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多多劈手夺过，把胭脂盒放在一旁，慌忙去检查碧儿的手，虽然只有一点，但那石榴红红得着实令人心慌。多多从怀里拿出娟帕使劲擦着，又拽着碧儿去洗了好几次手方稍稍安心。
"好了。"呼出一口气，看到碧儿满是泪水的脸，慌了，"碧儿，怎么了？"
碧儿摇摇头，"是碧儿逾越了，碧儿以后再也不会碰小姐的东西了..."手指被小姐擦得好痛，却不及她的心痛。
多多知她是误会了，却也一时猜不定三姐话里的意思。"碧儿，那些东西你不要碰，到时候会有人整理的。天色也不早，你也累了，先歇着吧。"
碧儿点点头，应声去了。多多知道，她被伤到了。罢了，还是弄清楚后再跟她解释吧。
多多和娘亲睡在一起，无论她如何唤碧儿一起睡，碧儿都执意不肯。好在有专门为丫环守夜用的床，多多也就随她去了。
在康府，多多一向睡觉很浅，即便有娘陪着好了些，却还是很容易地被惊醒。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还好，没有吵醒娘。
顺着声响来到外屋，轻唤，"碧儿。"
"小姐..."那声音，竟似是压抑着痛苦一般。
多多朝着声响迈去，"碧儿，可是还在怪我？"
"没，没有..."说话竟然喘着气。
多多觉得有些不对劲，摸黑点了灯，屋内的轮廓才看得比较清楚。这才看到，躺着的碧儿额头竟起了一层细汗，表情极其痛苦...
"碧儿，你怎么了！"多多在碧儿身旁蹲下，抚上了她的额头，并不烫。"碧儿，是身子不舒服吗？"
"小姐，我手好疼，好像火烧一样，我好难受..."
多多小心翼翼地掰开碧儿紧紧握着的手，露出她团团护住的食指...
"小姐，你怎么了？你，你别担心，我没事的..."碧儿感觉到小姐整个身子都僵住，整个人都突然冷了下来，双眼里跳跃着她从未见过的火花，这样的小姐，让人好害怕...
听到娘的呼唤，眼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恢复常温，却失了素日常挂在脸的淡淡笑意，回头看着同样盯着自己痛苦的碧儿，心又开始抽痛，"先拿些伤药敷上，等我回来，天差不多就亮了，我陪你去看大夫。"
碧儿点点头，康夫人却一惊，"伤药？碧儿怎么了？还有，等你回来？你要去哪？"
"出去走走。"
心里的滋味实在是涩，连安抚娘的余力都没有。
******
罗圣怔怔地看着床顶的镂空花雕，头却觉得更加昏沉，竟然连冷也忘了。一闭眼再一睁眼，自己的眼前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他病了吗？或许是真的病了吧...
并未让他胡思乱想太久，能够解答他疑惑的人就已经坐在床边。
"觉得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不加掩饰的焦急和关心，令罗圣准备质问的话梗在喉咙里，堵在那里，很不舒服，看着被岁月侵袭的脸，一股涩意在嘴里漫开。张口唤道，"母后..."
这一声呼唤，把太后的泪险些都招了出来，有些松弛的手贴上罗圣的脸。有其子必有其母，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只是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第一次迈入这个院落，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理由，宁愿一辈子都不曾踏入。
夜深人静，声声作响的敲门声，为何显得那般无力？
"谁啊？"
"梆梆梆..."回应多娇的是不依不饶的敲门声。
...
漆黑的屋子突然亮了起来。
"大半夜的敲什...是你。"披好衣服打开fang门，不满的吼声在看到屋外立着的人后，戛然而止。
多多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只是瞥了瞥她身后的房间，抬脚毫无迟疑地迈入。
对于她的不请自入，多娇心跳加快，探出头小心瞅了瞅外面，关上了门。只是，她并未发现，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有个黑影悄悄向这边跑来...
"大半夜的，什么事？"多娇反手关上门，转过身，看着一直盯着自己却不说话的多多，那眼神，她从未见过，直至被盯得毛骨悚然，她实在是受不了，索性别过脸。
"为何不敢直视我？"
"啊？"她那样看人，有人直视她才怪。
"是因为心虚吗？"手被那盒子咯的生疼，难道她也沾染上了这要命的胭脂，否则怎么会心如火烧...
"不知道你半夜抽的什么风！"
抽风？她倒真希望是她抽风。伸出手，摊开手掌，因为握得太过用力，指节被格的一段白一段红的，只是，即便再白，没有她此刻的脸色惨白。再红，也没有手心托着的胭脂红。
多娇脸色大变，"你用了？"看多多没有回话，多娇慌乱地凑近看她的脸，气得脸都红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碰这胭脂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这可怎么办..."来回踱步，一把扯过多多的手，"走！"
多多怔怔地看着拉扯住自己的手，"去哪？"
"你傻啊！当然是找大夫了！"多娇边说边往外拖，却发现自己拽着的手正在挣脱。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这不是三姐你乐见的结果吗？又何必表现得这么担心？"那声音，不高，不急，却极冷。
多娇愣了好大会儿，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多多摊开仍握在手里的盒子，在多娇的面前旋开那朱色盒盖，这动作直把多娇的脸看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你疯了！"眼看多多的手指就要碰触到那掺了毒药的胭脂，多娇迅速取过那盒子，小心盖上盖子，一脸愠怒，"这东西，碰不得。"
"为什么碰不得？三姐你不就是希望我把这东西用在脸上吗？"既然要害她，为何还要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只会把她的心搅得更乱更痛。
"你，你别冤枉人..."
冤枉？何时，竟也轮到她冤枉人了？"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我！"多娇咬唇，"反正，我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多多盯着那盒胭脂，喃喃，"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害人的问心无愧，难道被害的人倒成了活该倒问心有愧了？"
"倘若我真心害你，又怎会提醒你那盒胭脂有问题？"
这倒是事实，多多的心稍稍舒服了些，可碧儿那又红又肿的食指总是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你是提醒过我没错。倘若你从未想过要害我，又怎会在胭脂里下毒？"
"不管你信不信，那毒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放的？那你为何会知道这胭脂有问题？"
"我——"
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多娇的话。
这大半夜的，又是谁？
"三姐，你在屋吗？"
这声音，"多灵？"
"我起夜看到三姐房间还亮着，有些奇怪，就过来看看。三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这就睡了。"
"三姐，我睡不着，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