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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拜八仙为师

那年代的社会是真穷,普通工人年收入不到一千块,王建国开的拖拉机还是队里的资产。

那个时候公路还未普及,王建国请八神子的时候是半夜走的,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拖拉机整个就像从泥土刚挖出的文物。许宗杨刚刚从鬼门关逃脱,身子骨依然极其虚弱,如何能经受得起路上颠簸。

有人提议道:“村长,邻村不是有个新买租的面包车吗,你让王建国去借一下。”

到了下午时,连人带车一并借来,连同许宗扬在内,车里挤了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八神子家里。

去了八神子家时已经是晚上,村民顾不得吃饭,由八神子带着许宗扬,去往他供着仙家的祠堂。欲一起进去的许淑芬被八神子挡在了门外,拉着许宗扬的手语气和蔼道:“宗扬咱不怕啊,等下我做什么你照着做就行。”

许村里也有个小庙,不过那庙里只供着土地公,每年三月初三赶庙会的时候才开放一次。似这么多神仙许宗扬也是第一次见到,却是极为好奇的打量着满墙仙画。

八神子极为欣赏他的胆识,心道若换做其他同岁的孩子,只怕早已哭的昏天黑地。

八神子暗暗感叹了一番后,让许宗扬先在祠堂里待着,自个儿去厨房取了拜神用的五果香烛。一百零八位主神供一百零八柱香,这香是定制的,高低长短粗细不可有任何一丝偏差。祠堂里风水极为巧妙,每个神仙坐落方位皆不相同,若要烧香必须分毫不差,一旦烧错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点烛上香,作为主人的八神子先跪了下去对着苍天拜了三拜,这才退到一边后轻声吩咐许宗扬道:“许宗杨,学着我的姿势自东往西挨个拜。”

许宗扬年幼不更人事,八神子说拜那便拜。

然而许宗杨刚刚下跪,满屋香烛骤然熄灭了一大半,纵使八神子见多识广,此时也被狠狠吓了一跳,暗自推演了一番,却不能说破,否则便是泄露天机,只能耐心的等着许宗扬拜完神,这才清点残香。

哪根香还亮着,便代表此香对应的仙家愿意替他护道,选择他做下凡的媒介。八神子一番清点下来,直勾勾的看着许宗扬不言语,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八仙在上,竟然是这几位老仙家!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八位仙家如今都是道家祖师级的存在。但八位老神仙喜欢四处云游,极少同时出现,在八神子的先祖里,可从来没有请得动八仙中任何一位仙家的先例。

万万没想到,八位仙家竟然极有默契的为许宗扬留了香。要知道,八神子可以在不同的时间段里顶三位神,已经被十里八乡尊称为老神仙,这娃娃竟有八位神仙愿意上身,这……依旧是那句老话,天机一事只可看破不能说破。

领着云里雾里的许宗扬出了祠堂,几位村里跟随来的乡亲们早已翘首以盼的等候多时,然而一见八神子摇头晃脑,许淑芬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颤声问道:“大师怎么样,我家宗扬他……”

八神子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道:“可行得通,不过我得问问仙家有什么忌讳,毕竟孩子年幼,有所为有所不为。”

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一宿,到了次日清晨,八神子神采奕奕走出祠堂,手里拿着一副牛皮纸卷轴,双手郑重其事的递给许宗扬,转而对许淑芬千叮咛万嘱咐道:“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拜,得让你家宗扬亲自磕头,一直磕到十八岁为止。”

如此絮絮叨叨的来回交代了好几遍,临行前叫住了许淑芬,轻声叮嘱道:“你切记住我的一句话,十八岁之前,千万别让他去晋阳!”

许淑芬豁然抬头,刚想询问八神子为什么,八神子已经转身回屋去了,快进门的时候忽然撇过头快速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

卷轴里画的是八仙过海图。

或许是沾了许宗扬的光,许淑芬家的生活逐渐开始变得富裕起来。许淑芬通过自己学来的知识,在村里办了个养殖场,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也渐渐淡忘了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

然而这些年来她一直保持着单身,村里媒公媒婆们几次张罗着要给她相亲,许淑芬打死都不同意。几次过后便再没有人提起此事。

因为忙于事业,所以对于许宗扬的管教有些疏忽,再加上这孩子着实命硬,这几年在村里闯了不少货,俨然成了有名的祸害。

许宗扬虽然调皮,但为人却是格外义气,属于那种典型的江湖人士。

然而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到了家里只要许淑芬在,许宗扬绝对是乖巧的像是养殖场里的绵羊。

那是相当的孝顺。

……

2004年的时候。

再次复读了一年的许宗扬高考落榜,因为这事许淑芬气的两天没有吃饭,许宗扬就在门外端着饭碗跪了两天。

还在世但已经退居二线的老村长看不下去了,拄着拐杖亲自敲开了许淑芬的门。

依旧跪在门外的许宗扬隐约听到许淑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让他出去闯荡我不放心,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万一闯了大祸着实不好收拾。”

老村长咳嗽了几声道:“难道你让他一辈子窝在这村旮旯里当农民?芬儿啊,不是当爷爷的说你,你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眼界比我们这些一辈子窝在村里的人看得远。你倒是说说,你舍得让他就这么平庸下去?八神子在世的时候来过很多次,也说这孩子命硬,但要给他舞台,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许宗扬在院子里朗声道:“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你给我闭嘴!”屋里传来了许淑芬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总之,在来回几波人几次说情后,一向倔强的许淑芬勉强开口答应了。

然而当许宗扬说自己想去晋阳的时候,许淑芬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古怪。许宗扬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许淑芬的母亲从里屋走了出来,叹气道:“都过去的事了,芬儿你也该放下了。再说晋阳那么大,哪能那么容易就碰到那个负心汉。”

许宗扬好奇道:“哪个负心汉?”

他的记忆里没有父爱这个词,虽然小时候经常有人嘲笑他没爸爸,但都被许宗扬用拳头教训的没了脾气,然而此时奶奶忽然提起此事,由不得许宗扬不好奇。

外婆道:“他也成年了,你告诉他罢,你别看他调皮捣蛋四处惹祸,其实心里聪慧着呢。”

许淑芬眼圈微红,拉着许宗扬,母子两聊了整整一下午。

临行前,许淑芬百般叮嘱许宗扬去了晋阳千万不要闯祸,许宗扬虽然满口答应,但心儿其实早就飘到几百公里外的晋阳去了。

德文……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许宗扬在心里默念着某个被许淑芬说漏嘴的名字,暗暗发誓着到了晋阳,一旦碰到此人,一定要先狠狠的扇他几十个大耳瓜子以解母子两多年以来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