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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欲飞还敛(上)

庄赦无奈,只能从转角后面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剑叟。

走得越近,就越觉得剑叟的恐怖,他就像是一个放大了两倍的人,一丈高,手中持接近身高的巨剑,站在他的面前,心中除了恐惧,别无他物。

剑叟看了眼站在他面前显得太过矮小的庄赦,头盔后发出了如同笑声一般的吱嘎声。随后,剑叟走到旁边的一栋房子边,探身进去在里面找了半天不知道找了些什么,最终他的右手拿着一小把剑走了出来。

他将这些剑悉数甩在庄赦面前,庄赦看着面前的这一大摞剑,而剑叟朝后走了几步,又坐回到尸堆之上,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庄赦。

庄赦看着面前的一堆刀剑,这些剑中有的寒酸到甚至没有剑鞘,剑身整个露在外面,而有的,则上面镶金铸玉,搞得珠光宝气。

“这些是以往挑战他,失败了的人的剑。”——庄赦脑子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不过的确,自己身上没带任何兵刃,对方同情自己没有武器,让他在这些剑中选一把来用,的确不奇怪。

他在剑堆里挑挑拣拣,先是把鞘去了,因为跟剑叟这种级别的对手打,留着鞘没意义。他在挑拣的过程中便思考起来,究竟应该怎样打败剑叟。

想要强行砍穿他的铠甲显然不现实,不过刚刚看那些怪物和剑叟鏖战的时候,钩动了他铠甲上的扣子,将他的肩甲卸了下来。庄赦假装自己在挑选剑,眼睛瞄着远处的剑叟,果然,不仅仅是肩上,那如同一整块铁板一般的肩甲的下半部分也有扣子连着裙甲。

如果把他的甲胄卸下来,等他的身体暴露在外的时候,再攻击他的身体,那还算有几分胜机。

他这样想着,最终从武器堆里找到了一把略带弧度,一条胳膊长短的刀。这刀不算太重,而且也不长,他的目的是撬开剑叟身上那层铁壳,只有撬开铁壳才有战胜他的可能性。

剑叟见庄赦拿起了一把刀,微微点点头,身体支撑着大剑缓缓站起身,用那厚重的剑锋指着庄赦,而庄赦也学着他的样子,聚起了刀指着剑叟。

似乎这个行为被剑叟视为开始的讯号,剑叟赶着步子径直冲过来,而庄赦看着剑叟那沉重且不算快的步子,想了想,朝后跑去。

剑叟显然没有他快,虽然那一步七尺的步子令人生畏,但是重甲让剑叟速度格外迟缓。庄赦很快便闪到了一处房屋后面,借着手中的刀直接爬到屋上,蹲在屋顶准备埋伏剑叟。

而就在庄赦等着剑叟冲过转角时,那把大剑直接劈在他面前,将房屋砸了个半毁。而他积满转身跳向身后的土房。

身后的那间土房屋顶,并非瓦片,而是稻草铺成的屋顶,他一跃,便掉了进去。没等他站起身,土房的墙壁就被生生拆掉一面。那把熔铁铸成的重剑似乎并不是一把剑,倒更像是铁锤,轻易地就能击垮一座房屋。

剑叟的第二剑挥了过来,庄赦见几乎无处躲藏,便朝正前方冲去,脚下一滑,直接钻过剑叟的胯下,而他刚刚起身,就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阵劲风,急忙蹲下来,那把大剑直接从他的头上几乎是贴着发髻扫过去。

庄赦急忙朝面前另一间房房子的方向跑了过去,而身后的剑叟,则像是刚刚斩杀蝎身怪物的时候一样,一跃而起。

庄赦听到了背后巨大的蹬地声,而伴随着蹬地声的,则是同样的破空声。他隐约间察觉到,剑叟可能又使出了那一招,便朝旁边一滚。

果然,他耳边顿时响起一阵雷震般的爆鸣,爬起身,只见剑叟刚好落在他身边,而剑叟身下,则是一个刚刚被砸出来的大坑。

庄赦急忙转身跑去,他发现自己制定的所谓撬开剑叟铠甲的计划远比他想象得要难上数倍,剑叟的动作看上去不是那么快,但是看上去不是那么快和实际上到底快不快,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那巨剑的一击,他如果想要硬接是不可能的,他脑中开始回想剑叟铠甲接缝的具体位置。剑叟的反应很快,他必须在剑叟前一招还没落下的时候动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他时不时回望这那个单手拎着剑跑向他的身影,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找个房顶或是转角来阴剑叟一下。

他跑了一会儿,在穿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把躺在地上的弩。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出现一把弩,但是实际上不仅仅是弩,还有无数支插在地上的箭。而远处,就是一个倒坍的土屋之中,有几个被捻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上去倒像是几个普通人而非怪物。

他拿起那把弩,又随便拔了几支看上去还算完整的箭,翻身顺着那房屋的废墟上了屋顶,伏在屋顶上,心想着剑叟应该看不见他。随后把弩箭装好,一手从旁边抓了一块碎瓦片。

很快,高大的剑叟又一次出现在视野之中,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庄赦。他站在原地,时不时地微微转动脑袋,寻找着庄赦的身影,但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那个桶子一样的铁盔上面仅有的小孔让他难以观察周围的情况。

庄赦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直接将手中的瓦片甩向剑叟的右边,而在剑叟注意力被瓦片勾走的一瞬间,屏息,瞄准了剑叟的肩甲接合扣。

如同他最初的深潜一般,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瞄准那个接合扣,心中隐约间感觉到这一箭绝不会落空,随后按动弩机。

一箭射出,从侧面击中了肩甲的接合扣,扣子被击飞,而剑叟右边的肩甲连通臂甲也都整个落了下来。

剑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转头看了眼右臂,发现扣子已经不知所踪,这样拖拖拉拉的肩甲和臂甲只会影响行动,于是整个把右臂的肩甲和臂甲卸了下来。

卸去了一边臂甲的剑叟发出两声冷笑,似乎是在嘲弄庄赦只会用出这种伎俩般,枯槁而极长的右臂举着大剑,指着屋上的庄赦。

庄赦装好第二支弩箭,将刀子直接甩在地上,显然刀这种东西此时已经派不上用处了。他第二箭朝剑叟的右臂射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如果剑叟也是什么可以杀死的东西的话,那么只要卸去他这一身的铠甲,就能对他造成伤害,只要击中他的右臂,那么剑叟的动作可能会因为疼痛变得更加迟缓,这样他也就更容易去卸掉剑叟的甲胄。

中了。

箭矢穿过剑叟的右小臂,而庄赦则急忙转头跑走。他不知道剑叟下一个瞬间能够用出什么招数,如果又是那种一跃而后从天而降的剑法,那他这条命也就别想要了。

他时不时地回望着,果然,剑叟又追了过来,一个把戏必然不可能玩两次,他想不出其他能够迟滞剑叟的动作的方法,而想不出的结果,就是无计可施。

而就在这时,他仿佛受到什么神明的一吻似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河,去河边。

巨树周围,虽然每次城镇的规模大小变动都非常大,但是地形却基本没有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钓叟进行铁舟垂钓的地方,毫无疑问也仍应有河流。

他依着记忆跑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条河,不过河本身并没有铁舟垂钓时那样宽阔。而他自己不知何时,似乎是因为体力不足的缘故,速度慢了下来,而剑叟也越来越近。

庄赦看着面前的河流,此刻他心中没有任何担忧,就如同回到家一般走上水面,踏着水面径直走到对岸,而剑叟也刚好追到他刚刚的位置。

剑叟看着站在河对岸的庄赦,冷笑两声,没有丝毫迟疑地直接走进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