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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虚幻和现实

外面还停着两辆白车,车牌照被纸遮挡。

中年警察跟我说得明白,我家里没有别人,所以没有人帮我收尸,这两辆白车是医院的车,在我被枪毙后,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给我挂上水,在我脑死亡后,他们会保养我的脏器,然后拉进医院中进行分离,给需要的人安上我的脏器。

我不在乎,脏器在别人身上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活着,因为我的脑子已经死亡了。脏器不能思考,我的所有思考能力都将随着我的脑死亡离我远去。

车开动了,行人们都紧紧的跟在后面,他们要围观枪毙,这些人中,有高有低,一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

看着外面那些都跟菜菜一样的人,我明白了,原来,她竟然这么的恨我,看我被枪毙,她竟会如此的兴奋。

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这次不是如钉子那样向里钉,而是如同直接被人拿把刀给砍开,疼得我直接仰头碰到了车窗上,眼泪在刹那间流过脸庞,嘴里向外喷着开庭前吃进肚里的东西,心跳加速,无法呼吸。

警察漠然看着我,不理会我这是怎么了,在他们的眼中,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些,不过是我死前突然爆发的恐惧,大多被墙壁的人,都会这个样子,不管此前装得多么的硬,临刑前,都会崩溃,我也不例外。

行刑的地方在郊外。

是一个名叫新街的路口,这里是一个大坑,还有个名字叫“新街28号A座”,我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我也不在乎。

警察将我带下车,我看到坑边上站了很多人,将大坑围得很严实,警察把我带进大坑,有警察开始赶那些围观的人,他们纷纷后退,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眼前的大坑都是红色的。

他们全是菜菜的样子,这么多的菜菜来围观我的死。一直以来,我脑中老是闪现她的样子,她是不是就是为了观看这一刻,就是为了看到我被枪毙?

这个问题无解,没有人会解释给我听,因为菜菜压根就不存在。

那些人退出了大坑边缘,我看到了果果。

她就站在大坑中,她就站在我的身边,一脸怜爱和无奈的看着我。

我淡然一笑:“果果,你怎么在这里?你快出去好吗?要听话。”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被墙壁的样子,听说脑袋会被子弹钻出一个大洞,那太血腥了,她会被吓到的。

她轻轻抱住我,在我的耳朵边上喃喃自语:“哥,这是怎么回事呢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我的泪马上就流了下来,只有她会这样的关心我,只有她盼着这会是个梦,只要我醒来,我就会变成那个没有杀人,不会被枪毙的莫凡哥哥。因为,她就是我,她不过是我的一个人格,她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格。她不关心我,谁还会关心我?我的潜意识不想自己被枪毙,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警察就在眼前,我必须得死。

“果果,哥哥对不起你,你快出去吧。”

我说着这些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

她轻轻按住了我颤抖的腿:“醒吧哥哥,醒来吧哥哥,你不能丢下果果一个人,果果会害怕的。”

她边说边流泪,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向下流,她是那样的可爱,她是那样的善良,可是我将会离她远去,这才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

我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果果你知道吗?你并不存在,你是哥哥我幻想出来的,你是那么乖,你是那么可爱,你是那么的温柔,你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哥哥在美化你,都只不过是哥哥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制造你,但你不用难过,也不用伤心,因为我另一个世界中,我们必将重逢。”

她不住的摇头:“不是的,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哥哥你在骗我。你说的不是真实的。”

我还想说什么,警察拉住了我,一脚踢在我的腿弯处,我被踢跪下,刚想转头看一眼果果,耳朵里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人死后,是什么样子的?还会有思维吗?

听说有人做过试验,证明人刚死时,喊他的名字,他还会睁眼。

但并不是这样,因为我看到我栽倒在了地上,我看到我后脑处有一个大窟窿,这个大窟窿完全透明,可以从后面看到前面。

两腿微微的颤抖时,有医生从白车上下来,快速的给我扎上了液体,然后将我抬上一个担架,快步的跑向了白车。

我看到他们几个将我费力的塞进了白车,呼啸着远去。

果果整个人蹲在地上,她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手指间不住的流出。

“哥,请不要这样,果果害怕,哥你不能这样下去。”

我轻轻走到了她身边,用手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害怕什么呢果果?哥还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呢?”

她肩膀轻轻颤抖,我扶着她肩膀的手感觉是地么的真实。

我想到了一件事。由这件事,我联想到了很多事。

然后,我感觉这一切是有问题的。

我想到家里沙发上那张她的照片。

那张照片不是她现在的,是她大约十二三岁时的照片。

我不准任何人说她是张照片,我当她是个真实的人。

我想的这件事是,假如她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格,那照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由这件事,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超市小姑娘告诉我,我带着菜菜回过家,后来,发生了火灾,我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出现了。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火灾为什么会发生?假如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想,或者说都是梦境,那真实是什么?

真实的世界是什么?不管我活过多少的虚幻,但必定会有一个真实存在。

这个真实存在于什么地方?

没有真实,就不会有虚幻。

虚幻总要有真实来做依托,也就是说,我的家,我所想出的一切,都必定有真实存在于里面。

只是,哪些才是真实的?

家里焦黑的墙?为什么会变得焦黑?

如果果果死于一场火灾,那么是谁造成了那场火灾?如果果果是真实存在的过的,那么,后来的她,长大的她,才是我的幻想,在她小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假如果果真实存在过,那糖糖呢?那叶舒呢?那菜菜呢?那赵志方呢?所有人呢?我分裂出的这些人格中,会不会都是有真实原型的?

假如有,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某个世界等着我吗?

假如她们在某个世界等着我的话,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是个真实的世界吗?还是我又幻想出来的一个世界?

我的手摸着果果的肩膀,可是她开始破碎。

她变成了一片片的树叶,她变成了一道道的光点,她变成了一颗颗刺眼的星星,她在我的手里消失不见。

我的身体开始飘舞,我的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

我穿行其中。

我知道,我死了。

我知道,我没死。

我确定还有下一个世界。

某个世界,我来了。

(第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