛绍千不由点了点头,顾彻将气氛“收”得很巧妙,他很出色地利用舞台左右了观众情绪的拉扯。

只是, 他眼里划过一抹担忧,那首粤语歌,是真的很难啊。

舞台上,轻盈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顾彻埋首弹奏,已经沉浸在了故事当中。

前奏的钢琴声透着淡淡的哀伤,并不凄婉,而是带着点神秘的调调。

有点像是鬼故事即将展开的那种调调,但顾彻又及时拉了车,没让调子跑偏,放入轻快的音符中和了那股诡异感。

就在钢琴的简单伴奏下,顾彻低声吟唱:

“白如白牙热情被吞噬,

香槟早挥发得彻底。

白如白蛾潜回红尘俗世,

俯瞰过灵位。”

声音低哑娓娓道来的叙述,在安静的环境下、简单的音乐伴奏下,将声音里慵懒随性的特质显露的一览无余。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薛绍千虽然不会粤语,但音乐是共通的。

简单的开头起调,就让他感受到了顾彻唱粤语的功力!

这首歌,远比之前顾彻的歌更要炫技!

平淡的歌曲其实是最难唱的,因为要在平淡中依然唱得节奏起伏, 有的人声音永远无法唱不了平平淡淡的歌曲,但顾彻的声音不一样。

顾彻的声音,在低音区的音色太过圆润了!

完美无瑕。

粤语歌在咬词上非常注意,顾彻能唱出给人一种慵懒随性的调子,就是在咬词上发力。

清亮婉约的小提琴声加入,跟钢琴融合,加重了音乐中的那抹悲伤情绪,歌词也迅速作出了改变。

“但是爱骤变芥蒂后,如同肮脏污秽不要提。

沉默带笑玫瑰,带刺回礼只信任防卫。

怎么冷酷却仍然美丽,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流露敬畏试探你的法规。

即使恶梦却仍然绮丽,甘心垫底衬你的高贵。

一撮玫瑰,模拟心的丧礼,

前事作废当爱已经流逝,

下一世……”

直到此刻,顾彻的声调依然在低音区婉转,将声音的起伏完美控制,仿佛平静的水面下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小提琴声逐渐变大,其他乐器节奏加入,鼓点重重一敲,将这首歌的key升了升,又带入了另一种梦境中。

而这个时候,顾彻做了一个动作,那是他额外加的巧妙设计。

他从早就准备好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副金色嵌着丝边的眼镜,戴上。

而这个时候,主歌重新来一遍,顾彻的演绎也完全不同,从低沉沙哑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不再像之前那般慵懒,配合着歌词进入了下一个情绪。

“白如白忙莫名被摧毁,

得到的竟已非那位。

白如白糖误投红尘俗世,

消耗里亡逝。”

小提琴的声音一步步递进,仿佛催着人赶紧逃离、亡命地逃离。

歌曲被拉入了高潮。

“但是爱骤变芥蒂后,如同肮脏污秽不要提。

沉默带笑玫瑰,带刺回礼只信任防卫。

怎么冷酷却仍然美丽,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流露敬畏试探你的法规。

即使恶梦却仍然绮丽,甘心垫底衬你的高贵。

……”

如梦境一般,将人拉入了那场纯白色绮丽梦,但又亲手撕碎了这场梦。

再怎么华丽,也抵不过歌曲最后的点名:

“给我玫瑰,前来参加丧礼。”

这首歌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已经去世了。

顾彻所唱的,或许不过是男主人公在缅怀有这么一个女人:她高贵,她纯洁,她善良。

明知她内心残酷,却也飞蛾扑火般扑入她编织绮丽的梦境,心甘情愿做她的裙下之臣。

最后伊人已逝,之前种种纠缠作废,只留待下一世。

“下一世”是个很玩味的词,是要下一世继续纠缠,还是如何?

恐怕,也就只有故事里的主人公明白了。

不同的人,听这首歌会有不同的感觉。

顾彻将自己对这首歌的理解唱了出来,而其他听众的想法,他无法左右。

一曲终了。

顾彻抬手,微微紧了紧头上戴着的白色礼帽,让自己一半的脸藏于阴影中,缓缓谢幕退场。

观众看着那片纯白逐渐离去,最后留在地上的,是那一支鲜艳的红玫瑰。

缓了好一会儿,场上才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

……

……

顾彻重新返回舞台上时,眼前的眼镜还没摘下。

他还穿着白色的西装,头发没有额外染色,是最纯正的黑色,皮肤白得仿佛会发光,眼镜更给他添上了层儒雅矜贵之感。

在时尚界里,眼镜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一件时尚单品。

用得好,气质up,up!

用得不好,邋遢懒散。

毫无疑问,顾彻用得极好,戴上眼镜的他跟不戴眼镜的他被割裂成了两种风格。

金丝边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并不像是老学究,而是充满着中世纪优雅高贵的感觉,像是顶层上流社会的装扮。

薛绍千看了顾彻几秒,忽然转头看向观众,语出惊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顾彻现在这样子,看上去特别斯文败类啊?”

许亮亮导师惊愕:“薛老师,你确定用‘斯文败类’这个词去形容吗?”

薛绍千点点头,“我觉得很像啊。”他看向观众:“你们觉得像不像?”

观众异口同声地喊:“像!像!像!”

薛绍千摊手:“你看,连观众都觉得像,这不是我的问题,顾彻就是很像!”

黄业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我觉得不像,用‘西装暴徒’来形容更贴切点。”

许亮亮:???

这难道是什么网络新梗吗?

是我跟不上社会了还是什么?

薛绍千终于解释了:“对对对,西装暴徒也可以。顾彻看似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其实心中藏着一只狰狞巨大的野兽啊!”

他转头看着黄业明:“黄老师也有这种感觉对不对?看着挺斯文一小子,但创作出来的歌曲非常惊人,舞台设计得也很出色,完全想不到瘦弱的身体里居然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薛绍千咳嗽了几声,无比正经地说:“顾彻,我今年应该要开个演唱会,你能不能过来做我的演唱会主美设计?”

“哇哦!”

“啊!!”

顾彻还没说些什么呢,舞台下的观众就激动得哇哇叫了。

顾彻拿起话筒,三次被舞台下的声音给打断,最后不得不无奈道:“在看,在看。”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些什么,补充道:“还有老师,我的身体并不瘦弱,我也是由腹肌的。”

“啊啊啊——”

“脱!脱!脱!”

“要看!!!”

顾彻脸不红心不跳地扫了眼观众台,看见喊话最大声的那片地方坐了很多男孩子,不由挑了挑眉梢。

呵,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哦。

有些东西,是不能攀比的。

尤其是我有你没有的情况下,那太伤人自尊心了。

一阵互动后,薛绍千开始评价,出乎意料的很短。

“该说的我之前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对于你,我只有两个字:满意。顾彻,你已经红了,哪怕你现在离开,你也红了,希望你以后还能继续保持势头,烧得大红又大紫!”

黄业明点评的比较多,更多的是分析《白玫瑰》这首歌。

他的分析,能帮助一些还云里雾里的观众快速抓住这首歌的内涵。

歌曲,不仅是好听就行了。

一首歌想要传播得更广,传进人们的心里,还得要有内涵。

纵观那些能被经典传唱很久的歌曲,一直能被人们反反复复地听,很多原因是因为那首歌被人们赋予了更多的内涵,也就是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内涵如同歌曲的灵魂。

优美动听的旋律只是歌曲表皮漂亮的包衣,而歌曲被赋予的意义才是一首歌永不磨灭的灵魂精神。

有的人死了,但仍活着。

歌曲如此,人亦如此。

评论到最后,黄业明忽然提了一嘴:“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以后能创作出一首红玫瑰。”

顾彻神色微动,其实心里有被吓一跳的感觉。

他怎么知道他还要创作一首红玫瑰?

但看黄业明老师的神色,应该是随口一说而已。

许亮亮导师的评价最中庸,也最代表大众的观感,好听,好听,还是好听!

评价完之后,开启专业评委跟大众评委的投票环节。

节目终究不是专业的歌手竞演类型节目,没有说让歌手按照出场顺序,等挨个唱完后再来给观众投票的说法。

每一位选手唱完后,观众就会立刻投票,争取在他们脑海里印象最深刻时,记录下这首歌的成绩。

这是一种公平。

很快,投票结束。

在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是,目前为止,顾彻得票数依然是全场最高,但专业评审和大众评审不太平衡。

专业评审给出的分数极高,离满分只差一点。

站在专业的角度上,他们非常喜欢这首歌,甚至有好几个人表示愿意发行,只要顾彻肯放出版权,他们一定会做的漂漂亮亮。

但大众评审的票数,顾彻输给了陈星,两人相差十票。

当然,陈星的票数也很高,十票并不是一个大差距,而是个很小很小,完全不影响的差距。

不过这也给顾彻提了个醒。

在歌曲竞演中,最好不要拿初听时太过生涩需要琢磨的歌曲出来。

哪怕那些歌很好听,但背后所附带的意义,是需要时间去推动的,不可能瞬间就在观众脑海里刮起一阵头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