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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玉璃离

海水吞噬着海岸上的死尸,一层层的海浪袭来,冲刷着岸上的鲜血,不一会儿功夫,又是一片崭新的海岸,杀戮、死亡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月灵望着易水寒的脸,除了鲜血之外,看不出来他已经没有了气息,用手绢轻轻擦去血迹,他就像沉睡了一般,安静,温柔。月亮逐渐升了上来,天空再次被照亮,月灵用雾气将易水寒笼罩起来,雾气冰冷,可保易水寒尸身不腐。朦朦胧胧中,月灵回望了他一眼,低眉浅笑,如同那日初见般一样。

来岸上巡视的虾兵已经知道了情况,忙跑回南海宫殿禀报易水寒之死。鲛人族国王王后初闻也难免惊讶,却又暗中庆幸,一来月灵可以免受陆地之苦,二来可再给女儿找个天族夫君,算是了了两位的心事。

月灵站在海门前,门后就是南海宫殿,走过去往日的荣华富贵便触手可及,南海大公主,身份尊贵。门外,孑然一身的她,空留满满的回忆,他说过,一世不够要许他生生世世;他说过,功名利禄只是黄粱一梦,与她相守才是最好的事情;他说过,纵使所有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拥有过就足以够对方回忆生生世世。

转身,泪流满面,身份、富贵在遇到那个人之后又算得了什么?易水寒,你许我生生世世,差一年,一个月,一日,一个时辰都不算是生生世世。

月灵绕过虾兵蟹将,来到放置舍玉璃的蚌壳前,双手合十,轻轻念着咒语,蚌壳开启,舍玉璃依然闪着耀眼的光亮。运气,定神,月灵将周边的海水全数吸于双掌之间,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用尽全力向舍玉璃掷去,蚌壳粉碎,舍玉璃腾空悬浮,光亮越来越强。

月灵一个飞身过去,手在接触到舍玉璃的时候,南海宫殿开始地动山摇,昔日金碧辉煌的宫宇也开始颤抖起来,月灵用鲛绡裹住周身,奋力向着海上游去。只听见身后阵阵巨响,哭声、喊声,歇斯底里。

时间紧迫,月灵飞奔回小屋,将舍玉璃放置于易水寒床头,开始施法,舍玉璃五彩光亮照射着易水寒周身,他由苍白到红润,从僵硬到温润,睁开眼时,月灵已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便消失了。

等他追出去时,南海翻滚,海水形成无数的水柱,连着天际,像是末日一般。轰隆巨响,海水像无数头猛兽一样冲向了大地,片刻,大地消失不见,只剩海水肆意冲刷。易水寒身上裹着鲛绡,原是月灵给他施法的时候为他穿上的。他回来了,她却不见了。

南海上空,一处腾空的宫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穹顶,乃鲛人族飞升之处,得道的鲛人经历雷电渡劫,便可飞升至穹顶,这里是鲛人族长老和修为颇高的族人所在的地方。若不是飞升至此,必定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穹顶议事厅,月灵被捆绑着双手,跪于雷火阵中央。这雷火阵是鲛人族酷刑,跪于阵中,会遭受雷电和烈火的双重折磨,月灵双唇苍白,只有一排齿印清晰可见。长老见她强忍,摇摇头,走进她身边说:“往日见你这丫头,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如今眼见着凡间大乱呢?”

月灵只低头承受雷火阵,不言一词,鲛人族王后见状忙跪下请求长老开恩,“长老,月灵不顾族人安危,私自带走舍玉璃,是我教女无方,望长老念在月灵已及时归还舍玉璃的情面上,对她网开一面吧……”

“若我今日对她网开一面,日后如何管理我鲛人族?所有族人都跟她一样无法无天,凡间还受得住几次天灾?”长老怒气难平。

天色渐渐黑了,穹顶还是依然明亮,雷火阵暂时停了,她全身痛得没了直觉,趴在地面上,看着远处飘来的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易水寒,你可还好?

消神钉是长老和族人们最后给月灵定的罪行。消神钉钉在身上,形神俱毁,魂魄永远钉于消神柱上,不再轮回。天族诸神也在议论纷纷,南海大公主为了凡人将遭受酷刑。

月白和月明听到消息,忙叫上鲲鹏来海岸找易水寒,一年前,他与月灵成亲之时,虽父皇母后生气未出席,月白月明却来凑热闹。今日一见,比起一年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易水寒一夜白头,目光呆滞,倒像是老了二十岁。

听闻月灵在穹顶遭如此酷刑,易水寒闭起眼睛,从怀中取出一把刀,顺势朝心脏捅去,还好月明眼精,捏了个诀才阻止了他轻生。易水寒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抽泣,最后到嚎啕大哭,一个成熟男子,若不是致命的打击怕是难有如此哭声。

月明跟着哭起来,倒叫月白心烦意乱,便劝慰易水寒道:“如今也不是你哭的时候,我们带你去找大妹,到时候齐力把她救出来,该上哪里你们就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易水寒止住哭,定定地看着月白,月白拍了拍身边的鲲鹏说:“一切都交给他。”说完鲲鹏化身为大鹏,背上月白等一行人,直飞上穹顶。

穹顶之上,月灵被绑在消神柱上,痛觉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也只是等死罢了,月灵抬头看了眼太阳,有点刺眼却又格外温暖,或许再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了吧。眼前的阳光突然斑驳起来,远处似有东西往她面前飞,她眯着双眼却还是看不清,便也不再细想,闭起了眼睛,片刻,耳边响起了易水寒的声音,轻轻的叫着她,就好像从前一样。

鲲鹏指尖一弹,消神柱上的绳索应声而断。在她滑入地面的时候,又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温暖得她忍不住睁眼瞧瞧,再看时,他们已经在大鹏的背上,身边是大朵的云飘过。

如果体会过爱,便会相信,在爱情面前,名利、声誉、地位所有的一切都会为它让道,因为曾经那么用力的记住一个人,即使以后会为了这份爱,这份记忆去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一旦有机会再次接近爱时,那些承受过的天寒地冻、身陷囹圄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