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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好人反而成罪人

斗争进行到深入揭批走资派推行“刘邓资产阶级路线”阶段,需要到省森工总局查找抄录林业局局级当权派的相关档案资料,德扬大哥带领我们四人去哈尔滨。

忙完公事,徳扬大哥征求大家意见怎么活动,另三位大哥说由我这个小老弟说了算。我来个恭敬不如从命,建议去参观省博物馆,我是在报上看到那里正展出我国古代兵器的消息。参观中,一位大哥对春秋时期的一把短剑特别欣赏,我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说我珍藏的短剑和这把样子差不多。想不到祸从口出。

铁力林业局在“en革”期间照样完成各项生产任务,价值数亿的设施设备没有遭到人为破坏,红卫兵血案后再无恶ing事件发生,彭树林和李清江功不可没。

“en革”后期,他们成了打砸抢首要分子,被判重刑。

在“红工总部”时,他俩常说,自己不是司令,更不是领导,完成mao主席交给的造反任务,还回去当司机,当民警。可是,他们没有机会回去了,回不去自己原来深爱的岗位,回不到儿女情长的亲人身旁。

在我家房后的北二道街上,我看到了站在敞篷解放车一侧被五花大绑游街的彭树林,没有看见李清江,听说李清江原来就不轻的肝炎病在监狱里犯得很厉害,多次受刑,站不起来了。

大彭被剃秃的脑袋低垂着,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想看到别人,还是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也许他在思索,在悔恨,也许,他已经进入四大皆空的修炼境界。他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打砸抢首要分子”、“现行反ge命”。我此刻竟生出奇思怪想:他在驾驶“保尔号”小火车,各项指标创造全国同行业最好记录时,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与这两个罪名沾边吗?我宁愿相信,没有“en革”,他一定还是“保尔号”英姿勃发的司机长,还是篮球场上那个生龙活虎的“大门扇子”。究竟是谁毁了他?是动员他站出来“牵头”的他的师傅和那些老党员吗?他们又是何“居心”呢?

大彭当年的师傅“黄大拽”,也来看游街。他站在路边,背朝游街的汽车,仰脸朝天,一只脚在不停地踩搓着泥土。“大拽”是他的绰号,他是森铁机务段“保尔号”小火车第一任司机长,他驾驶的机车能拉能拽,因而得名“黄大拽”。他是全局职工的楷模,逐步走上了领导岗位。“en革”开始前刚提任铁力林业局主管生产的副局长,“en革“中,由于他的劳模出身,又是刚上来的局领导,虽然照样靠边站,但没有被揪斗。他也曾力推自己的爱徒大彭到“红工总部”执掌帅印,却不料把徒弟推向了深渊。

“黄大拽”是很有故事的人。“en革”后期他被结合进林业局革委会,第一次主持全局春季造林动员大会就紧张出错。大会程序的第一项是,全体起立高唱《东方红》。他郑重宣布:“全体起立,高唱mao泽东歌。预备—唱”。他挥动起长臂打拍子,台下却鸦雀无声。人们愣住了,没弄懂这"mao泽东歌"究竟是哪一首,一时冷场。后台值机的人还算机灵,赶紧播放唱片《东方红》,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会上要宣读最高指示,mao主席有这样一段名言:“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垮,不斗则修。我国有八亿人口,不斗行吗?”到了“黄大拽”的嘴边,变成了“我国有八亿人口,不斗不行吗?”他又把大家造的一愣。一字之差,虽然是人们愿意听到的,但那可是篡改“最高指示”啊。不过都明白他不是故意的,口误而已。

还有一次,局里召开下放干部去五七干校劳动欢送大会,有一项议程是给下放干部带花环,黄大拽宣布:“下面,由少先队员,给下放干部送花圈”。这回人们吃惊不小,五七干校要人命吗?为啥要送花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