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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白府

“识货?什么意思?”沈云帆坐直身子,她茫然的望着文清:“你想弄假的来糊弄他?”

文清狡黠的一挑眉,笑道:“你说怎么样?”

沈云帆显然不认同文清的主意,她扁扁嘴,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你太把别人当傻子了,许你会做旧,就不许别人识货?我倒觉得这家伙不简单,敢要十万美金的人,他必然有两把刷子能守住这么大的一笔钱,这种人铁定不是好糊弄的。”

文清叹了口气,微微一噘嘴:“这就难办了?”

沈云帆笑道:“干嘛不去白家‘请’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左右把人质换回来后,这伙山贼是要被剿灭的,到时候,再把东西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不是更好?”

文清心里犯嘀咕,只有那笨贼才会在同一人家连偷两次。白劲雄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戒备森严,就算自己上一次做的再天衣无缝,难保白劲雄不会有所察觉,指不定会在哪里堵着自己,要是被他抓住,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文清望着卫设,原以为他那样的性情,不会容许文清去做什么偷盗的事,但这一次卫设却没有想文清想象中的那样,激烈的否定。他沉思了许久,点了点头:“我看可以。”

文清登时噎住了,她又不能告诉卫设自己前不久才从白劲雄家的藏宝阁走了一遭。她舔舔嘴唇,见卫设没有改口的意思。危难时刻,什么礼教文明,恐怕卫设早已顾不得了。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

从前她在飞檐走壁的时候,很少刻意的去穿黑衣,但她今日想刻意一次,她隐隐感觉到白劲雄可能就在某一个角落里等着她。她把头发编地紧紧的,用三根皮筋儿绑结实,从箱子里取出曾经自己嗤之以鼻的射击眼镜装进了口袋。把一支短小的藏剑簪固定在发间。

小匕首紧紧绑在靴筒里,暗弩链子在袖间藏好。她定了定神,最后从箱子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块黑色围布,压箱底的东西,从来没用过,但她这会儿只嫌少不嫌多。

沈云帆开着卫设的车子飞快的行驶在大街上,这会儿街上慢说是行人,就连要饭的也找不到一个。只有这一辆突兀的轿车,穿梭于阡陌街道。

“再过差不多五百米就是白劲雄的官邸了。”沈云帆轻声说道,她一面说,一面将车速降下来些,半晌,她望见车子后座儿上已经空空如也。她将后座上一根麻绳一拽,车门便关上了,原来这麻绳的另一端是绑在门把手上的。

沈云帆没有停车,她径直开过了白劲雄的府邸。

文清早已跳下车子,她趁着夜色,闪进一栋高大建筑物的阴影里。白劲雄的官邸离这儿并不远,她沿着月光照不到的黑影里往白劲雄的公馆移动着。

别墅已经熄了灯,黑压压的一片。文清顺势往藏宝阁瞥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哪里的灯竟然亮着。文清愕然,不由得钦佩自己,果然还是了解白劲雄的,这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坏东西,果然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

文清向后退了几步,往前一冲,往青石墙上踩了一脚,双手便已经攀住了围墙的最高处,她翻身一仰,绕过三根电线撑起的电网,轻盈的落在地上。

蹲在石头后面,左右张望片刻,并没有什么人察觉到。她咬咬牙,索性,来个声东击西,既然白劲雄已经在藏宝阁里守株待兔,那自己不妨来他家里看看。

说着文清在右手手臂上拍了一把,一根带着钢爪的铁链便射了出去。勾住了二楼的栏杆。她握住铁链,用力一扯,自己垫步拧腰便荡了上去,往墙上借了两步力,便已经身在二楼。

她收了链子,扯了扯面上的围布,伏下身。自己正站在二楼外的一处天台上,这里放着一张欧美田园风格的木桌,两条雕刻着轮子的座椅。一把张开的大太阳伞。

空气中隐隐含着淡淡的沉水香的香气,文清这才注意到,这两把椅子的材料。普通木料做架子,沉香木做面。混蛋,倒是挺会享受的,文清心里隐隐发恨。屏城的老百姓过的有今日,没明日,他白劲雄好歹是一地方大员,不求他开仓放粮,哪怕不这样搜刮民脂民膏呢?

房间里漆黑一片,木质门框镶嵌着毛玻璃,这种玻璃一面光滑,一面粗糙,但只要涂上水,便能看清,文清用手一摸,摸到的是光滑的一面儿,文清心里暗暗佩服,哪怕一个小小细节,白劲雄都如此注意。

这就难怪他说害怕二姨太太了解自己了。

文清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取下一把玻璃刀,轻轻一掰,两根薄钢条连着两块玻璃刀,文清捏住中间,用力一旋,轻轻抚着玻璃把刀子取下。

那两块玻璃刀中正正好好夹着一块圆形玻璃,文清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去,悄悄把门打开了。

走进去,文清打开一只幽暗弱蓝色灯,借着灯光望去,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墙上挂着的装饰画都不是简简单单的装饰画,虽然不是清明上河图那种绝世名画,但都是出自名家手笔,名家笔下的非著名作品也是值大价钱的。但她不能拿这么大的卷轴,背在身上太麻烦。

文清又往里面略走了几步,里面一跳通道,一左一右,通向不同的房间,文清屏住呼吸悄悄听着声音,左边房间的鼾声柔些,右面房间里鼾声略粗,说明左边住着女人,右边住着男人。

女人永远比男人好对付,她们毕竟还是柔弱的,文清便关掉了灯往左边走了走。

墙根儿处立着一尊花瓶,里面种着翠绿的富贵竹,文清从衣服内侧口袋取出一方棉布,掩住口鼻,将一粒天香引扔进了花瓶里。

那竹子是水生的,花瓶里没有一粒沙土,而是半瓶清水,天香引的药粒儿一落进水里,片刻便化了。

文清忙抽身离去,天香引的香气氤氤氲氲的缥缈起来,满室清香,片刻,便连鼾声都听不到了。

二楼的摆设除了门口那几张画以外,便再没别的什么了。文清悄悄摸进了女人的房间里,她向女人的床上瞥了一眼,竟是白劲雄的大太太。白劲雄不在这里,必然是在藏宝阁里等着自己,文清得意的一笑,把房间里所有的抽屉柜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唯有几串儿并不算什么大价钱的首饰头面。这不过是普通玩意儿,文清没动,转身出去了。

文清转身上了三楼,那里是白劲雄的书房,保险柜不在卧室里,大概就在书房里了,文清怕多是非,便又将一粒天香引扔进了一尊花瓶里。

香气袅袅升起的时候,文清打开书房的门,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看,卫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把那个幽蓝光芒的小手电打开了。

白劲雄的书房里果然别有洞天,他的办公桌后又一个巨大的博古架,上面除了摆满书籍之外还有几件珍奇,文清一层一层的照着。

有乾隆年间的彩瓷连体瓶,还有一颗圆润饱满的鸡血红珠子,一尾羊脂白玉鲤鱼跃龙门,一只象牙雕鹌鹑。

即使在崔珏那里,文清也没见过这么多奇珍,她想起崔珏曾经说过的,不怕单个儿的贼王,就怕官匪一家。果然不错。

忽然一阵清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文清顺着风来的方向望去,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随即,身后传来一阵反锁房门的声音。

“我等你好久了。”

顷刻间,血似从头冷到了脚,文清身子一僵,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用看就知道,白劲雄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下意识的向藏宝阁的方向望去,却是白劲雄那低沉的笑声:“兵不厌诈。”

文清紧紧闭上眼睛,她已然明白,白劲雄这才是一招声东击西。

“转过身,让我看看你是谁。”白劲雄将手中枪口晃了晃。

细微的一点颤动触及了文清的一丝碎发,文清把心一横,顺势往右一转,飞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白劲雄没有防备,手里的柯尔特手枪落在地上,哐当砸在木质地板上。文清忙将它踢到墙角。

白劲雄亦不肯示弱,他忙向文清面上一伸手,想把面上围布摘下,文清偏头一躲,白劲雄扑了个空。

白劲雄向后一退,手指往墙上猛地一拍,点灯应声打开,耀眼的一团白光从水晶灯里射出,刺得人睁不开眼,文清顺势从发间拔下剑簪往开关处一掷,剑刃从白劲雄手腕上飞了过去,正正撞在开关上,吊灯刷的一下熄灭。房间里又重回一片黑暗。

白劲雄被那剑簪惊得一身冷汗,若是划在手腕上,可不得了。

他见身边壁炉旁有用来掏火炉子的杆子,便顺手抓了一根在手里。转身向文清劈来,文清一闪身,白劲雄一杆砸在自己桌面上,碧绿色的灯罩应声被击得粉碎,飞溅的玻璃四处都是,文清用手一遮,白劲雄已然将杆子横劈过来,文清一走神儿到底工夫,杆子击在腰间,文清生生受了一杆,往左趔趄几步。

白劲雄见他击中,便乘胜追击般又向文清反手劈来,文清见左右躲闪不及,便顺势一把握住杆子,白劲雄手劲儿很大,但文清亦不想松手。

“小子,你的功夫不弱,是江湖中人?”白劲雄松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文清随手一甩,将那根杆子扔在地上,杆子在地上撞击几下,打出了令人心烦的巨大噪音。文清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若是再黑暗中,白劲雄或许不会认出自己 ,若是一说话,那什么所谓掩饰都是白搭。

白劲雄向后退了几步,方把手放在点灯开关上,文清反手一飞镖,正正掼在他掌心向上三寸的地方,墙上坚硬如铁,根本掼不进去,飞镖在墙上一弹,落在地板上。

白劲雄见状收了手。

“这位先生,白某不解,若是先生想要钱,为何上次在藏宝阁一样东西都没拿,这一次反而要到我这寒舍里来?难道说,藏宝阁的东西阁下都瞧不上眼?”白劲雄顿了顿,又问道:“或者说,阁下想要的并不是钱?”

他坦然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先生入我家门,不伤性命,已是恩惠。江湖兄弟想要什么,白劲雄能办到的,一定照办,只要兄弟说一声。”

文清敛声屏气的站在博古架旁,她一边防着白劲雄,一边把这巨大的博古架扫了一眼。文清抬眼一瞥,见房顶上悬隔着一块白色板子,便知其中有诈。这架子上的东西不能轻易乱动,若是碰着了不该碰的,再想抽身就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