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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夏尔Ⅰ(上)

西历1338年夏4月狭海欧普赛巨岛要塞都市南边陲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年仅12岁的夏尔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是在突然之间,大剧院的穹顶骤然崩溃,紧接着便四散崩离、向下坠落。不论是头顶精致的大理石浮雕还是华丽的彩色玻璃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杀人的凶物。在这位小巧精致的银发幼女面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舞台上的玩伴西娅被一块掉落的巨大穹顶碎片击中,整个木质舞台都在这块大理石的重量下扭曲变形进而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夏尔完全愣住了。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穿上漂亮银色小裙子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恐惧和不安摄住了她的内心,人们的惊叫声和内心的恐惧从夏尔的耳膜传入她的心中。夏尔茫然的向四周张望,只见一个巨大的非人生物落在了她面前的不远处,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是在夏尔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名为恶魔的生物。这第一次与恶魔的接触也将成为她永生难忘的记忆。要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还存在如此可怖的生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被严格称为皮肤的地方,似乎燃烧着宛若沸腾熔岩的肌肉血脉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那恶魔恶身形是如此的魁梧,几乎有三到四米高。肌肉暴起,而手中则握着两把似乎已经扭曲变形了的大刀或是板斧状的巨型武器。

从大剧院的穹顶上落下的怪物不止这一个,而且每一个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外貌并且极为骇人,并且大部分手中也握着各式各样地武器,长短兵器、大小武器应有尽有,还有使用爪子、舌头、尾巴等各种稀奇古怪武器的怪物。

从落地的一瞬间开始,它们就迅速进入了屠杀的状态,手起刀落不带一点多余的动作,将能碰到的所有人类全部杀光。此时此刻,年幼的小夏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恐惧已经让她无法再思考更多的东西,在视线之内到处都是喷溅的人类鲜血和断肢头颅。可不知为何,双脚却在恐惧的威压下一步也迈不动,只是在不住的打颤。好像之前十多年的路都白走了,现在却连如何迈出脚都无法做到。

我该怎么办,母亲父亲呢?西娅怎么样?雅萨儿跑到哪里去了,刚才就一直没见到;玛利亚呢?玛利亚在哪里,玛利亚和她的爷爷不是正坐在我边上的吗?不可饶恕,西娅被那么轻描淡写的杀死了,这些怪物,这些恶魔!夏尔不知要怎么办,此时她的意识很恍惚,她只感觉自己好像拔出了腰间父亲送给她的那把短剑,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方那只正在大开杀戒的恶魔走去。

“夏尔!你在做什么!”

夏尔的母亲,卓拉.切巴尔.克劳迪亚的声音猛地从夏尔身后传来,不知为何这一声熟悉的喊叫在此时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亲切和温馨,将夏尔的思绪从不知名的混沌中给拉了回来。就在这时,一名身披重甲的高大银发男性剑士从夏尔的一侧杀出,挡在了夏尔和恶魔之间。而夏尔则被她的母亲卓拉狠狠往后一拉,一下子落进了母亲的怀里,卓拉那布满老茧的手摩挲起来并不舒服。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这可是象征安全的触感。

说时迟那时快,那银发剑士腰间的长剑好似一道银光,刺、劈、砍、削、挑一气呵成,年幼的夏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须臾几秒之间,面前那只恶魔的手腕便被切断,数道伤口显露在它并未着甲的坚硬皮肤上。而那剑士则后退半步,死死的挡在夏尔母亲卓拉和尚且年幼的夏尔面前。

“父亲!”在见到这个男人宽大后背的一瞬间,夏尔心中的那种恐惧旋即便消散了些许。面前这名剑士就是夏尔的生父。前任冒险者、欧普赛巨岛第一剑士、欧普赛巨岛帝国军陆军军团总教官、红龙屠戮者——菲恩.克劳迪亚。

“卓拉,我能信任你的武技吧!”菲恩没有什么迟疑,立刻说道。

直到这时,夏尔才在这混乱和黑暗中看清母亲那令人安心的脸庞、黑色的卷发和淡棕色的皮肤,五官轮廓则是典型的南方诸省美女的样子,柔和之中却又带着些许刚毅与温婉,虽然那一汪好似随时都能映出他人脸庞的大眼睛上画着两道细眉,可细眉却分外的浓黑。

卓拉立刻答道:“可是亲爱的,你……”

“啊,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可是一起出过生入过死的同伴,仅凭这些杂鱼想要放倒我还是太难了,”菲恩轻笑道,男人坚毅的侧脸在血光之中闪烁,“我之后要去找我那个不靠谱的副官德里克核实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南边陲北方的要塞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攻下,估计幸存者都会往那边去,你快带着夏尔去那边吧,我一会就去找你们。”

“好,你要注意安全,老公。”

就在这时,菲恩回过头来对夏尔咧嘴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在说,没有什么好担心,因为有我在。只要有我在,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夏尔,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展露笑容才行,”菲恩爽朗的大笑道,摸了摸夏尔的脑袋,“不要畏惧敌人,它们越是强大,就越不能把自己的怯弱向它们展现出来。”

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夏尔的父亲真的在这个时候说过这句话吗?并对夏尔展露过这个笑容吗?夏尔自己都已经说不不清楚了,回忆这个东西或许真的会失真并混淆吧。很有可能是在过去的某个其他场合,夏尔的父亲菲恩曾经对夏尔说过这句话,但是她自己的记忆却错位了,将那句话记在了这里。

菲恩和卓拉之间简单的言语沟通里蕴含的是多年并肩战斗形成的默契和信任。这是只有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重重险境的友人之间才有的情感,更何况这二人是夫妻。卓拉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她抱紧夏尔,呼气吐气再运转腹中的真气,伴随着武僧独特的呼吸法,力量立刻随着气体贯通全身。

卓拉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到大剧院已然破损的外墙的边缘。她轻松地登上墙壁,再从数十米高的外墙一落而下。卓拉的双脚轻轻点地,随即她的身体就轻盈到好似要飞起来一般,轻巧的落地,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因为坠落而受伤。

“夏尔,要乖乖的,不要大声哭喊说话哦,”卓拉平稳落地后,对着怀中的夏尔说道,“如果夏尔大声哭喊的话,怪物们会来把不乖的你抓走哦。”

“嗯……好的妈妈,”夏尔安心的说道,她小心翼翼的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

“夏尔最乖了。”卓拉笑了笑,她抬起头,看向此时这个烈火纷飞的夜晚。

这真是一个充斥着恐惧和黑暗的夜晚。恶魔仿佛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街头巷尾,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没有人知道恶魔是如何穿过了南边陲的高大城墙,也没有人清楚到底有多少恶魔进入了城市。短短数十分钟之后,原本还喧闹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七零八落的尸体以及喷洒得到处都是的血迹。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屠宰场的盛典,乱七八糟的肉体被切开并洒得到处都是。帝国军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了,城墙、军营、要塞、瓮城里进行着血腥并残酷的战斗。没有防御设施沦陷,没有人清楚这些恶魔是怎么进来的,更棘手的是今晚很多帝国士兵也在和家人们一起进行着自己的假期。

到底有多少人在还没握起武器的情况下,就被不明不白的给干掉了。卓拉现在并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残酷的事情,她遮住夏尔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满街的断肢残垣,快速的在建筑物顶端跳跃,向着南边陲的北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