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里面！去看看吧！”王洪小声说道。
胡清月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满怀希望的过来，到最后又是一场空……
方泽也只是守在他身边，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一个人身背着全家人的希望，怎么可能会压力不大？
良久之后，胡清月才缓缓动身，走进大门。
只见警局休息厅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中捏着一只警察递给他的水杯，身上的老式中山装已经看不出原样，破烂不堪。
让人触目惊心的便是，他的腿，呈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很明显就是断掉了……
胡清月站在门口，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无声的抽泣着，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件中山装就是他父亲一直都舍不得扔的那一件。
男子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着疲惫的眼睛往门口看去，忽然瞪大了眼睛，嘴唇止不住的颤动，“闺，，闺女！”
“爸！”胡清月再也忍不住，向他扑了过去，完全没有在意他身上的脏乱。
父女俩时隔多月不曾见面，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副场面。
方泽见状于心不忍，跟王洪对视一眼，走了出去，留给他们父女一点私人空间。
接过王洪递来的一根香烟，方泽呲笑一声，“好久没有抽过了！”
“有时候这玩意儿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啊！特么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王洪说着，狠狠的吸了一口。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是在江北大桥下面发现的，只不过问他什么也不说。也不愿意跟我们走，直到小军问他认不认识你们，这才好不容易把他带来的！”
王洪虽然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方泽明显能猜到，他们是做了多少工作才把他劝说过来。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这成业叔是个犟驴，大男子主义爆棚，要是让他家人知道他混成了这副模样，断然是不会回去的。
只是让方泽疑惑的便是，按道理说，这胡成业在外打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不是不认识字，为什么会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变成这样呢？
而且，他那条腿是怎么回事？
……
当他们进来的时候，胡成业的精神状态也基本恢复了，跟女儿交谈着。
只是原本就感性的胡清月见不得自己老爸变成这样，眼泪水从一开始就没停过。
“成业叔，这些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方泽忍不住问道，好好地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任谁都难以接受。
只见胡成业眼神宠溺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只觉得亏欠对方太多，叹了口气说道，“是爸爸不中用啊！连个钱都守不住！”
说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连忙擦了擦，“我刚来的时候，听说那二狗子为人很好，跟着他不愁没活干，当然，除了借钱啥都好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可是，有一次我的胶鞋坏了，就出去买，没想到手机被扒了……”
后面的事情跟李全说的相差无几，这一点倒是没有说谎。
只是后来，工地完工的时候，胡成业想着再等等，说不定晚几天就能再接到活，到时候就可以多赚点钱回去，便在宿舍里多住了一晚。
难得放松一天的他，当天睡得死死的，第二天醒来已经艳阳高照了。
原本就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工友们也都已经离开，然而后知后觉的他这时才惊恐的发现，头天晚上工头给自己结的工资，竟然全都不翼而飞。
当时他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崩溃的到处找人，但是工棚里早就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一个保安老头，但是却一问三不知。
几个月辛辛苦苦赚来的万把块钱工资，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心里承受不住地他，浑浑噩噩的在工地上走着，却一不小掉进坑里摔断了腿，没钱医治，只能拖着断腿住在桥下。
听得方泽暗自心惊，得亏这还没到雨季，不然住在桥下，以他这残腿，洪水来了跑都跑不掉……
“这些人心肠为什么这么恶毒啊！农民工的血汗钱竟然也偷！”
“爸！您知道吗？家里好担心你，要不是小泽哥提出要来找您，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知道您的消息！”想到父亲受伤之后的悲惨经历，哭得更厉害了。
胡成业抱着闺女，向方泽投去感激的眼神。
方泽带点了点头，看了眼他的腿，上前说道，“成业叔，让我看看你的腿！”
胡成业有些纳闷，他知道方泽的爷爷是个赤脚医生，但是方泽有没有继承他的衣钵就不太清楚了，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就没有这回事。
“爸！你就让小泽哥看看吧！”胡清月立马劝道，她是见识过方泽手段的。
见女儿如此坚持，只好点了点头，反正这条腿也就这样了，不管怎么看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已经做好了当一辈子残疾人的准备，只是可惜了自己这一儿半女，还有那盼望了自己多时的媳妇儿……
方泽掀开他破烂的裤腿，好在胡成业住在河边，时常会自己清洗，不然这场面就有点可怕了。
“还好，骨头没有刺穿皮肉！”方泽欣喜道，只要皮肉没有发生溃烂，以他现在的实力就还能接上。
而且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的关系，这条腿一直都是处在半愈合的状态。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胡成业都还能感受到腿上的剧烈疼痛……
“你们局里应该是有担架的吧！借来用用！”方泽向一旁的王洪问道。
“嘶！你小子不会是想给人接骨头吧？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这可是警局！”王洪顿时想到了他要干什么，连忙警告道。
“又不要你负责，赶紧的！”方泽有些不耐烦道，要是以前，他绝对不敢对公务人员这么说话，但是他知道王洪不会在意。
“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样的情况还是送医院的好！”王洪说着，又招呼人去推有轮子的担架。
“送医院？那得花多少钱！”方泽的话让人有些生气，却又好像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