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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张良对峙沈食其

“西楚霸王?刘邦他要出兵打项羽?”吕雉更惊讶了,连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两度,神色凛然道,“他不是已然和项羽签了协议,各自为政吗?坐拥半壁江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出兵打项羽,他有半分胜算吗?”

“半壁江山,如何能比得了整个山河呢?当日前秦皇帝统扫荡六国,何等威风,天下谁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张良眼底声色不动,语气亦是淡静的。

“不对,你怎的如此平静呢?你知道的?不,是你建议刘邦出兵的!”吕雉不过一瞬,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她当下只觉得心里巨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良,“先生,你为何要这般做?刘邦他纵然有千般不是,他也是不知情的,错都在我,与他何关呢?”

她心里只当是张良怂恿刘邦出兵,好令他在战事中遭遇不侧,那他自有法子令大哥等人接管他的军队,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离开了——

不,张良他不是这样的人啊!吕雉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不——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是想让刘邦去送死?”张良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目光顿在她的脸上,忽然锐利了几分,“我张子房顶天立地,你觉得我会做这般龌鹾下作的事?”

“不是,先生,我不是——”吕雉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是令自己不齿,她心里涌上了一丝慌乱,哑着声音道,“那你为何要让刘邦出兵打项籍,项籍虽然对秦人凶残了些,但也是肩负血海深仇的人,况且他对公子和妙儿有大恩,如今妙儿更是与他成了亲——还——”

身怀六甲——后面几个字,吕雉硬是咽回了喉中,并没有说出口。

她离开楚营的时候,虞妙刚刚被诊出喜脉,被项羽送回了彭城安置——

“身怀六甲是吧?”张良暗沉的眸光却似乎能够看穿她一般,低声呢喃出四个字。

“先生,你是不是又胁迫妙儿做了什么?”吕雉的心一下子被揪紧,看着张良的目光有些冷,“先生,你如今,当真变得令我不认识了——”

他既然自己顶天立地,又为何协恩图报,让一个弱小女子去刺探军情?

“是吗?”张良唇边的苦笑更深了,缓声而低沉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人——”

当日若不是为了她,他又怎会将虞妙送到楚营去?如今,她却反过来指责他,说他手段下作——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只是我何德何能,实在担不起这样的恩情,先生,你不需这般为难自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何必执着算计呢?便是当日我在楚营里死了,我也不会怪你分毫的!”吕雉见他笑意悲凉,心里也是难受,低声叹气道。

“我是执着算计,但不是为了你。”张良不过是一瞬间,就收起了眼底汹涌的情绪,眉目间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轻声道,“天下分割,不是好事,王侯争斗,受苦的是百姓平民,这个天下,需要一个主人。不管他是刘邦,还是项羽。”

他顿了顿,抬目看着吕雉惊愕而沉重的眸光,缓缓启唇道:“当然,我希望这个人是刘邦,项羽年纪小,性情不稳,城府不深,不是很合适。”

吕雉自然比他更为了解项羽这个人,她静默了半响,才哑着声音道:“那他会死吗?”

张良朝着她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战事中,谁都有可能会死,便是我,居于幕后,说不定也会受一计冷箭。”

“那你为何还要打仗呢?”吕雉只觉得自己心脑袋痛,受不住这个消息,“况且,你还要拿乐儿的婚事做文章,乐儿她这般敬仰你,她若是知道,她会很伤心的。”

“雉儿,我从前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天下父母之多,谁无儿女呢?这个乱世不结束,受苦的人还会有很多很多,需要更多的男人去大仗,那就会有更多的女儿失去爹,更多的家庭失去支柱,你相信我,若是乐儿知道,她可以为这个乱世作出贡献,她会高兴的。”张良的声音坚定而沉静,似乎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般。

可是吕雉知道不是,他根本不知道乐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感同身受的,他的眼里如今只有这天下了,哪里会懂得一个出嫁的女儿心思呢?

她忽然没有了再争辩下去的心思,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先生请吧。”

两人一路再也无话,到了刘乐的寝殿时,她已然兴高采烈地候在了门外,见吕雉过来,直奔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撒娇道:“娘亲你怎的请了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我正准备亲自去请张先生了。”

看,女儿这么喜欢他呢——

吕雉心里涩然,却还是强行笑道:“大娘子交付的差事,我怎么敢办砸呢?这不是请来了吗?”

刘乐这才抬起眼,一张清秀俏丽的脸颊露出一丝甜美而羞赫的笑意,对着张良道:“张先生,多谢你赏光。”

“是张某要谢大娘子才是。”张良亦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温声道。

“张先生快请……”刘乐眉眼含笑,松开了挽着吕雉手臂的手,对着张良作了个请的手势,既显得庄重尊敬,又带了一丝调皮的感觉。

张良也不推辞,走了一步,站在了刘乐的身侧,低声道:“还请大娘子带路。”

吕雉看着他们两人在前头有说有笑,气氛很是和、谐温馨,这样的情景,刘乐与刘邦是从来没有的。

心里说不输是欢喜,还是难受,吕雉脚步落了几步,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竟又有些失神了。

“娘亲,你快些,菜都要凉了。”刘乐到了殿中,才惊觉吕雉竟落下了这么多,又折返回来,冲她吼了一声。

吕雉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才加快脚步,随她进了殿中。

吕雉刚才是从这里出去了,不过是出去一会儿,这会儿折返回来,却发现她这殿中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定睛一看,是案桌都摆放鲜花,也不知道是哪儿摘来的,开得正好,颜色娇艳,令本来有些素简的殿中生动了许多。

看来乐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视张良啊——

“张先生,你尝尝这菜,看是否合口味,听说先生喜好清淡,不食荤腥,今日只做了一些鸡蛋,别的都是素菜。”刘乐亲自给张良拿了碗筷,盛了一碗汤,“这是蘑菇汤,可鲜了,我加了一些干的玉兰花进去,别有风味。”

“有劳大娘子了。”张良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筷,赶紧道谢。

“娘亲,这是你的,你尝尝女儿的手艺如何?”刘乐邀功似的,给吕雉也盛了一碗。

吕雉尝了一口,果然是口舌生鲜,别有滋味,她有些吃惊道:“乐儿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比你舅母的手艺还要好上几分了。”

刘乐听她称赞自己,又是当着自己恩人的面,难免有些喜不自胜,道:“娘亲你又不会做饭,自然不是跟你学的,这手艺啊,都是干爹教的,虽然这三年干爹不在身边,可是我每日都勤加练习,亲自做饭给外祖他们吃,自然是愈发精进了。”

“是谁在说我的坏话?”吕雉还没有来得及接话,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温柔极致的声音。

吕雉一抬眼,竟是沈食其从门口进来了。

“干爹,你怎么得空过来了?伤口可好了?”刘乐见了沈食其,自然是高兴万分,她赶紧放下了碗筷,亲自奔过去迎他,“娘亲说你要养伤,我都不敢去打扰你,许久不曾见你了,真是想念。”刘乐挽着他的手臂,动作亲昵而自然。

她待张良虽然也是亲近的,可是多了一分敬畏,自然不及从小将她带大的沈食其亲昵熟捻。

“小没良心的,是不是你娘亲要你不搭理干爹了,你也不搭理干爹了?”沈食其轻轻戳了刘乐的脑门一下,语气里有些幽怨道,“哎,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现今转眼就要嫁人了,就好像亲手栽了一盆稀世名花,好不容易结了花苞,却被人连盆子都端走了,真是惆怅满怀啊——”

“干爹!你说什么呢!”刘乐被他这故作哀愁的模样逗乐了,跺了跺脚,不满道,“早前在家中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谁整日在我耳边唠叨,让我别吃那么多,免得长得太胖嫁不出去了,如今我要嫁人了,你倒是还惆怅了?”

沈食其也笑了起来,如画的眉目中满是柔情和恋爱,他摸了摸刘乐的头,声音恳切道:“乐儿,不是说笑,你要出嫁了,干爹真的是惆怅不舍啊,你问问你娘亲,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我还要问?她今早在这殿中还哭了呢。”刘乐挽着沈食其进了席间,给沈食其拿了碗筷,接着道,“对了,干爹,这是张先生,当日我们分开后,我与夏侯伯伯被困山中,是张先生救了我和弟弟,今日设宴,特地感谢张先生救命之恩。”

“张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沈食其抬起流光溢彩的双眸,微微含笑,眼底却晕开了一团墨色,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