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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深坑之底(中)

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引动这样的破坏?进入东边陲以来,情报获取最少的沃纳和小涅自然不知道发生在地脉之网中的焦灼战斗,不过只是坠入这深坑之中就让他们感觉到非常的不妙。这也是小涅第一次知道,魔素原来是可以被染上某种情绪色彩的,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魔素只是类似以太一样的纯粹能量。

纵使是非施法者,也能感受到,这地下空洞的魔素里那超乎寻常的压抑感,不知是什么理由,某样东西让这里的魔素全部都染上了异样的色彩,只是调动这样的魔素进行施法,都会感受到莫大的痛苦。蕴含在这魔素中的情绪到底是扭曲到极点的快乐,还是莫大的愤怒和痛苦,抑或是说这是一种混合扭曲到极点的情感?小涅无法想象,她作为施法者自然是感知的更加清楚,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魔素居然可以汇聚为洪流一般的形态,向着地下深处的某处灌去。

能存活到现在的帝国军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强大而且装备最为精良的骑士、银卫中的精锐、一些有着老兵打扮的军人,还有一些则是隶属于帝国军的施法者。有些施法者已经开始尝试在这魔素激荡的空间中施法。尽管在这里施展法术会承受极大的精神煎熬,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是成功的施展出了羽落术或者飞行术。

不管怎么样,继续这么向下坠落绝对是不妙的,如果不能逆转这一情况向上回到地面的话,至少要想办法平稳的落到地面。

小涅正这么思考着,周围的魔素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这洪流般的魔素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原本稳定的次序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混乱。这就好似平缓的河流化为了波涛汹涌的风暴一般。不过接下来小涅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突发状况,魔素穿插变幻,汇聚为数条触手般的洪流将小涅缠绕在其中。别看这玩意是能量,这东西居然真的有压迫感,每一条魔素触手都有海怪触须的粗细。被这些触须勒住的一瞬间,她就快要窒息了。

糟了,这可不是什么魔素的洪流,而是魔法啊。小涅的身体在急速缺氧,面对这突如其来不明就里的攻击,她没有做出丝毫的防备。到底什么家伙施展的法术,居然可以调动如此之多的魔素来进行攻击!在她还没进一步的反应过来时,事情发生了更诡异的进展,一条触手挑起还在昏迷中索菲亚,强行将她从小涅的盔甲上扒了下来,因为强行剥离蛛行术的缘故,索菲亚手脚上的一层皮都被剥了下来。血肉连接着昏迷中索菲亚的手脚,在一瞬间连接成丝。而那巨大的触手毫不留情的将索菲亚抛向远处,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这到底是什么?小涅的胸腔中已经不剩什么氧气,她还能依稀看到沃纳的流星锤落在触手的外缘,但却被这不合理的魔力屏障给弹开。不止是沃纳,更远处还有已经飞起来的精灵游侠向这个屏障射出蕴涵着元素力量的魔法箭,也有帝国的战争法师将强大的塑能系法术砸击在这些无形的触手上。可全都没有用,无论活到现在的人是怎么样的精锐,是什么样的强者,他们对这一触手的攻击全部无效。

意识在散去,神智在涣散,小涅的肺部已经剩不下多少氧气了,随着氧气缺少而导致的意识涣散,小涅感觉自己体内那股已经超出自身承受极限的凤凰之力快要失控了,果然在精神力溃散的情况下根本就压制不住这股狂野暴躁的力量。

触须之中,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意识逐渐渗透进来。这意识之中所蕴含着的智慧已经远远超过了凡人的理解,可这渊博的智慧却被深邃纯粹到极点的邪恶所环抱。这还是小涅第一次感知到这样冰冷无垠却没有尽头的邪恶,简直就像是一片汪洋。这本就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程度,不如说只是尝试去理解它就已经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巴风特,是恶魔大公巴风特,它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也许是这意识告诉了小涅,也许是小涅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现在和小涅相见的只是它的意识,可小涅也清楚的感知到这家伙的强大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小涅因为缺氧而愈发涣散的意识恐怕无力在这种情况下对抗巴风特的侵袭,果不其然,数不清的禁忌真理在一刹那灌入她的大脑。

在这一瞬之间,灌入小涅大脑的信息太多,超过了她大脑本身能处理的极限。在这大脑的混乱之中,小涅原本的意识猛地宕机,而她的部分记忆则暂时性的强行错位,这都是大脑失控时的反应。虽然恶魔是永远不死的怪物,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不擅长抓住转瞬即逝的心理空档。就在小涅意识断档的一刹那,一道由黑色荆棘构成的“圆环”猛地出现在触手之间,黑色的荆棘一个接一个的串联在一起,在它们成型的一刹那,同时刺向小涅的脖子。

就在这时,小涅猛地睁开眼睛:“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呢!”

最后一口气,为数不多的氧气,留到这一刻只是为了反击。在全身被束缚的情况下,小涅无法伸出手去抓住尚且还插在岩块上的圣剑格兰尼尔,她也没有能力去移动自己身体上的任何一个关节,甚至是手指。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想到了唯一一个脱身之法,在黑色荆棘构成的圆环将要刺中她脖颈的一刹那,失控的凤凰之力全部被小涅导入了自己的左臂之中。区区肉身怎能存储如此夸张的力量,失控的凤凰烈火将小涅的左臂完全撕碎,钻心裂骨的疼痛传入小涅的大脑,将她的神智猛地唤醒。而强大的凤凰之力直接在巴风特用魔法构造的触手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小涅凭着最后一口气,从巴风特为她铸造的牢笼里脱出。

小涅的左臂连带着盔甲一起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血雾和燃烧中的烈焰。黑色荆棘构成的圆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未能成功的嵌入小涅的脖颈,这一圆环迅速解体,只剩下一半的荆棘趁着小涅还未完全脱出的时候成功切入她的后颈。小涅从透明的触须牢笼里脱出,强忍住痛意,用仅存的右手抓住圣剑的剑柄。

活下来了,至少是暂时的。小涅大口喘息,她第一次觉得氧气是这么的美妙,而她的后颈则在隐隐作痛,尽管只有一半的黑色荆棘插入了她的脖颈,可终究还是让巴风特勉强扳回一手。

小涅大口喘气,像是要呼出积压在胸口的什么郁气似的。她心中暗暗思索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好好看着吧,恶魔大公。

“我们已经快要落地了,小涅,”沃纳抓住小涅的肩膀,将她拉拢到自己身边,“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