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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知心容易知人难

路过其中一间客房,里面忽然传来阵阵女子的**声响。道士会心一笑,这种情景在酒家里分外常见,江湖儿女干柴烈火的戏码也多有耳闻。但当他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眉梢又再次皱了几个来回。

因为这**声......竟然有些熟悉!

青衫道士想都没想便破门而入,他向来都是这种无礼无道之人。但当他看清屋子里的人儿后又背过身去,屋内也传出了一声响彻四方的娇弱惊咤!

“怎么会是你......?”周游满面羞红。

“大银贼......你怎么在这里?”屋内也传来一声惊咦!

和周游预想中的画面不太一样,他没有看到江湖儿女缠绵悱恻于床间的**场面,而是一位身怀重伤的少女衣衫不整地躺在卧榻上正在痛苦**。

要是平日里周游大可道声失礼洒脱离开,但眼下竟是不能由着他的脾性。因为这女子不是陌路相逢的初见之辈,竟然是青阳城里遇见的峨眉弟子李婧司!

此时的李婧司浑然没了当初的缥缈仙气,她的左胸前缠满了白色纱布,殷红的浊血已经在纱布上结痂淤积了一大块。

她面目惊恐地望着周游,苍白无血的左手挣扎拿起床头的峨眉刺,但已明显看出脱力之相,一切无非是无奈之举。

“李......李姑娘是吧,我真的不是故意为之。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以为有歹人想要对你不测,所以我才破门而入瞧个究竟的!”周游的声音微微也有些发慌。

“还说别人是歹人,你明明自己就是一个龌龊歹人,还不赶紧把门给我关上!”李婧司的脸颊泛起绯红,但很明显是受尽峨眉礼数管教的闺阁女子,此刻的羞耻给予她的痛楚丝毫不亚于刀剑之伤。

周游哦了一声,立刻进了屋子,反手将房门紧锁!

“我让你关门没让你进来啊!”李婧司吓得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上身,浑身颤巍巍地又喘了好些时辰,看起来柔弱无骨,令人平地生出几分怜意。

“李姑娘放心,我周游有心上人的,我周游虽说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最起码也不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下作之事。我周游这里有一些丹药,是我不周山上的师父亲手制作的,你吃了应该会好得快些。”

言罢,他掏出周旋给他的丹药瓷瓶放在桌上,随即翘个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茶杯便自斟自酌起来。

李婧司打也不得骂也不得,望着这个地痞一般径自悠哉的无赖道士颇为无奈。她还是紧紧攥着峨眉刺,只不过神色上微微镇定了些许。可能是看出面前这家伙真的对其没什么歹意念头,也可能是那双半睁半闭的慵懒眸子实在太过随意。

总之,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你是不是经常进陌生女子的闺房?”

周游闻言大呼冤枉,忽的又挠头仔细想了想:“天地良心可鉴,我除了错上过一次北戎州邺王妃的床榻外,我周游再无其他不良劣迹!”

“王妃你都敢睡?淫贼你给我滚出去!”李婧司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就没和男子打过交道,乍一独处便遇到周游这种极品也属实是难以接受分毫。

“我周游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姑娘你救过我周游的命,虽说最后把我丢在屋檐上害我冻了一夜,但总比掉脑袋强上不少。今番你有难我也不能不管,这丹药你收下吃了,我看你无恙自然会离开。”

周游的话音少见地诚恳起来,没有半分玩闹之意。但在李婧司的眼里看去,这个忽然闯进来的家伙着实是令她难以放心:“你是跟踪我到此地的?”

“哪有,我去南方办点事儿。倒是姑娘你不和你的峨眉众在青阳待着,跑到这边境处又是作甚?难不成峨眉和桡唐国不打算攻打陵阳准备撤军了?”

青衫道士颇为谨慎地递出这句话,他要看李婧司的态度。他本就不是什么胭脂场里随处摘花的登徒浪子,只是眼下峨眉弟子忽然回返出现在饶江仙,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个清楚明白。

因此,他这个无礼冒犯的淫贼还得继续做下去,索性也就厚着脸皮又倒了一杯茶。

李婧司乍一听他提起峨眉,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是面色悲戚起来。她抱起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枕在上面嘤嘤啜泣,不多时竟然哭出了声来。

这下周游可算是慌了神,他哪里处理过这种“棘手”场面:“喂喂喂我说李姑娘,是谁欺负你了?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越哭伤口越是严重,你这......”

劝了几句干巴巴的话,李婧司还是置若罔闻。周游见不得这种梨花带雨的阵仗,当即拿起丹药便走到她床前坐下。

“你要干嘛!”李婧司举起峨眉刺满面惊慌,但手臂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垂下,胸前的伤口又溢出了几道新鲜的血痕。

“你这样子不行的,别乱动,好好把药吃了。”周游有些皱眉地望着她的伤口,一边瞧看一边径自喃喃:“挺好看,再乱折腾可就糟蹋了啊!”

“淫贼,你休要......”李婧司气得花枝乱颤,但还未说完便双眼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周游轻叹口气,摇摇头将她手上的峨眉刺取了下来。

峨眉刺上有几道豁口,看起来经历了残酷的缠斗。他盯着兵刃尾端的仙鹤图纹瞧了半晌,随即不再迟疑解开了李婧司的衣服......

天色入夜,外面的风雪依旧冷冽交加。

李婧司头脑昏沉地睁开双眼,浑身上下依旧是软弱无力。她轻轻地**出声,努力想坐直自己的身子。忽然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抬起,又在她后背垫了一方柔软的枕头。

“醒啦?”

婉如梦魇般的熟悉声音传入耳际,李婧司望着床边道士那张人畜无害的俊秀脸庞,有气无力地抬起左手,但峨眉刺并不在手上,最终也只得轻轻捶打在了道士的膝盖上。

周游被搞得微微不好意思,这动作仿若相爱侠侣在撒娇一般轻柔,令他温软一笑随即又无奈摇头:“你伤的很重,不过丹药应该是起作用了,心脉已被护住,好好调养不会有大碍。”

李婧司微微运气,果然感觉五脏六腑的痛楚缓释许多,当即对周游也稍微放下心来。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伤口,结果下一秒便又惊呼:“谁给我换的纱布!”

“我啊。”

周游一脸正经:“你的伤口必须勤换药,不然淤血不透气不利于伤口愈合。”

“我杀了你!”李婧司哪里受过这种轻薄,当即便呼喝着想要手刃周游,但也仅仅只能是呼喝,现在的她抬胳膊都难上加难。

周游继续一脸正经:“李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知道你这是感激我,没必要这么激动,救死扶伤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我碰到了你那就是缘分,我肯定不能见死不救放你不管的,毕竟你长得像我娘嘛!”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李婧司哭的稀里哗啦,但却没有一个怨毒的眼神。

周游看着她这般模样,玩笑话也说不下去了。他有些拘谨地往后挪了挪,靠在床的另一边看着她:“说实话,我下山后也见到了许多姑娘。有凰丹尹那种凌驾四方的高傲之辈,也有灵瑜郡主那种玩世不恭的可爱之流。但像你这种连怨恨别人都做不到的善良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瞧着。”

“我恨死你了,我要杀了你!”李婧司还在哭,越哭越伤心。

“你也就是嘴巴上说说,你根本没想过杀我。你这样子是容易受人欺负的,就好比你眼下就被人欺负成了这般模样。我是闭着眼睛给你换的纱布,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偶尔碰到两下边缘外从未有轻薄之举。丹药也是我化了水给你服下的,既然我如此不讨喜,那我就先行赶路了,我们就此别过。”

言罢,这青衫道士起身便走,真的是毫不拖泥带水。

李婧司见状忽然止住了啼哭,她轻声唤住周游,随即开口发问:“你是从何处认识的凰丹尹?”

“有过几面之缘,他和北戎州太子凉是旧识,姑娘也识得?”周游闻言抿嘴笑笑,转身一屁股又坐在了她的床尾。

李婧司被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气乐了:“你就是这么哄骗你的心上人儿的?”

“哪里哪里,我的心上人早已是别人的待嫁娘子,如此说来我和我的将军兄弟一样是桃花苦命。他的娘子远嫁他人生死未卜,我的姑娘一心想着别人没我啥事儿。”

周游说罢微微叹口气。

李婧司:“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道士思春,还这般的堂而皇之的。”

周游闻言窃笑:“你少说了一点,应该是还这般帅气逼人的。不过我现在也蛮开心,姑娘刚才说我哄骗心上人儿,我刚刚恰巧在哄骗姑娘你,照此说来姑娘便是我的心上人儿!”

青衫道士又开始没羞没臊地调侃起来,他向来浸淫此道并乐此不疲。但李婧司本就是诗书达理的峨眉闺秀,被这虎狼般生猛的言辞说了一通后哪里抵挡得住,当即便又红了满腮嗔怪了道士几嘴。

“你若是还这般戏弄我,我伤好了定然要找你讨个公道的。”

这话说得软绵绵,周游闻言笑笑:“小生随时恭候,不过我这人比较喜欢主动,姑娘告知我家住哪里,我自己找过去便好,不劳烦姑娘折腾!”

李婧司端的是被他气得没脾气了,索性也习惯了他这副无赖皮相,当即叹口气眼神微微默然:“我已然没有家了。”

“看你方才的神情,是和凰丹尹有关吧?”周游是察言观色之人,可能有些时候面对某些人时会故意不讲情面,但面对美女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宽容。

毕竟,他还是那个扬言要娶红尘大世十九列国第一美女的酒肉道士。

乍一提及凰丹尹,李婧司的表情也微微动容:“你方才故意提到她,说了那么一大堆,是不是就为了套我的话?”

“什么都瞒不过姑娘。”周游丝毫没有否认,而是继续报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峨眉其实早就调查过你。”李婧司微微咳嗽几声:“上次见你我还并不认识你,但你的名号在桡唐国已经不小。你在北戎州里做出的种种事情也传到了桡唐国线报的耳朵里,前日里陵阳大战听说凰丹尹率门徒救了你,那你应当便是峨眉的敌人!”

周游闻言浅笑,依旧并未否认:“峨眉是桡唐国的底蕴所在,凰丹尹和其母凰棠氏和峨眉有嫌隙,眼下凰棠别院站在我们这方,自然桡唐国便会和我等对立。不过我是峨眉的敌人,却绝对不是姑娘的敌人,你说对吗?”

青衫道士笑的很狡黠,李婧司闻言却疑惑不解:“我就是峨眉的人,为何不是与你为敌?”

“姑娘若真的还是峨眉的人,方才就不会直呼峨眉名号。你明明是和峨眉众弟子一起来到青阳城,眼下峨眉众人不可能在此时刻返回山门,定然是剑指陵阳等候桡唐国主授意。但你却重伤垂死反其道而行之来到饶江仙,很明显你不是回来复命,而应当是在逃亡!”

周游娓娓道来,仿若所说事情皆是亲身经历一般:“凰棠别院我就更加熟悉,我在离开陵阳之前还曾去看过一位道童,就在凰丹尹的别院里养伤。我相信你们和凰丹尹可能会有某些激烈冲突,但峨眉弟子不可能被凰棠别院全军绞杀到如此惨状,即便是凰丹尹应该也没这么大的本领。”

言罢,周游指了指李婧司的鼻尖:“而且眼下凰丹尹和我有所协定,一切行动必须和我沟通授意,所以说你这身伤应当是内斗所致。如若我所料不错,应当便是上次见面你说到的师哥师姐之流所为!”

一番话令李婧司瞪大了眼珠,刚哭过的面颊上还带着几抹泪痕,看起来几分灵动又楚楚可人:“这些都是你猜出来的?”

“哎,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你的门派怎么放心让你出来历练红尘的。”

周游轻叹口气,有些发愁的望着她。面前的李婧司似乎毫无防备之心,被人道出了心思也没有任何遮掩之态。这种人要么便是天真烂漫毫无猜忌的烂好人,要么便是伪装到浑然天成城府深邃的野心家。

然而,周游的眼光从不会错,李婧司仅仅只能是前者。

“敢跟我说说嘛,为什么你的门派会把你弄成这样?”周游望着她的眼睛。

李婧司好似一直在绷着精神,乍一听闻此话一下子便绷不住了。她嘤嘤啜泣又哭出声来,周游向前伸手又觉得不太合适,在空气里晃了晃胳膊,随即尴尬地抱住双肘听她讲。

李婧司哭了一阵后便不哭了,她现在完全就是个被人欺凌后的弱女子,哪里还有青阳当晚斩杀两位稽查司羽人的果断风姿。

“我是跟着蓝师兄和婧慈姐姐一起出来的,前日里我们一同前往陵阳城,路上遇到了凰丹尹率领的凰棠别院众人。我们此次峨眉人多势众,她们根本无从缨锋,所以是我们追杀她们,而不是她们阻截我们。”

“后来呢?”道士从不喜欢听这些自己能推理出来的废话。

“后来......我没想到婧慈姐姐会是这样的人......也没想到蓝师兄会这般想让我死!”

李婧司一提到此处便哭的伤心,周游也不打搅她,拿了一些手帕叠放到她身旁,顺起一块给她擦了擦眼泪。

“慢慢说,我喜欢听故事。”道士笑的温润。

“蓝晏池师兄和婧慈师姐都是对我极好的人,我从没想到他们会置我于死地。”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李婧司很明显是又想到了之前种种,她的面色惨白无血,整个人也微微有些战栗。

“你叫李婧司,那位李婧慈是你的亲姐姐?”周游顺着话柄问道。

李婧司默默嗯了一声:“我们都是峨眉门主李觅海的女儿,姐姐向来待我很好,从小到大都是宠着我的,我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哎,又是一个权势纷争下的可怜人儿。”周游看惯了这种戏码,当即也没多说太明显的话:“看来是那个叫蓝晏池的家伙有所企图了,你姐姐是不是爱慕他?”

“她们向来是要好的,姐姐自小便被指婚为蓝家人,她和蓝师兄也的确是情投意合。”李婧司说得梨花带雨。

但周游听闻此话却撇了嘴巴:“情投意合的想要弄死你,你还一口一个师兄师姐,姑娘你怎么也这么傻?”

“还有人跟我一样傻吗?”李婧司看着他。

“有的,我有一个绣花将军朋友和你一样傻。”周游嘴角上扬,说着调侃的话却忍不住会心发笑:“这蓝家在桡唐国是何地位?”

“蓝氏乃桡唐国大族,和李氏并立。早些年岁两大家族争权夺位,后来李唐王室争取到了峨眉的支持,蓝氏也俯首称臣成为仅次于王室的世家。”李婧司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