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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穿针引线洞玄机

“那为何还要来找我?”

周游:“很简单,因为有些事情你自己应该也想要知道,陵阳城里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凰棠大案,我是距离完整真相最接近的人!”

周游:“很简单,因为有些事情你自己应该也想要知道,陵阳城里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凰棠大案,我是距离完整真相最接近的人!”

这话他说得很自信,即便身上有伤,依旧万分从容。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能从宫闱细节处推演出她云波诡谲的朝堂生涯,包括凰棠氏一步步进入冷宫的缘由细节,紫宸国公遇害的背后推手,这些我全部知道,我不知你是否全部知晓,但最起码我有资格跟你往下聊聊!”

周游说罢,拉着灵瑜坐在偏椅上,盈盈浅笑的望着凰丹尹。

凰丹尹:“你既已推出凶手,为何还要苦苦求知于她?”

她的表情微微痛苦,周游却毫无退缩之意:“很简单,我觉得这个案子少了些什么,我不清楚所以才来找你,因为只有找到你,我才能找到故事。”

周游将地上的大酒保抱起来,和灵瑜一起猫狗入怀,一眨不眨的望着凰丹尹:“凰棠自进宫以来,到她被打入冷宫这期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还有,别忘了说她创立凰门的故事!”

“你是从何处知道凰门所在?”凰丹尹冷眉倒数。

“邺王。”

周游毫不避讳,凰丹尹也没有问责之意,毕竟对于很多江湖人来说,凰门并不算是不传之秘:“凰门已经绝迹江湖,你问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周游笑笑:“姑娘不必妄自揣测,我亦知晓姑娘要做什么,眼下陵阳城被西梁军肆虐,唯有此地安贫乐道高枕无忧,乱局之中实现抱负本就是应有之意,姑娘即便不说我也能心知肚明。”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凰家与朝廷纠葛匪浅,这笔账从三十年前便开始欠下赊着,眼下到了清盘之时,姑娘自会有所妄图,不过我不管你的事情,你若是愿意坦诚相告,我倒是能够帮你推演出面前的陵阳棋局,真相绝非你所想那般简单,当你真的看清楚陵阳在发生何事之时,便是你真正堕入深渊之刻!”

这话似乎说到了凰丹尹的心里,她美眸盯紧周游:“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游笑笑:“看似是四方割据,实则是十方俱灭!”

说完,他把胖狗放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凰姑娘,你还是说故事吧,我想听故事。”

“知道了家母的事,陵阳能改变什么?”凰丹尹喃喃。

“不能改变,这不是陵阳的事,也不是江湖的事,我游方浅薄,还未看过天下,自然不心忧天下,因此也不是天下的事。”周游回应的颇为洒脱。

“如此说来,何必浪费唇舌。”凰丹尹摆了摆手。

“姑娘还是说说吧,你不说我会一直问下去的。”周游狡黠发笑,凰丹尹拿他实属没有办法:“牛皮道士,还是和以往那般惹人生厌!”

“姑娘见笑,请从凰棠氏入宫之时说起,你说的越详细,我越能找出蛛丝马迹。”

灵瑜和大酒保皆是瞪大眼睛,仿若好戏开场一般满是期冀,周游睡眼惺忪的手拄茶几,抬袖朝凰丹尹微微示意,她放下经卷,又看了道士几眼,随即轻声叹气点了点头,眉目间微微皱起一条淡漠的沟壑。

“家母凰棠氏,乃是淑芳院贫贱坊女之后,莫说书香门第,即便是三教九流都对其不齿,早年时紫宸国公喜好南巡,选中家母临幸行宫,随即便带回陵阳,从此便成了陵阳皇城仙宫内的一位答应。”

周游:“然后这位卑贱庶女,一步步成为了紫宸国公最宠爱的妃子。”

凰丹尹点头:“具体细节我亦不晓得,毕竟当时我还未生,不过家母生前最不喜三妻四妾,这点倒是和我趋同,本就是众生平等的红尘男女,为何要偏偏阴阳失衡负阴而抱阳哪?”

“凰姑娘有如此念想果真胆大包天,不过据我所知,紫宸国公也的确因此而不娶三千后宫,也正因于此,邺王和太子凉如此年纪清浅,而紫宸国公蹉跎大半生而未有子嗣,因为他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爱了一个人,然后生了姑娘这一个亲骨肉。”

周游浅笑迎风,凰丹尹却眉目黯淡。

“道长明鉴,不过家母出身卑微,陵阳皇宫极重礼法纲常,家母即便是受尽荣宠,依旧难以被敕封凤宫正位。”说到这里,她眉目更显冰寒。

“宫内三朝元老皆对家母施压,满朝文武满溢风言风语,言论檄文说得多了,家母也成了祸国殃民的蛇蝎之辈,紫宸国公不堪重负只得下诏迎亲,这便触及了家母的底线,于是乎叛出宫廷来到江湖,而此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周游举杯饮茶,抖手滤液手法娴熟:“她来到了江湖,生下了姑娘,然后以雷霆手段创立凰门,苦心孤诣经营近十载,将其打造成与魁门齐名的江湖门派?”

凰丹尹微微苦笑:“说来惭愧,凰门并不入十门之流,只不过所做事端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北戎国上下尽皆知晓了凰门名号,若是单论门派底蕴实力,凰门勉强只能跻身二流,剑门有张太白梦游天柱山,刀门有李岸然擎苍过莽原,儒门有孔慕贤诗酒焚万花,佛门有厄婆罗横渡九江寒!”

“随便说出任意一人名号,都是江湖传颂的神仙人物,不过姑娘为何不提及道门?”周游看看自己,补了这么一嘴。

凰丹尹:“我虽向往道法,但却不熟悉道门,此门中人皆是出尘入世之人,虽偶有在世上行脚,但却片叶不沾身,如此这般说来,倒是和你有几分神似。”

“我可不是道门中人,你方才所说凰门事迹,我姑且猜测一番,可是凰门起兵谋反?”周游赶紧撇清自己和道门的关系,凰丹尹微微点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并不难猜,凰棠氏乃是秉性刚烈之人,紫宸国公因为招纳后宫惹其流落江湖,她必然会借助江湖来反抗这纲常朝堂,后来她入了冷宫,应当也是因为此役落败对吧?”

凰丹尹:“当年的家母率领凰门九万部众攻上三千琉璃大道,奈何马凌甫连同镖门一起镇压抵抗,最终连禁军都未曾出动便平息叛乱,凰门自此凋零散落,凰棠起义后家母被带回宫中,囚禁在当初受到宠幸的凤栖宫内!”

周游轻叹口气:“好端端的一座富丽宫廷,硬生生随着主子一同变得寥落萧索,那紫宸国公可有想过,将你收归宫廷给予名分?”

“不稀罕!”这话她回应的分外直接。

“后来的事情我大致已然知晓,你若是想知道,我也可以讲给你听,这眼前的凰棠别院,应当便是凰门最后的底蕴了吧。”

周游看向她,凰丹尹不置可否:“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不用跟我说任何事。”

周游起身:“那就不再叨扰姑娘,我现在还要再去见一次太子凉,关于宫里的案子,还有一些疑点需要他来解惑。”凰丹尹:“恩怨中人尚可牵挂不放,你一个游方道士,为何一直苦苦执念于此?”

“唯有如此能让我活的自在一些,时间看不懂的事太多,我越是执拗探索,越能解脱释然。”周游冲她发笑,凰丹尹却不知其所谓:“你可知太子凉身在何处?”

“当然知晓,不劳姑娘费心,倒是姑娘的运筹算盘得谨慎考虑一番,就像我之前所言那般,明面上的世道和暗地里的世道完全是两方池鱼,如果未看清形势便贸然入场,最后很可能会布凰棠氏后尘!”

周游说完洒然便走,凰丹尹嘴唇轻咬,望着青衫道士松垮的发簪,眉间嗡动不知在思虑什么,期间几次抬手轻挥,但都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放下姿态叫周游回来。

倒是灵瑜一脸嬉笑的跟出了暖阁,尾缀在周游后面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笑,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不多时只剩下大酒保疲累的哼哼,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对于那只狗来说,走路这种事情运动量太大了。

盏茶时间后,暖阁里又来了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锦缎,竟然是八步赶蝉。

他恭敬地站在凰丹尹身侧,凰丹尹又拿起《南华经》,翻看几页,随即心不在焉的合上。八步赶蝉:“你觉得那个道士,究竟能笃信几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家母未继之事,定然要由我来完成!”

她英气勃发,神情冷艳芬芳,好似荆棘玫瑰般卓然不可亲近,八步赶蝉见状心有忧虑,但好似是迫于她的气势而沉凝不发:“方才那道士有话未说完全,我会去找太子凉,把完整的话给你带回来,毕竟眼下整合诸方信息加之于一身者,只有这个道士。”

凰丹尹望着他,眼神时而陌生时而又复杂难明,八步赶蝉被她这般一望,竟然拉下斗笠少见的窘态起来。

凰丹尹:“我只是不愿相信,三十年都没有人看清楚的陵阳大局,会被一个闭塞高山上下来的旁门左道给悉数看透!”

八步赶蝉闻言沉吟半晌,最后还是默默说道:“他是旁门左道,但也的确是得道高人。”

凰丹尹:“近日来流民串巷,自从当日紫宸驾崩伊始,这平安喜乐的城,便注定繁盛不再。”

八步赶蝉:“当日漫天披麻戴孝,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凰丹尹将香炉稍稍放远,手抚额间微微颦眉:“你退下吧,我有些累了。”

八步赶蝉见她这般模样,默然伫立半晌,凰丹尹见他不动,又补问一句道:“还有事吗?”八步赶蝉喉间滚动,声音谨慎试探:“你其实不必这么累的。”

凰丹尹闻言苦笑:“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八步赶蝉:“一介女流能在陵阳城打下盘子,已然是难能可贵,我并不反对你所做之事,只是觉得你不该一人扛下所有。”

“我有凰门姊妹,并非孑然一身。”八步赶蝉闻言踟躇,但顿了顿还是开口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有位郎君。”

说罢,八步赶蝉把斗笠拉的更低,拄着门廊少见的微微拘谨起来。凰丹尹闻言眉目含笑,只不过笑容略显苍白,她看着八步赶蝉,神情略显玩味,但却蕴透几分认真:“从小到大,这句话你跟我说过多少遍了?”

“记不得了。”

“我属实是辜负你了,这么多年。”

八步赶蝉少见笑笑,微微颔首:“不打紧,习惯了。”

“这座凰棠别院,你耗费的心血最多,若是没有你,凰门也不会有今日,我亦知你情意,不过家母离散之后,我便不再信奉男女之情,多年来的确是苦了你,但也着实不想委身而苦了自身。”

八步赶蝉闻言莞儿一笑,晃晃脑袋仰脸朝天:“从你幼时跟在我屁股后面,你便这般和我说道,不过最近你对太子凉的用意,我有些瞧看不明了。”

言罢,他表情郑重昂然,没有半分马车夫的下作卑微,反而有丝丝缕缕的纵横捭阖之势,凰丹尹眼含秋水的凝望着他,毫不避讳他的眼睛:“你瞧看出来了?”

八步赶蝉轻轻点头。

凰丹尹面目平静,但毫不犹疑:“不错,我爱上了太子凉。”八步赶蝉早有预料,因而并无半分错愕:“灵瑜郡主知道吗?”

“她不过是个孩子,不用过于介怀。”八步赶蝉:“那太子凉知道吗?”

“我钟情于他,跟他无甚关系,因此他知晓与否,亦不用过于介怀。”八步赶蝉闻言苦笑:“那你终日和我说的不信奉男女之情,可是单单只为我一人所言了?”

他默默嗟叹,她亦是抿嘴逢迎:“不信奉不代表不存在,我不信奉佛教,但佛教依旧鼎盛。”

“如此说来,你骗了我好多年。”他晃晃脑袋径自失落。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凰丹尹的美眸静默灵动,她看着八步赶蝉,后者亦是朝她微笑起身:“我要去见太子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凰丹尹指指门外:“其实,我也蛮喜欢那位周道长的!”此言一出,八步赶蝉怔在当场,许久才木讷缓释过来,看向她的神情微微迷惑:“你在戏谑我?”

凰丹尹表情依旧认真:“我说的都是真的,全部是肺腑之言!”八步赶蝉苦笑摇头:“真没想到,你如此博爱,也如此坦诚,又偏偏如此瞧不上我。”

她神色微微落寞:“你误会我了,我不想解释太多,我觉得你能明白,也只有你能明白我,家母一生为情所累,而我只想在证道的路上活的明明白白。”

言罢再无多言,二人别过,八步赶蝉消失无踪,凰丹尹留在暖阁的阴影里,看不清五官面庞,不晓得是否落寞。

与此同时,陵阳城东五千里,有一座还算繁华的城池。

此地唤名,濮东郡。

过了濮东郡便是万里深山,不再是北戎国地界,归属于苍梧国。

濮东郡乃军事重镇,城池依山而建,背靠瀑布断崖,有来路无去路,城池里亦是鲜少平民百姓。

这里和金墉城不同,距离西梁城万里之遥,不用抵御西梁侵袭,但也自有边境愁苦,不过相比之下,这里还算是安贫乐道得多,并不是因为太平安稳,而是邺王的兵马大军,几乎全都驻扎在这座边关之内。

早年间苍梧国霍乱,邺王赵胤率军二十万远征东陲,后来两方罢斗,签署休战协定,马凌甫千金远嫁苍梧至今未归,邺王亦是拒绝带兵回朝反而屯兵于濮东郡,自此后拥兵自重成为朝野重臣榜首,太子凉完全失势**臣流放出宫。

当然,也正因此事,贺华黎借禁军软禁赵胤与温侯俊,赵胤因兵权不在陵阳而处处受制,此时于濮东郡中主掌三军令旗者乃其心腹大将,姓邦名彦,今年三十七岁。

邦彦乃一代儒将,红面长衫不施甲胄,丹凤眼卧蝉眉,鹰钩鼻配雷公嘴,手脚宽大身量却颇为瘦小,浑然没有赵胤的枭雄气度,但凛然间自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审案第十日正午,濮东郡将军阁,神机堂口坐满了金鳞银甲的沙场客。

邦彦执帅印高座正中,大马金刀却碍于腿脚短小,那座位本是赵胤的,他坐上去双足无法着地,悬在半空里颇为滑稽,但却无人敢取笑半分。

毕竟是说正经事的正经场合,谁不正经就会被正正经经的认为不正经。

邦彦扫视诸君,在坐者均是煞气傍身,有背大弓断三指独眼眦目的耄耋老将,有玩双刀缠拽子流星披星戴月满身葵花的阴翳统领,有擎海碗攥三节鞭形如山岳的先锋虎贲,有纹青龙披头散发满身刀把的索命斥候!

邦彦:“今日召集诸位于此,是为了陵阳城内发出的令箭!”

老将:“老夫已然瞧见,确实是邺王号令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