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通知他们正准备转病房了呢。”阿姨也替他们欢喜，语气轻快地道。
“……”
顾笙闻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不着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语气里有着疑惑，“转病房?”
“是啊，转病房，听说是转单人病房呢。你快进去看看吧。我正要去打热水呢。”
阿姨说完，便径直越过她，朝外走去，病房的门是敞开的。
顾宇杰眼尖，瞥见顾笙，忙朝着她招手道，“姐，你快进来，爸醒了。”
顾强听到动静，从病床上僵硬地转动了下脑袋，当看见顾笙时，那双无神的眼睛猛地一下聚焦，多了一丝生气。
顾笙的脚动了动，腿像是灌铅一般沉重，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病床旁走去。目光落在那张已经瘦得变形的脸上，视线忽而变得有些模糊。
顾强有些干裂的双唇蠕动，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阿……笙……”
林秀娟在一旁，忽而猛地扯了扯坐在一旁的顾宇杰，吩咐道，“去把你爸爸的衣物都收拾下。”
顾宇杰看着那一旁放置的行李包，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林秀娟，“这不收拾……”好了吗？
话音未落，林秀娟更用力地扯着他，瞪向他。
顾宇杰的视线在顾笙与顾强身上来回流转，似懂非懂地开始装着忙碌起来。
他妈是想支开他，让他姐有机会跟他爸单独相处，这样就更有利于她的计划了。
顾笙坐在一旁椅子上，目光紧紧地定在布满了插管的顾强身上。
“你……你怎么……来了?”顾强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顾笙，每一个字，都似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顾笙抿了抿唇，端起了放置在桌面上的水杯，拿着医用棉签，沾湿，滋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顾强见她不说话，便有些着急了，余光瞥见正在收拾着东西的林秀娟，伸手了那双僵硬看见骨头的手，猛地抓住了顾笙的手，整个身子都呈现了半仰的状态，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双眼瞪得大大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你二伯母……逼你……”
心电监护仪上线条开始波动着，起起伏伏。
顾笙见状，忙安慰道，“没有，没有谁逼我。你别激动……深呼吸……”
顾强闻言，忽而一下重新跌回到床上，瞳孔在紧缩着，干瘦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一副濒临死亡的状态。
顾笙见到这副场景，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似是有一只扼制住了她的喉咙般，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们……出去……”顾强缓了好久，呼吸这才开始逐渐变得平稳些，朝着顾宇杰和林秀娟道。
林秀娟一改之前的嘴脸，顺从地拉着顾宇杰的手，走出了病房。
对于林秀娟的这番转变，顾宇杰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由得开口问道，“妈，你怎么了?”
“大人的事，你别管。”林秀娟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眉头微拧，打发道。
顾宇杰闻言，呶了呶嘴，但也并没有再过多的询问些什么。
而病房里。
顾强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按钮，示意顾笙把床摇起来。
顾笙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摁动了按钮，缓缓的，顾强呈现一个半坐的状态。
“以后……你……别……来了。”顾强一开口，就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顾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顾强微抬了抬手，阻止道，“你……先听……我说。”
“……”
顾笙抿了抿唇，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顾强调整了下呼吸，双目无神地眺望着视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脸上的疲态尽显，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般。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和钱了。以后，你二伯母……要是……再跟你……说些什么，你不要……听，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说到最后，顾强眼角滑下一滴清泪，声音急促而哽咽。
他自己的妻子，自己很清楚。
想必会借着自己的病，对顾笙进行敲诈，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二伯，你好好治病。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我已经长大了。”
顾笙的眼眶红了红，扯过一旁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努力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
“是二伯……对不起……你啊，连……累了你。阿笙，你……听话，别……再来了。你……不欠我们……什么。二伯……知道，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所以，别……觉得……内疚……”
顾强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此刻全是湿意。
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顾笙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宛如一个小孩，“二伯，你说过的，要代替我爸爸，参加我的婚礼，你答应过我的。”
“阿笙……对……不起……对不……起……”
顾强的声音越发地不顺畅，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顾笙反握着他的手，眼神里全是坚定，“二伯，我不要对不起。我要的，是你好好配合医生做治疗……”
触及到顾笙猩红的眼眶，顾强有一些的动容，但也仅仅是一秒。
他不能再耽误她了，她苦了这么久，他不能这么自私……
“二伯，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有能力去挣钱，我们试一试……医生说了，你这个病啊，保险能报销大部分的费用，不贵的……”
顾笙知道他一直都是在顾及着钱。
顾强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些，宠溺地开口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撒娇……”
顾笙一喜，更加卖力地撒娇。
从小到大，无论她闯了什么祸，只要她在顾强的面前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
想到这里，顾笙的眼睛暗了暗。
医生也说了，对于顾强的身体状态，就算移植成功，但最多也只能活两年。
“你刚刚……说，结婚?”顾强转移话题，望着她，眼睛里带着期待与希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