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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眼见到无垠城之前,伊莉亚对这座边境的城池有过许多的幻想。她以为这会是座冰冷的巨城,人们生活在难以忍受的冰寒中,在不适合种植作物的大地上哀求生命之神给予他们粮食,孩子老人年年月月生活在被魔兽环绕的恐惧中,而青年人则会为了一点军饷不停地投身入无垠要塞的守卫中,最后化为雪原中的一具无名枯骨,或者是成为凶恶魔兽饭后的一顿甜点。

伊莉亚觉得这就该是座悲剧的城市,没有首都加美拉的繁华,没有森园伊莉丝的柔美,无垠城满足所有悲剧的条件,所以当伊莉亚已经准备好看见那些瘦骨嶙峋的人们时,她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有些许惊讶。

“或许,我不该抱有偏见。”

围绕着主城的城墙由从失落之地挖来的冻土砌造而成,简单粗暴,没有装饰,没有多余的修整,这近二十米高的青色巨岩之墙仿佛就是在告诉前来的人,想要击穿它等同于白日做梦。

比起伊莉亚所据守的要塞点,无垠城主城仅仅是立下一道城墙就告诉了别人所谓壮美该是怎么样一副模样。

那是只看一眼,便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鼓动的景象。

“偏见吗?”维斯是驾着海的车带伊莉亚来无垠城主城的,伊莉亚听她的这位队长说有能够快速前往主城的方法,可现在算是安稳时期,就算维斯是队长也没有权限去使用。

“外界的人们并不了解无垠城呢,说实话我最开始来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维斯悠闲地驾驶着,因为已经快要进城他放慢了速度,和风风火火的海不同,在前往主城的这半个多小时里伊莉亚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颠簸。

“该怎么说呢,当时我第一次用自己这双眼睛见到无垠城时,心里就在想‘它恐怕一直活在人们的想象中’。”

黑发黑瞳,北地人特色的蓝色眼瞳维斯并没有,伊莉亚注视着他的侧脸,队长的脸型比起卡兰国男性,缺少了些棱角,所以对于维斯不是无垠城的原住民这件事,伊莉亚并没有感到惊讶。

“人们都不想了解无垠城,甚至开始遗忘了无垠城,我想如果哪天这道铁壁被攻破,那些魔兽真正踏上卡兰国的大地的时候,大家才会想起这座城市。”

“……”

“所以,我现在真的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样的人会愿意来这里。”

闲聊着,两人已经开车进入了城内,守城的士兵似乎是认识维斯,他们同维斯敬礼后便放两人进入了城内。

现在正值上午,城中可以说是热闹非凡,距离城门两条街的地方就是集市,这里的集市并没有伊莉亚习惯的情景。

伊莉亚还记得加美拉的穹顶长街,身着华丽服装的妇人在香水店内试用着最棒的奢侈品,街边有朴素的农家女孩儿兜售着水果与花朵,各式装修华美的店铺吞食着各类人群的钱币。伊莉亚并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因为她知道再完美的街道都掩盖不了阴影处的臭水沟,腐化开始的地方永远都是这些看似繁荣的场所。

无垠城的集市,味道浓郁。

商人们推车一倒就是一家用来糊口的“店铺”,有的干脆就直接坐在铺在地上的皮草上同别人做着生意,大部分的商品都同野兽魔兽有关,缺少粮食的土地上却有着可以捕食的活物,血淋淋的鸡鸭,野猪,等等等等,猎人在凌晨捕下的猎物现在搬上了货架,他们用方言和客人交流,伊莉亚只是路过就被酒气熏了一脸。

这真是,真是……面对各种各样“店主”的招呼,伊莉亚感觉有些苦笑不得。

“好了,先到这里吧。”

维斯把车子停在了某个熟人处,他们用当地的方言说着伊莉亚听不懂的话,她只能勉强看得出维斯似乎非常的受欢迎。

“队长是有什么事吗?”

“算是吧。”维斯将地图交给伊莉亚说:“技师公会的位置这上面有标记,等你认证完成之后ruby就有资格连入无垠城的‘苏格之源’了。”

“苏格之源”,在每个城市中都有的大型能量网路,主要是配合水网,完成人们日常需要的术式的反应,当然如果是在当地得到认证的技师便可以调动苏格之源中的能量,这样就免去了随身携带胶囊的麻烦,当然只限制在那个城市的区域。

“明白了。”打开无垠城主城的地图,上面技师公会的位置已经被维斯用红笔标出,另一处则是类似无垠城守军总部的地方。

“之后是去总部吗?”

“没错,伊莉亚你如果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之后就去总部等我。”维斯微笑着说。

“嗯。”

“那么先拜拜啦。”正了正背后背着的巨剑,维斯重新戴上兜帽,和伊莉亚道别后,就先行离开去处理他自己的事了。

等到完全看不见维斯的背影,伊莉亚才转身离开隐入了人群。

明明维斯看上去并不是个有架子的上司,待人亲切,可是伊莉亚每次站在他的身边都会觉得全身僵硬,她的本能似乎时刻都在警告着自己——远离维斯。格林。

“也许,是我自己太神经质了吧。”

对方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只是,那天维斯将任命书交递给她的时候,黑色的眼睛中似乎藏着什么。

拍了拍脸颊,伊莉亚用手轻抚斜背包中ruby的书脊。

“藏着的大概不是恶意……”

说实话,凭良心去讲自从离开了自己的家,这么多年来恐怕对自己最为亲切的就是现在第三队的那帮人。

伊莉亚不会无意义的同情别人,或是帮助别人,可以说当年在学校中,“冰块眼镜女”“红发书呆子”什么的外号层出不穷,只是有关这些伊莉亚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之前桑问过她为什么不恨人类,为什么竭尽全力都想要救下凯蒂镇中那些见到她的项圈就流露出畏惧和厌恶情绪的人类。

伊莉亚自己有的时候也想不通。

“说是不想成为别人讨厌的人吗?”这么说着的自己其实也完全不对他人抱有任何信任的情绪。

不相信别人的举动,不相信会有人给自己“糖果”。

伊莉亚完全不觉得有谁可以值得她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也许作为“同类”的桑可以,只是那个男孩儿已经和巨大的怪物一起灰飞烟灭。

第三队的人可能让伊莉亚有了个做梦的机会。

“……别想太多。”

自己只要能够成为魔法师就可以了,其他所有的事暂时都是次要。

再次确认了通往技师公会的路线,伊莉亚将地图收入了包中,一边苦笑着拒绝四周用着蹩脚的通用语和她兜售商品的商人,一边想要走出这片区域。

只是在这个途中,伊莉亚没想到自己居然又看见了“熟人。”

一脸凶神恶煞表情的汉子,那个人贩子团体的头头正抽着烟从伊莉亚的正前方迎面向着她走了过来。

这真是,这真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的再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