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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川渟岳峙

天烛国乃北蛮之地,又称“百蛮之国”,民风尤为彪悍,人人皆兵,生来即会骑马打猎,与敌兵戎相交之类的事情更是擅长,虽然无论是人口数目还是条件环境都远不及大禹王朝,却仍能长期保持着对南国疆土的耽耽虎视,百姓的“战斗力”无疑起到了一个极大的作用。

天烛青壮,可敌大禹雄兵!

在北国,哪怕是文官职位的一城之主,或是掌握重兵虎符的一州持节令这类的官场大员,也多多少少需要一些武艺傍身,否则很容易被人瞧不起,在礼仪之邦的中原有“德不配位”一说,换成在天烛,那就是所谓的“力不配位”,同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必有灾殃。

比方说那位阳凤城城主蓝关,和天狼府持节令慕容击筑,两人就分别有三阶和四阶的修为,可称一句“小宗师”,这等境界水平虽然不算特别高强吧,但至少有充分的防身之能,寻常的小喽啰刺客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子,只有被虐杀的份!

当然,他们纵然连年苦修身体,却也横竖都想不到,自己那么辛苦的提高修为底蕴,有了可说是不俗的战力造化,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落了个当众身死的悲哀下场,沦为了他人的战功。

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对手能力太强了,强得有些太过分了。

魏颉和苍参,不是剑仙,而是两大剑修,五阶脱俗境巅峰剑修,两个人加一块儿足可看做是两大凝丹境的仙品高手,双强联手,真正所向披靡。

这样人间少见的顶尖大能,一心尽是杀意,又是在蓝关和慕容击筑二者疏于防备的情况下陡施突袭,焉有不一击得手的道理?虽说不上手到擒来,但也决计不太难就是了。

魏、苍二人事后回忆起来,其实那两场袭杀刺激归刺激,生命危险倒也不没有多大,绝不至于说什么有不小的概率把性命交代在那边,不算特别的凶险。

如果当时的兵力再多增加一倍,那么什么结果就真的不好说了,说不定他们这两个甘冒风险入天烛的江湖游侠儿,就真要殒命在异国他乡,尸骨难存了。

而此时这位在七星城只手遮天的天仙楼大老板,却是连半分的修为造化都不具备,弱不禁风,再加上他常年渴色如命,整宿整宿的扑在女人身上,把自己本该处在壮年的身子骨都弄得快废了,长年脸上不见血色,皮包骨头,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榨干,所剩无多了。

这名本来叫做白望天,而后认了天烛国南院大王耶律镇江作义父的狗汉奸其实也有尝试着去锻炼体魄,增强自身修为,甚至因为被义父大人提了一嘴身子太弱,恐怕难堪大任,故而咬着牙去戒-色,对天发誓,坚决不再碰女人。

但最终却都已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没有一次是长期坚持下来的,最长的一次,也就才坚持了一个月,破了功,接着就是变本加厉的释放,把自己身子弄得愈发亏空,精气神流失得愈发严重,反倒比之前还要不像个人了。

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绰号一夜七次郎的耶律望天当然也知道这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但是没用,该色的时候,他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事后给自己多灌些量够大的十全补药,把昂贵至极的汤药当饭吃,甚至还给自己别出心裁的起了个别名,叫耶律十全,或是十全老板。

十全大老板耶律望天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没有一鸣惊人的重大机会了,多半要因为身子太过孱弱无能,而得不到义父耶律镇江的过分器重,真的就如南院大王口中所说的那样,这子难堪大任,没法子托付太多太重的事情。

既然堪不上大任,那他也便尽可能的经营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让这座堂堂七星城里的头号青楼,变得蒸蒸日上,赚大钱,成就泼天名声,誓要超过那座位于中原秦淮城的紫嫣楼!

耶律老板为了自己的妓院能做大做强,可谓煞费苦心,多年来,他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差遣手下们去抓捕一些漂亮的姑娘,逼良为-娼,强行让她们在青楼里面接客,如果不服从管教,不愿意就此踏步风尘的,不好意思,一个字,打。

再不乖,那就喂一颗“绝命丹”,服下这粒毒丹以后,那就万事休矣,每个月需要定期吃一次缓解剂,如果不吃,那就决计活不过半年,等死的那一天,也绝不可能会舒舒服服的死去,定会经历一番比死亡还要痛苦得多的折磨,简直比生生扒皮抽筋还要惨烈得多得多,生不如死。

在饱受一系列无比剧烈的疼痛以后,方才能够凄凄惨惨的合眼死去,死时全身上下的皮肤连半块好肉都不会剩下,比一条浑身溃烂的癞皮狗都要狼狈不堪,最后那口气咽下去的时候,连喉咙里都会有浓烈至极的焦灼感,堪称恐怖无伦的地-狱级死法。

既然有那等叫人闻风丧胆的毒药在手上,天仙楼老板也就不愁手底下的那些“天仙”们,不乖乖的听自己的话了。

若有些女子体格实在太弱,向来“怜香惜玉”,对自己的赚钱工具十分疼爱的耶律望天,也有可能会大发慈悲的不喂她们吃绝命丹,但作为条件就是,她们需要接受更加严格的管制束缚,在自由方面严重匮乏,连去哪间屋子,去了哪条走廊过道,都要和老鸨提前知会一句,否则就极有可能被视作妄图逃跑,大事不妙。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下,一旦当真被确定了逃跑的想法,并最后被抓了回来,那么别管你是不是楼里地位不低的“天仙”,都一样要死,没有丝毫斡旋的余地可言。

只因耶律望天原本在中原白家,家里条件十分富裕,从不缺银子花,但因为受到了家中某个该死的亲戚的背叛,白望天的父亲太过良善,没能意料到会被背后捅刀子,在做生意上跌了跟头,一下子出现巨大的亏空,家道中落,再也不复往日的富庶,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由于那个意外来得实在太快,也太难以弥补,回天乏力,这让破产了的白望天之父彻底精神崩溃,在绝望之际,选择了轻生,悬梁自尽,了却掉了自己的残余性命。

这也就是白望天后来辗转至北方天烛国,一门心思想要获取更多的上行通道,削尖了脑袋,去认贼作父,好好的一个中原人,却去认北国蛮子作义父的基础背景了。

白望天亲生父亲因被人背叛而上吊自杀,如今已改名为了耶律望天的他,依旧最最恨“背叛”二字,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哪怕义父耶律镇江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足够信任过自己,只是看重自己的社会能力,才将部分权力转交到自己的手上,哪怕自己是中原跑来的汉奸,是在天烛国受人背后嚼舌根子,在大禹王朝惨遭人人唾弃喊打,如同街边野狗、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再多再多的痛苦,他都能接受得了,但唯独有一件事情,他万万不能接受,那就是两个字,背叛!

因为他经历过背叛,甚至于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人背叛才会死掉的,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是因为遭到背叛而支离破碎的,所以耶律望天比谁都要清楚,背叛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恶劣之事。

其实道德底线不高的他,生平最为仇恨的事情就是背叛,天仙楼里只要有女子试图逃走,甭管出于何种原因,那在耶律大老板看来,那就是背叛,那就是该被狠狠折磨致死的滔天罪孽,该让她们也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惨痛感受!

然而就在这会儿功夫,身处天仙楼地下密室的耶律望天,耳畔炸响,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年轻嗓音,那人字正腔圆的叫喊道:“喂,宁彪是吧,那个叫耶律望天的狗贼可是在你身边?老子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弃暗投明,转过身去,给你家主子来一刀,我就同意放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天仙楼大老板立时身子打了个冷颤,他倒也不至于对自己的贴身侍卫那般的不信任,只是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而联想到了某些不甚美好的回忆,记得当年自己父亲的生意伙伴也是受了他人的教撮,然后才会昧着良心,用卑劣的手段把黑钱给赚了,并一脚将白望天之父给踹得老远,翻脸不认人,更不认账。

因为真真切切感知过人性丑恶,知道“人”这种生物有着骨子里的劣根性,所以他才会有些惴惴不安,觉得那个刺客为何能有如此大的胆子,跑来这儿行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等的狂悖傲慢,想要杀人诛心的“借刀”把自己给杀了?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

一直作为挡箭牌站在耶律望天身前的双刀汉子宁彪冷哼一声,面容铁青色的他深吸一口气,也把嗓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我家老板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岂可能听了尔等一番言语,就心生背叛?真是荒谬至极,我把话放在这儿,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主子!”

耶律望天面带微笑,顿时生出颇为欣慰的想法,觉得丧彪虽然平日里虎里吧唧的,素来没什么头脑理智,算是个蠢货,但也当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越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反而越是忠诚感恩。

自己过于猜忌多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宁彪就算在面对天崩地裂的惨绝情势之下,都是万万不可能叛于自己的,一字当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一点,耶律望天可以绝对的放心!

那个隔了老远就用内力传话的年轻人终于奔至了这里。

来到了位于天仙楼地下一层的这间,足可容纳百人之多的密室之中,直面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刀修宁彪。

唯有红绸一人。

左右手各握有一剑。

左手剑刃身殷红如血,且有阵阵龙鸣外放。

右手剑刃身长若青蛇,伴随芒气浓郁无比。

而宁门神手里也持着双刀。

一刀之上布满了黄澄澄的精美纹路,另一刀则往外持续散发着幽蓝色光彩。

剑修与刀修。

可谓川渟岳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