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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枪与木杖(上)

走马灯在玛利亚眼前闪过。二十多年前和夏尔、西娅还有雅萨儿相遇时的那条午后的街道。恶魔入侵的那一晚,所有人都被无差别的杀死,过去那个热爱自然的少女早就死在那一晚了。意识在这一瞬间突然又一次回到玛利亚身体里。在玛利亚的面前,巨大的凤凰领主死死得抓住了火元素玛利亚的左肩,疼痛清晰的从左肩传入她的大脑。

既然我还没死的话!火元素玛利亚使出全力,咒文吟唱。随着土石构成的触手束缚住菲尼克斯的一瞬间,玛利亚挥出一记右勾拳狠狠地打在菲尼克斯的鸟首上。这使出全力打出的一拳再一次拉开了身上不计其数的伤口。炽热的液态熔岩从又被撕开的伤口里涌出,滴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凤凰领主半面脸颊被这一拳打到扭曲变形,构成头部一侧的蠕动骨架在玛利亚这一拳下纷纷脱落。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失去左边身体知觉的火元素玛利亚因为这一拳险些跌倒在地。还未等她重整旗鼓,被一拳揍得半面开花的菲尼克斯以惊人的速度探出“鸟喙”。菲尼克斯的“鸟喙”在突向玛利亚的一瞬间就变形为了一条扭曲巨大的黑油蛇头。这玩意爆发出超乎寻常的速度,猛地一下子刺入玛利亚的左胸。

不好!虽然慢了半拍,不过火元素玛利亚还是反应过来。她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攥住那条漆黑扭曲的巨大“蛇头”,可为时已晚。

菲尼克斯的“蛇头”已然得手,纵使火元素玛利亚的右手死死地握住它,可它依然猛地往回一缩。“蛇头”直接在火元素玛利亚的左胸开出一个大洞。在黑油蛇头的嘴中,一颗巨大炽热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它就像是火焰一样耀眼而温暖,熔岩般的鲜血闪耀着,滴落在周围的地面上。玛利亚死死握住那家伙的七寸,使得玛利亚的心脏虽然被拉出体外,可血管却还没有全部被扯断。

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像是西洋镜一样在玛利亚的视野里闪过。爷爷想要救下坠崖的玛利亚而伸出的手、口中狼奶的滋味、那棵生长在崖底的“榭寄生树”。太糟糕了,为什么在快要气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些不想再记起的回忆。模糊的视域中,巨大的菲尼克斯正拍动翅膀挥起利爪,向玛利亚的心脏打去。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还真是不擅长战斗啊。心脏爆掉的瞬间我也就完蛋了吧。菲尼克斯的动作在玛利亚眼中像极了逐帧的慢镜头。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节在此时的玛利亚眼中都看得清清楚楚。真可恶啊,每个人在临死前还要仔细端详自己的死相吗?为什么时间在这种濒死时刻却过得这么慢!

是时间过得慢吗?还是菲尼克斯的速度变慢了?抑或是说是我的速度变快了?玛利亚在这时还没意识到,她已经数次跨过了死亡。每一次走马灯都是凡人在临死前拼命寻找求生之法的垂死挣扎。在她和菲尼克斯战斗的这段时间里,玛利亚已然数次迈入死者的世界,而她又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将自己给拉了回来。由死向生,在这十几分钟里玛利亚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过程,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自己的大脑和痛觉一样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如果是我的反应速度变快了的话,那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呢,凤凰领主菲尼克斯。

玛利亚的火元素身躯贪婪地吸取着周围的魔素,在不知什么时候,玛利亚已经跨过了那条名为生物极限的瓶颈。她用火元素的身体吟唱咒语,体内原本已经消耗殆尽的神术力量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玛利亚能清晰的感觉到,原本已经消耗掉的神术也许尚没有全部恢复,但也重新积蓄了大半。

完全复生术的咒文和魔法力量在她断掉的左臂上涌动。肉体在重塑,周身的烈焰在重新燃起。短短呼气吸气的一瞬,玛利亚便以贴紧菲尼克斯的脸部,她那炽火熔炉般的眼睛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上死死凝视着菲尼克斯闪烁着死灵之火的瞳孔。

一道绘制着木杖、闪光和橄榄枝的抽象黑色印记浮现在玛利亚复原的右臂上。在火元素的身体上看起来那道刻印更像是某种黑色火焰构成的符箓。当然此刻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印记的出现。

“放下我的心脏!恶魔大公!”

一刹那,复原完毕的左臂狠狠地打在菲尼克斯的下颌。突然从侧面打来的重拳使恶魔大公不得不松开玛利亚的心脏。可火元素玛利亚根本没有在这时去接住自己的心脏。没等菲尼克斯缓过气来,第二拳又狠狠的打在它的脸部正面,紧接着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这是属于十五米火焰巨人的连打,火焰构成的长发在玛利亚脑后飘荡,炽热的拳风和被点燃的空气混在一起,拳头落下造成的凹陷像雨点般出现在菲尼克斯那巨大的身体上。这是何等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这样的攻击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插手的领域。

玛利亚的拳头化为狂风骤雨,落在远远超过自己大小的死灵凤凰身上。每一拳,每一击,玛利亚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拳锋前菲尼克斯骨架的破碎。支撑这名恶魔大公身体的零部件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为垃圾。

“在和你的战斗中,我学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道理,”火元素玛利亚高举右拳,抬起左脚,十五米的巨人落下最后一记重拳,“我们作为脆弱而又短命的凡人,不在战斗中赌上我们所能赌上的一切,是不可能战胜你们的。”

火元素玛利亚旋转身体,化为熔岩的鲜血从身体各处的伤口里向四周飞溅,她向菲尼克斯挥出最后一记重拳。狂暴的拳风扫过一人一兽身边,重拳从天而降,一下子打在凤凰领主菲尼克斯的头骨上。恶魔大公头部的死灵之火在金红色的高温烈焰下消散,整个头骨都在这最后一记重拳下化为残片。

整整六十八拳才彻底将那家伙送上黄泉路,这可是十五米巨人的拳头啊。火元素玛利亚接住自己那即将掉地的心脏,伴随着治疗法术重新将它放回自己的胸腔里。菲尼克斯残破巨大的身躯逐渐在玛利亚面前倒下,最后的死灵之火宛若余薪,从它的骨架间散去。

这家伙,真的死了吗?它不是叫凤凰领主吗?是不是还会重生什么的。如果这家伙死了的话,就带上小涅快找夏尔汇合。

就在玛利亚这么想的时候,菲尼克斯那原本已经破破烂烂的躯体突然暴起。炽热的死灵烈焰从它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里涌出。尸骸骨架构成的破烂身躯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死者的身躯们发出悲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就算再怎么身负重伤,我想你也不会死在我这门外汉的一套连打下。”

随着玛利亚的话语,从残破尸骸里喷涌而出的死灵之火在这地下空间中重新汇聚,化为一颗蓝色的微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