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柯林斯顿还算一个称职的旁听者，自从与楠五勾搭上，他对于这位年轻骑士热衷翻弄历史找旧账的能力非常钦佩，而如今发现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深渊之主的威丝米拉，居然也是一个怀旧主义者，这倒让柯林斯顿除了欣喜之外，略微有那么一点自卑。
往往揭露什么都是主动的，黑巫师这么一问，讲述者反倒不急了，威丝米拉没理会柯林斯顿，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楠五，“你都知道对吧？”
“楠五大人？”柯林斯顿一愣，明明是对方在讲述这段前史，楠五大人怎么会知道？
“咳……”楠五清理一下嗓子，“这些在雨恁果的印记里是有的，艾伦也曾给我解读过，只不过，没有您解读的细腻。”
楠五对于这段前史的熟悉，威丝米拉并不觉得异常，从自己在上古时代参与各种纷争，至今还真没有什么令这位深渊之主感到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若说有，那就只有这位骑士的怪异举动与难以表述的目的了。
“大人是说，艾伦？给您解读过这段历史？”柯林斯顿并不惊异于雨恁果的研究，而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一个死去公爵的女儿可以解读？这也令黑巫师对于艾伦的身份再次引发了联想，总之，他的不耻下问并没打动对方。
楠五没有满足黑巫师的好奇心，“前面就是酒馆了。”
柯林斯顿没好气的叹口气，就像一个到了嘴的肥肉被人直接拿走，这也未免太吊胃口了吧？
三人的确是在谆葛尔特开启七芒星的时候混进了这里，然而，时空的扭曲让他们一时还无法辨认这里的历法究竟属于哪一天，楠五又是一个及其细致的人，在自己没有确定之前，他不会给出任何猜测，即便是黑巫师及其想知道也没有办法。
他不能用自己的猜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柯林斯顿，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像威丝米拉，只不过是寄托在一个塞边少女身上的转世者，对于生死完全不在乎。
“柯林斯顿，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过，楠五还是微笑着给了柯林斯顿一个安慰。
那间酒肆倒是不算简陋，当然，按照现在来看就像一个猎人的临时栖居地，但在远古时代，这已经是极其奢华的存在了。
因为区分城市与乡野的唯一标准就是人口。
远古时代类似帝都的大城市可以居住的人口不会少于二十万，相比这种穷乡僻壤，在连小镇都算不上的地方开设这种酒馆，如果主人不是用来治疗抑郁症，那就是有钱闲的了。
但是，楠五他们清晰地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少。
出入的人们并没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而且能看出来，这里有很多穿着古制服的军官，诸如身边出现乌金护卫的统领级的人物也很常见，只是他们并不属于一个团队里的，对于一个公共栖息地来说，彼此也不愿相互干扰。
这就给了楠五他们不少的机会，按照当时的习惯，三人已经换了佣兵的服装，楠五是简单的皮衣，柯林斯顿是粗布的亚麻套，唯一与平民区分的标志是在腰带上有一块表示爵位的名牌和一把镶嵌宝石的刀鞘。
当然，这种饰品那时候非常流行，没人去甄别柯林斯顿究竟属于哪一个家族，只要不是蛮族，在这个北上的年代，都不会被当成敌人。
三人穿着之中，就属威丝米拉有些张扬，她的上身是一件细软的丝制银甲坎肩，一席长裙更能衬托出少女修长的腰肢身段，令人远远地就眼前一亮，仿佛来自神驻的精灵，即便不是，也是一方贵族的千金女。
三人进了酒馆之后，喧闹的热浪直接袭来，威丝米拉皱了皱眉头。
酒气，男人充满荷尔蒙的臭气，以及一些女人浪荡的笑声随时想起，酒馆的生意实际上就来源于此。
“这里经营的真不错。”黑巫师低声道出本质。
楠五含笑着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吧台的远角，找了一个可以并列三人坐下的位置，这个吧台很有特色，是一个近乎圆形的设计，就像单面贝壳，而楠五选择的这个位置，不算太亮堂，就像给一些失意者留下的空位，却离店主很近，而好的地方都是烛光明媚的，位置的费用也高昂，女人更喜欢坐在那里的爷们。
“作曲家卢楠度.温里克写过一曲画中的风流娘们，很适合这里的情调。”楠五微笑着给黑巫师介绍，威丝米拉听了皱了皱眉，因为她发现，在这里柯林斯顿的古语说的不算流利，学习能力有待加强。
“画中的风流娘们？我怎么没听过？谁是卢楠度？”威丝米拉随便插了一句，用自己标准的古语与柯林斯顿做了比较，也小小的警告他一下。
尽管如此，柯林斯顿还是面露得意，适才两人一直在讲述和辩论着这一段历史自己根本插不上话，可是提起卢楠度.温里克，黑巫师近乎是那位作曲家的崇拜者，自己修炼的多少难熬的岁月，他都要只身前去布里奥克大剧院，把卢楠度的作品听完才回来。
威丝米拉发现黑巫师并不在乎她的提醒，无聊又不屑地歪歪嘴，结过楠五递来的一大杯粗制滥造的酒，勉强喝了一口。
实际上深渊之主一点味觉的意识都不存在，即便有酸甜苦辣都来自于简的这副躯体，当然，如果她能与一个男人共度夜晚，或许又是一番感受。
因为这里的情调，太能唤起人们这方面的联想了，尊贵又不失粗犷的帝国军官，是这里女子的猎物，反过来他们也是寻猎者。
“大人，您不是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吗？至少我们该……”柯林斯顿喝了一口酒就有些感到不安了，倒不是酒难喝，而是黑巫师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安全感，为此，他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走调的发音。
楠五一笑，“不急，你仔细听他们说话就好，这点，我和简都不如你。”
柯林斯顿这才明白，之所以选择这里，是要当听众的，黑巫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眼有些鄙夷神色的深渊之主，又觉得难为情起来。
左右都是一个个干柴烈火的，听听他们聊天又没什么丢人的事情好吧。
“为皮丘大公干杯！”
“为了皮丘大公！”
“干杯！”
不知道谁提议了一下，在场的军官们纷纷举杯，更有的人直接推开死缠烂打的女人，伸手去够杯子。
“我们没来晚。”楠五给了柯林斯顿一个眼神。
他现在放心了，至少看这个时候应该是北上的帝国军队刚刚凯旋回来，尤其这么多制服不一的军士们搅在一起，说明已经取得了全面胜利，各路封臣纷纷南归，说明皮丘大公也在路上，离帝都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你们只知道在这里干杯，又有谁去迎接过大公？一帮蠢驴。”
欢呼声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及其不合时宜的责难，一下子，众人安静下来。
一名年轻的骑士，端坐在吧台最为居中的位置，他的身边并没有女人，即便有也是跃跃欲试之后远远避开。
看来，这位军官的权重还不算低，至少在这个高级酒馆里说话没人敢于反驳。
楠五就像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仅仅与在那名军官的脸上一掠而过，他知道，这地方就像一个充满暗火的封闭桶，随便一颗火星就能将整个酒馆炸上天。
那么多军士都不是吃干饭的，尤其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们并非是省油灯，甚至看淡了生死，而对于名誉是极其看重的。
在战地，位高一等，等同于服人更多，这位看去，至少是一个统领级的人物，要知道，那个年代的骑士考核标准是多么严格，真是要经历一番辛苦的，而且这位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明显就是一个有着庞大背景的贵族。
“尊贵的奥利斯特，我们不过是表达一下对大公的祝愿！”
一名有些地位的中年军官有些看不过去了，众人欢呼完全在情理之中，奥利斯特忽然的指责的确很煞风景啊。
然而奥利斯特根本不看来人，直接站起身，随便丢下一个弗朗几（当时流通的钱币），转身就走。
“不要用你父亲的光辉来控制我们的喜怒好吧，我当骑士那会儿你还在吃奶呢！”
对方忽然出言不敬，倒是令楠五心里一凛。
奥利斯特？那可是丘比大公唯一的盟友拉坤德家族的后裔，地位可想而知，那名军官或许真是喝多了，说话完全没有封住禁忌。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奥利斯特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侮辱，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如果就这样走出去，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然而，一把长剑已经被拔出。
“放弃你的高傲与不屑，奥利斯特，我要和你决斗！”
不甘心就这样被羞辱的骑士拔出长剑，向对方提出了貌似正义的挑战。
“柯蒂斯将军，我们支持您！”
“是该杀杀拉坤德家那些走狗的威风啦！”
在一片沉寂之后，哄闹生随即响彻了酒馆，军官们纷纷朝着这边涌来。
楠五知道了，这座酒馆多数都是另外五族的军士，难怪奥利斯特不占便宜，而且，从他们对于皮丘大公的死忠拉坤德家族并不友善，这种情怀似乎与历史的记述有所出入。
奥利斯特猛然站住，半转回身，只说了几个字，“凭你们？”
楠五清晰地看见，年轻的骑士将手附在长剑的剑柄之上，中指上居然带着一枚查德拉哈宝石戒指。
“柯林斯顿，准备好……”
他及时给了黑巫师一个建议，对方微微点了下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