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只是当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你始终无法平衡生命的重量。”出乎杨松意料地，猎人杨松的声音在杨松的脑海之中响起。
“生命是可以衡量的吗？”久久不见的刘老师的声音也再度响起，在杨松陷入思想斗争的时候，这两个几乎对立的杨松副人格都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不同的见解。
正如猎人杨松所说，杨松是本体，猎人杨松和刘老师则属于杨松的附体，是通过融合他们两段记忆之后衍生的两个可以独立思考却又无法脱离杨松的存在。
一个理性，一个偏激，他们的立场非常坚定，也必然坚定，受限于杨松本体人格的制约，他们只能有这样一个性格，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而现在，杨松面临的抉择，似乎正好对应他们两个人格的本我属性，叫他们如何会不跳出来呢？
“杨松，你仔细想一想，龙二对你有多大的重要性，他属于国家政府高层人员，背后有人扶，手中有实权，你救活他百里无一害。”猎人杨松冷静道。
“杨松，你不要忘记了，刘爱芬现在到底是什么来历都非常诡异，她向你示好难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吗？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如果你暴露了她的能力，她就一定会配合你吗？她太危险了，何况你不要忘记了她的能力是什么，她只能转移生命力，却不能凭空给予人生命力，你要用谁的命去换他的命呢？”刘老师嘶声叫喊道。
“你不是说过，要保护你的伙伴吗？现在你的伙伴就在你面前需要你去帮助，你要违背你立下的誓言吗？”
“龙二并不是你的伙伴，他们都没有把你当做伙伴，他们做任何事情从来就不和你打招呼，除非符合他们的利益，不然他们根本不会赞同你的任何意见和想法！”
“诚然龙二或许并没有真心实意帮助你，但是他帮助过你是不争的事实，人要知恩图报，这是做人的基本素养，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你以前没有选择，现在可以选择，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呢？”
“所有人都在利用你，他们只看见了你身上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却从未考虑过你的想法，陈默，龙二，谢伟，本以为他们都是好朋友，可是呢？他们杀死你的时候根本就毫不犹豫，对于他们的目标而言，你什么都不是！”
“杨松，你想一想，现在并不是你和龙二单独相处，一旦你的选择结果泄露出去，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吗？你不是罪讨厌别人异样的眼光了吗？在你没有选择的时候，他们还能理解你，同情你，可接下来却是你自己的选择，行差踏错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背弃誓言背叛伙伴这个污点将伴随你终生，你将永远得不到人家的理解！”
“为什么要别人理解？龙图这个家伙做的难道不对吗？你现在拥有的是全世界任何人都所不曾拥有的强大力量，没有人敢伤害你，他们的想法，看法，对于你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利用你手中的能力吧！一旦所有人都惧怕你的时候，谁还敢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你呢？你还有什么不能得到的？忘记那些可笑的誓言吧！你是独一无二的人！凭什么要对他们那些普通人卑躬屈膝？”
“杨松……”
“够了！你们都跑题了！”杨松难以忍受脑海之中两个不同声音聒噪的吵闹，紧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大喊着：“我才是这个身体唯一的主人！我来决定！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会自己去考虑！”
就在杨松情绪爆发的那一刻，猎人杨松和刘老师同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才是本体人格所真正具备的强大力量，他们这些副人格在面对这个强大力量的时候，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可言。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猎人杨松的声音略有欣慰，慢慢消失。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刘老师不甘心地声音归于寂静。
面色苍白地杨松睁开了眼睛，龙二平静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疑惑，对于杨松的问题，他只能如此回答：“我并不确定，但是当我询问你的时候，发现你在说谎，除非你也不确定，不然她应该可以。”
“你对小白，有多了解？”杨松无奈道。
“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具备神话传说之中的力量，这是梦境主人赋予他这个‘角色’的能力，他可以元神出窍，可以轻易压制鬼魂，也可以控制生命力。”龙二平静道。
“小白确实可以控制并且转移他人生命力到其他人身上，可是生命力这东西可不是随处可以捡到的大白菜，就算她可以变回小白，又从哪里去找生命力给你呢？”杨松面色有些苍白，他几乎猜得到龙二的回答。
“你。”龙二的回答是那么简洁有力，却又那么地残酷，好似临头一棒敲击在杨松的脑袋上，原本就足够苍白的面庞变得更加惨白。
“是了，你们都在打我的主意，我就是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切你们就可以怎么切是吗？”杨松自嘲道。
“我不会牺牲其他人的生命来拯救我，唯独你，具有不死的身躯，并且有无穷的生命力。”龙二道。
杨松强行稳定了心中的怒火，道：“你知不知道，所谓的无穷的生命力，都是来自于其他人的生命力？”
“我快死了……”龙二瞳孔开始涣散，随着生命的流逝，他终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刚才还可以强行保持地平静眼神开始变得无力，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地下室的天花板，不论杨松说什么他都不再回答了。
“你说话啊！你想把担子丢在我身上是不是！你们都是这么阴险狡诈吗？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人的存活牺牲那么多人的生命？他们上辈子欠你们的吗？”杨松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龙二，他并不知道龙二已经不能说话了，下意识以为龙二是不想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想让自己来抉择到底要不要救他！
“你以为这样逼我就有用吗？你知道我之前死了多少次吗？拜谢伟所赐！从那开始我随便死一次就会有数百人陪葬！你的命有他们珍贵吗？”杨松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看着一声不吭身体各处裂缝依然在不断流血的龙二咆哮道。
陈默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在了地下室的门口，其实他早就来了，并且听到了杨松和龙二的对话。
“龙二不能死。”陈默的话让杨松浑身一颤。
“除了韦德这个例外，全世界，只有他可以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后保持清醒，这对我们以后的任务尤为重要。”陈默语气有些沉闷，却平静得十分有力。
“任何一个对解决梦境世界困境有利的人，我们都不能放弃，哪怕是牺牲部分人，一大部分人，我们都不能放弃他，哪怕牺牲的是我。”陈默将手放在了杨松的肩膀上道。
杨松双眼有些发红地转过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重要性吗？那用你的命来换他的？”
“我傻吗？他有用，我就没用吗？我还是盗梦小组的组长呢。”陈默朝杨松怪笑道。
“呵呵，到你这就不敢死了？你难道也和龙二打一样的主意？想要用我死之后的生命力来换取龙二的命不成？看你以前这么讨厌龙二，怎么现在和龙二是一副德行了呢？”杨松冷笑道。
“每个人都有私心，损害别人的利益，弥补自己的损失，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的永恒真理，如果我连这个都不懂，又怎么可能会默许邦尼做出那种事情来呢？我也自私啊。”陈默道。
刘爱芬不知何时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口，杨松看见了刘爱芬，陈默也看见了刘爱芬，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龙二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做的事情不爽，而我，也很不爽，你知道吗？邦尼杀死了你，却间接杀死了一个曾经与我共同患难过的兄弟，那是真的兄弟啊，背靠背，相互信任，即便是再危险的战场，只要有他们在，我就永远不会担心背后……”
“他死了，一群兄弟们都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唯独我，我没脸去，他是被我害死的。”陈默目光再次看向杨松道：“姑且将邦尼犯的罪都算在我的头上吧……”
“你当然有罪，本来可以避免的！可以少死很多人，就是因为你，他们都死了，那么多人，上至老人，下至婴儿，都因为你的纵容和背后推动，所以被邦尼害死了！”杨松握紧了拳头红着眼道。
陈默定定地看着杨松，道：“可是法律无法制裁我，甚至连张富升都放弃了追究我，我是英雄的后代，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居然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杨松冷声道。
“你不用寄希望于其他人来制裁我的罪过，但是，正如对付谢铭一样，我内心深处也十分痛恨这种没有被制裁的漏网之鱼。”陈默道。
杨松瞳孔一阵收缩，他没想到陈默会提到谢铭那个活死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默两只手慢慢抬起，扭动着手腕道：“这次我无法和你一起制裁罪人了，因为这个罪人是我。”
“……”杨松定定地看着陈默无话可说。
“上次和你对打，束手束脚地，我很不爽，希望这次你能给我一点惊喜。”陈默平静道。
杨松后退了一步，就在这个时候，刘爱芬来到了杨松面前，冷冷地看着陈默道：“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杨松。”
陈默没有搭理刘爱芬，眼神越过刘爱芬落在了杨松的身上，道：“你应该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不知何时，浑身僵硬正在和体内数只鬼魂抗衡地卢卡斯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僵硬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透露出了他对眼前一切的不明白，他毕竟不再是那个在纽约游荡了数年的乞丐詹姆斯了，而是记忆回归于梦中儿时的自己的卢卡斯，很多杨松都明白的东西，他也不懂。
杨松明白了陈默的意思，道：“你要杀我。”
“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转移生命力来拯救龙二的人选。”陈默平静道。
“那我也可以杀了你。”杨松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冷冷道。
陈默没有再说话，但是他满眼不屑的眼神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杨松推开了挡在他和陈默中间的刘爱芬，道：“那就来个了断吧。”
“杨松……”刘爱芬有些不解地看着杨松。
杨松朝刘爱芬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你可以变回小白的秘密。”
“没关系……”刘爱芬有些不明所以，其实在她心里，自己能不能变成小白顶多是性别上的抗拒而已，若是真的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变成一个只有一个脑袋的男性，也不愿意再回到之前那样同一个肩膀上顶着两个脑袋的痛苦生活，所以她真的不明白杨松为什么那么尽力保着自己的秘密。
“难道……”刘爱芬心中猛然一震，她并非傻瓜，地上那个人和陈默的举动充分证明了他们对自己变回小白后的能力需要，加上之前杨松分析过的只要回到梦境世界，她就再也不能变成小白的那番话，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原来杨松一直在替自己着想，他知道这些人会十分看重小白的能力，他担心一旦秘密泄露这些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以小白的模样回到现实世界，而这，恰恰是自己所不愿意地。
“杨松！”刘爱芬红了眼眶，在她记忆中那个痛苦而又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挣扎的过去里，从未有人如此替自己着想过，从未有人真正地将行动付诸实践，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今天居然被一个刚刚认识才半天不到的人做了出来，叫她如何不感动？
杨松有些意外地看着刘爱芬满脸地担忧，他并不知道刘爱芬根本就误会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单纯地以为刘爱芬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由笑道：“放心，我死了，还可以复活嘛！”
说完之后，杨松看向了陈默，道：“但是有些债，我必须向你讨回来。”
“哈哈！既然你都说了，老子就跟你说实话！这段日子过得太憋屈了！老子早就想揍你一顿了。”陈默知道杨松心中做出了某些决定，顿时狂笑起来，面目狰狞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凭什么老子要为你这个家伙的安全担心受怕？凭什么你出事我们要跟着倒霉？凭什么老子还要被迫来保护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草你妈！”
“啊啊啊啊！”杨松朝陈默扑了过去，陈默的话简直字字如烤红的利剑穿刺了他的心脏一次又一次，他彻底疯狂了。
“来啊！操你妈！”陈默也嚎叫着朝杨松扑了过去。
两个人猛然间撞击在了一起，两具肉体之间发出一阵沉闷地撞击声，然后杨松毫无意外地被陈默抓着肩膀撞击到了地下室的墙壁上，杨松的后脑勺也被陈默用额头顶着杨松的额头恨恨地被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一阵轰隆隆地回响。
“我要杀了你！”面对陈默这个劲敌，杨松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身体潜能，双手猛然用力，居然将陈默给推了开来，然后便死死抱住陈默朝地上摔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穿过了两个人的战场，来到了龙二的身边，正是卢卡斯，他强忍着身体内不断翻滚地剧痛，抱起龙二逃出了这个危险地地方，防止龙二被这两个丧失了理智的人给不小心踩死。
陈默被杨松突如其来地爆发打了个猝不及防，两个人摔在地上很快就缠斗了起来，打相及其难看，根本不像是一个军人在和一个具有猎人素养的人在战斗，而像是路边的泼皮和无赖在打架一般，毫无章法，完全就是凭着本能朝对方脸上招呼。
事实上，只是杨松而已，他内心的纠结，内心的疑惑，内心的矛盾，以及对陈默的恨意，和被身边那么多人利用的不甘心，还有因为陈默的脏话而被彻底引爆的怒火，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只想狠狠地揍陈默这张欠揍的脸。
而陈默呢？他只是觉得打杨松的脸非常地爽，要知道，这张脸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单独一个人，而是全世界所有的人的另外一张脸，打全世界所有人的脸，还要多爽？
于是很快两个人就变得鼻青脸肿，陈默战斗力强悍是强悍，一身功夫也练得炉火纯青，可哪怕是铁布衫，金钟罩，也没有哪门子功夫可以练到脸上的皮肤去，杨松因为融合了数个人的原因，身体素质完全超越了正常普通人的水准，打在身上那也是拳拳到肉，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居然打得不分上下？
这显然是不可能地，即便是猎人杨松附体的杨松都无法抗衡地罗赞都被陈默一招差点给打死，杨松怎么可能和陈默不分上下？所以在陈默觉得自己爽够了的情况下，杨松就被他一个膝顶痛得弓起了腰，然后被陈默抓住肩膀狠狠地丢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了！”陈默顶着一副不堪入目地脸狂笑着站了起来，迎接他的是杨松地再次反扑，陈默反身就是一脚十分刁钻地轰在了杨松的腿上，正全力朝前冲刺地杨松顿时被踢得倒飞起来整个人凌空翻了一个圈头部着地摔在了地上。
“不要插手！”杨松艰难地爬起来，朝着一旁看得泪水直流地刘爱芬大喝道。
“哼，自以为是的东西，人家有想插手吗？”陈默抱着胸看着狼狈不堪地杨松戏谑道。
刘爱芬的眼神猛然盯向了陈默，不知为何，就连陈默这种狠人都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危险地气息，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极为戒备地看着刘爱芬道：“呐！杨松可说了！这不关你的事啊！”
“你少废话！”杨松再次朝陈默扑了过去，结果很显然，杨松再次被陈默挑翻在地，不过这次杨松飞快地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弓着腰朝陈默再次冲了过去。
陈默不以为然地转个身想要再次故技重施将杨松踢翻，可是这次杨松学乖了，他猛然停顿了下来，然后飞起一脚朝陈默踢了过去，陈默兴奋地尖叫一声，刚才还要侧踢地右腿居然硬是调转了方向朝上踢了过去，这次就是踢在了杨松的胸口，杨松闷哼一声却伸出了手，抱在了陈默地大腿上！
“操！”陈默一脸懵逼地被杨松这一招反手给拖着一起摔倒在地上，直接给拉出了一个一字马，可惜别看陈默五大三粗地，偏偏他也练过瑜伽，干净利落地挥舞着拳头朝抱在他腿上的杨松砸了过去。
陈默再次失算了，杨松居然丝毫不顾陈默的攻击一口咬在陈默的小腿肌肉上。
“嗷！”被疼痛侵袭地陈默一拳打在了杨松的肚子上，这次地力道可比之前那一记膝顶大了不知道多少，杨松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抱着陈默的手也跟着松了开来，唯独他的嘴巴依然咬在陈默的大腿上。
“去死吧你！”陈默不再留手，双手一撑，右腿带着杨松的身体合并在一起站了起来，然后一拳砸在了杨松的脑袋上。
“砰！”随着一阵闷响，整个地下室猛然被数十具尸体填满，陈默当即被人海给淹没在其中，而杨松则是刚刚复活过来也跟着即将就要被尸海给掩埋下去。
地面猛然隆起一道土包，将杨松给包了进去，是刘爱芬出手了，只是因为注意力集中在了杨松的身上，若非卢卡斯撞穿了墙壁，将她和龙二护在了身下，就算不被砸死，也会给砸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