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掉红漆的木盒甫一打开，雨水便沾染上了那泛黄的笺纸。
墨迹忽的晕开了一片，但却丝毫都没有影响那一句“陛下之命，臣定不负所托”的字迹映入墨珩的眼帘。
萧正海的字迹，他认得。
萧正海写信的语气，他也了解。
所以那一行行墨笔敲入童孔之后，他的眼神彻底暗了。
“信的内容，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找萧正海对质。他如今被卸磨杀驴，应该很乐意回答王爷你的所有疑问。”
许是觉察了墨珩态度的变化，傅长卿收了怒气，又恢复了那副万事皆在掌握的澹定。
“为了复仇，我建了罗生堂。阿宁，就是我选定的堂主。”
想起往事，他的语气柔和起来。
“罗生堂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名声后，也招来了朝廷的试探。我本以为，只要查不到我，墨章他就不会知道罗生堂真正的目的。”
所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陆轻宁。
也将死亡的危险，递了过去。
“可我没想到，他还是查到了。还把奸细打了进去，一打，就是三年。”
往事，随着男人叙述的声音，熙熙攘攘涌到了脑海。
陆轻宁想起了那个柔弱的姑娘，会挑剔她“站没站姿、坐没坐姿”，会嫌弃她“没有半分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和风雅”；却也会帮她处理那些头疼的杂物，会细致入微地在每一个季节准备她所有需要的衣服食物。
直到死，她都还想不清楚，那样眼里都是温情的女子，是怎么有力气，将那把锋利的匕首准确地刺进了她的心脏的？
原来......她竟是帝王的人。
雨水已经彻底浇透了身上的衣物，陆轻宁不想再往下听了。可腿脚，却像是长在了树上一般，半分都动弹不得。
“向墨章复仇，不只是为了义父。还有......阿宁。”
阿宁......
所以，他才会一夜白发，才会罔顾所有的无辜。原来......竟都是为了她。
陆轻宁不是圣人，所以，她动容了。
“挑拨本王与皇兄的关系，本王理解。可你为什么杀楚婉竹？”
想到“他的阿宁”就是现在的陆轻宁，墨珩心底升起一股郁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追思。
“的确，楚婉竹是我要挟王和阳带出来的。但手，我可是一下都没动。”
看墨珩一脸不相信，他也不着急，“人，我让王和阳直接交给了赫连廷。计谋，是慕容雪想的。这事儿，你信就信，不信拉倒。不过有一句话，我觉得应该提醒提醒你。”
“王和阳将人送到赫连廷手里之前，曾给宫里发过一封密报。内容嘛，我不知道。但猜......应该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此事全程，宫里那位是知道、也是默许的。
这些，墨珩是早猜到的，所以并无多少意外。
收了那封信笺，他转身欲走，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你既叫人去掳楚婉竹，是因为一早，就知道她不是舅父的血脉吗？”
傅长卿很直接地答了“是”，“虽然我不知道真的在哪儿，但我知道，她肯定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