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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普莱雅.涅莫尼撒Ⅰ(中)

她再一次变成了那个小女孩,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

她的手中没有圣剑格兰尼尔来护体,身上也没有那身秘银全身甲来保护,她的身高和体型也没有长到少女的姿态,还是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她披着那身白色的祭礼长袍,就像是在被夏尔救出的那一天。

破旧的九神教堂在黑色的阴影之中显现,就像是浮现于黑色流水之中的岩石,一点点的被铺开。身着白色祭袍的人们用难以想象的狂热在这破旧的彩色玻璃下高声咏唱;红色的蜡烛点亮了周围的一切,就连断肢断头的九神神像都映照的那般清晰;一位身着白色祭袍的女人牵着小涅的手一步步地在这礼赞歌中于人群中央向前迈进,在她身后则是高举巨大烛台的侍僧们;每一位经过小涅身旁的人都俯下身子,亲吻这位小小少女的衣角,就像是能从这位少女之上分到一点恩赐似的。

人群高歌着,为护送着女孩的队伍让开一条路,好让他们可以一直走在这教堂正中央的红色地毯上。随着遮挡视野的人群逐渐让开,那位手无寸铁的娇小女孩也得以看清在那九神塑像之下的布道台上,在众人的拱围之中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山羊吗?如果是山羊,那就是一只有着三个头的山羊。它的躯体远远超出了正常动物的大小,比四五个成年男性加在一起还要大。某些像是不断在流动着的黑色油状物质构成了它的身躯。在它的躯体旁,现实空间根本就无法定型,就像是无法证明这头生物的存在一般。“山羊”的三个脑袋全部看向护卫在人群中央的小女孩。而在那秽恶怪物的周围,尽是些手持香烛高歌咏唱的无面之人。

何等怪异的场面,却又如此的合理,就好像这一切完全可以存在于这座教堂之中。在残破而又高大的九神塑像之下,在这铺着破旧红色地毯的鲜血之路的尽头,就是这场祭典的中心,那位怪诞而又离奇的新郎。

距离已经很近了,护送女孩的队伍已经走到了布道台的下方。护送着女孩的队伍将一条巨大的白色丝巾盖在女孩的头顶,这丝巾是那么的长,以至于像是一条可以拖在地上的长袍。护送的队伍缓缓散开,只剩下背后那些高举烛台的僧侣。这最后一段路似乎需要女孩自己去走,娇小的女孩抬起头,看向那端坐在布道台上的怪物。

怪物也凝视着她,教堂里的颂歌在这一刻像是突然变得那么的遥远。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那个怪物。只有服从的可能吧,小女孩心中这么想着,毕竟这是我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命运呀。除了宿命既定好的道路,还有什么可以前进的路吗?应该没有了吧?再说抗争命运什么的太辛苦了,不如就这么接受比较好吧。

毕竟我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恶魔的新娘啊。

就在小女孩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教堂天顶的彩色琉璃玻璃骤然破碎,一位骑士从天顶跳下。不同于记忆中的那个时刻,一位全身黑甲手持长枪的女子护在了她的面前,此时此刻落在小女孩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银甲手持金色圣剑而左手是木质义肢少女。这位银色骑士挡在那怪物和女孩之间,七彩琉璃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的落在她的身边。

百合花枝叶般的纹饰装饰在这银色盔甲上,金红色的烈火从盔甲上预置好的缺口里喷涌出来。可出乎意料的是这烈火并不烫人,反而有些温暖。银色的骑士回过头,看向那有些惊愕的小女孩,向她伸出了手。

“你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吧?”她拉开头盔的护面罩,头盔下的那面庞,似乎和自己很相似。

“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按着大家所说地来前进而已,”小女孩不知所措的摇摇头,不敢去牵住那银色骑士的手,“妈妈说,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新娘。”

“不,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没有人有权力决定别人的活法,无论是出于什么样名义,”时间似乎变慢了,银色的骑士如此说道,“按着你自己所想的路去走,按着你自己所决定的事情去做,自己承担一切的错误和后果,也去夺得只属于自己的胜利和荣耀。”

“可是……”小女孩很踌躇,“这不会是一条很艰辛的路吗?”

“世上没有那条路是轻松的,但命运的决定权应当在我们自己手中,”银色骑士笑着说道,她后颈的凤凰印记如金色的烈焰般闪亮,“从来没有注定好的东西,如果有,那就彻彻底底的将它推翻就是了。”

“是这样吗,不,就应该是这样啊。”

小女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刚才那脆弱的样子,她的体型和身材已经有了变化,变化成了和眼前的骑士相差无几的样子,不如说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红色的长发在烈风中摇摆,后颈的凤凰印记像金色的烙印般闪亮。

“要上了,普莱雅.涅莫尼撒!”银甲骑士如此说道。

“嗯,要上了!”小涅牵住她的手。

最后的犹豫和彷徨,最后的脆弱和软弱一扫而尽。此时此刻她再度成为了那名身着银甲的骑士。圣剑格兰尼尔喷吐着烈焰,凤凰之火再度从身上涌出,她拉下护面罩,看向那端坐在九神塑像之下的大魔。

这一次,她将自己来拯救自己。

既定的命运已经不再存在,原本的链锁在这一刻被打破,虚妄的现实再也不需要粉饰,巨大的教堂在凤凰之火的照耀下燃烧。普莱雅.涅莫尼撒握紧圣剑,冲向端坐在残破的九神塑像之下的那名大魔。三首的山羊终于扬起前蹄,这怪物从嘴里喷吐着地狱的业火,身躯裹挟为液态油状的旋风,向这名相较体型来说渺小的多的骑士冲来。

圣剑和羊角交锋,金色和黑色对撞,烈焰和黑暗互相吞噬着。小涅第一次如此的接近这怪物的本体,她的护面罩几乎都快撞在了它的羊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