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里面恐怕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
蒸汽锅炉和蒸汽核心被匠魔斯恩凡格打爆的那一刻开始，沃纳就已经察觉这场战斗开始朝着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倾斜。大雪从他背后的破洞灌入船舱之中，毛茸茸的雪团落在他的披肩和盔甲上。沃纳那头有些杂乱的头发在大雪的吹拂之中飘舞，即使是在这般的黑暗里，他脸上的伤疤也清晰可见。
而在他前方，数条船内的走廊和墙壁都已经被连为一条，这可不是哪位工程师心血来潮做出的方便船员行动的便道，而是沃纳和匠魔斯恩凡格战斗后的产物。数十名海军战士的尸体倒在这片满目狼藉的“战场”上，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没有死去很久，尸体尚还没有在这样的极冷天气下变凉。沃纳将十字巨剑扛在肩上，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匠魔。
斯恩凡格确实不如看起来那么擅长战斗，即使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全身上下穿戴的全都是精致的魔法武器。好吧，这家伙全力以赴也就是和沃纳打了个五五开而已。这家伙的存在完完全全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只有好的武器装备还是不足以成事的。
不过万万不可因此大意，沃纳心里很清楚，它们是恶魔。是在智慧、力量、经验、寿命、身体、精神上都远远超越人类的种族。多年通过战斗培养的直觉告诉他，危机并没有因为斯恩凡格在决斗中落于下风而过去。与之正好相反，名为不安感的情绪正在不断的增强。
“无论是战场还是奇袭，你们的计划在某种程度上都被挫败了啊，说来我有些好奇，你们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沃纳微微压低身体，架好巨剑，十字巨剑的锋刃在夜色中微微闪烁。在刚才的交手中，尽管沃纳并没能取得实质性的战果，但是明眼人立马看得出来，斯恩凡格在体力上的消耗更大。某种意义上这算是沃纳对匠魔的提问，不过他可没有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
这把十字巨剑，或许是哪位已经死在战场上的骑士的佩剑，本不是沃纳所有的魔法武器即使在原主人死之后依然尽忠职守的发挥着它的作用。被魔法强化过的锋刃在遍布尸体的走廊残骸之间划出一道明亮的半弧，雕刻在剑柄上的盾状家徽在沃纳的挥击中微微颤动。
下一个瞬间，两把锐利的弯刀从两个方向架住了沃纳的挥砍，斯恩凡格就算再不擅长战斗，它好歹也有六条手臂和六件武器。恶魔工匠精良的手艺在这个时刻发挥了功效，弯刀在附魔的威光下迅速变形，化为两把长刀。不过沃纳可不准备和斯恩凡格硬碰硬，用两只手一把武器，正面对抗六只手六把武器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只有大蠢货才做得出来的决定。在匠魔变形武具的那一刻，巨剑和沃纳本人一个受身向后退去，十字巨剑在沃纳手中旋转，借着它旋转的力量，巨剑在一刹那变换攻势，从下盘向斯恩凡格切去。
帝国的武术就是朴实无华但效用十足，十字巨剑更是势大力沉的杀器，只是挥动就足以让敌人感到不安。匠魔斯恩凡格用来护住下盘的长剑和砍刀来不及防御这削铁如泥的攻势，巨牛魔的腰部右侧被巨剑切开。沃纳很巧妙的避开了腰带的防御，在腰带上方一点点的地方打开突破口。黑色浓稠的鲜血从沃纳切开的创口里喷涌而出，沃纳见已经得手，便没有继续在这个位置缠斗下去的理由。他松开手，十字巨剑灵活地被他换到左肩，趁着斯恩凡格将注意力集中到右腰部的伤口时，他想再从左腰部打开攻势。
很可惜，对手也不是完全不懂战斗的蠢货，斯恩凡格早已看穿沃纳的计划，还未等巨剑挥出，它率先挥动握于手中的刀剑。靠一把武器来挡住六把武器的攻势，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想要不受伤的方法可不是挡，而是躲。沃纳没有计划和其缠斗，数道火光在这位人类战士与大魔之间闪过。正所谓借力打力，借着格挡匠魔初步攻势的后坐力，沃纳成功的从斯恩凡格的威胁范围内脱出。
“你这家伙，真的是难缠至极啊，攻击时像豺狼一样准确而又凶狠，躲闪时却又同猴子一样灵活并且有力，”斯恩凡格没有追上来，它的三个头都在喘气，如同之前，它说话的口音很重，“我可不是什么沉迷于战斗的好战派，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来换我的命。”
“这可真是XXXX（脏话），这就是传说中的——‘恶魔的交易’吗，没想到我居然有这般荣幸，而且就算我在这里杀死你，你也可以在无底深渊重生吧，”沃纳嘲讽地说道，握紧了手中的巨剑，“不要骗我了，我可不准备和你这样的怪物谈生意，而且关于要警戒你们的故事，可是从小孩子就开始听起了。”
“我的大部分同胞确实不如魔鬼遵守诺言，但若是双方从一开始都准备好好履约的协议，我们也是会尊重的，”斯恩凡格喘着粗气，“我手上有你绝对无法拒绝的价码，我在现世的研究还没有完成，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无法拒绝的价码，我身上可没有那种软肋，”沃纳嘲笑道，“我的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还未等沃纳说完，匠魔斯恩凡格率先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也就是说现在那个名为普莱雅.涅莫尼撒的少女无论怎么样都和你无关？即使是即将面临生不如死的命运你也不会后悔？就凭你们现在的行动，根本就无力阻止我们真正的计划！”
“你这混蛋，你在说什么？”
没错，这确实是我的软肋，可仅凭一面之词还不能相信这家伙的话。沃纳心里有些犹豫，恶魔是诡计多端的生物，谁能知道它说得话是真是假。如果它只是在骗我，那么我岂不是失去了杀死它的大好机会。但我的直觉确实在告诉我，我们正在逐渐滑向危险的深渊，我还是很相信这从无数的死斗里培养出的直感。
小涅绝对不能出事，她那样的好女孩，已经经历了太多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不幸和灾难。虽然和小涅相处的时间还很短，不过我确实被她吸引住了。她和我不一样，我是只能靠厮杀才能得以不断提醒自己还存在于世的人，她本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不错，你说服我了，我决定信你一回，不过我要先听一半，再决定要不要和你达成这个约定。”
“我绝对不会骗你，这个约定可事关我的研究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