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起头来，双眼含泪的看着灵澈苏，朱唇轻启，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把你掺和进来，可是我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只能拜托你帮我完成了。”
看来，这位姑娘也是有些难言之隐，既然不方便说出来，灵澈苏也没有追问，只是关心着自己能为这位姑娘做些什么。
“姑娘你且直说吧。”灵澈苏点点头。
得到灵澈苏的点头答应，女子直接站起身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声音轻柔的说道：“在这个春光楼中，有一位我的好朋友，她也是我的患难姐妹，只不过就在刚才，跳河自杀了。”
“什么？！为什么要轻生呢！难道是这家青楼中的人强迫她……”剩下的话，灵澈苏说不出来了。
而站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已经开始低头落泪了。
灵澈苏心中愤慨，可也是无可奈何。
当初在山林中的时候，那个打败老人的男人曾经跟灵澈苏说过青楼里面的事情。
在青楼里面的女子，全都是卖笑，卖艺，或者卖身的。
她们或许是有些被逼无奈，或者是走投无路，或者是被人蒙骗，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们既然已经来到了青楼之中，就自然会有她们应该面临的事情。
那个人曾经告诉过灵澈苏，那些女子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灵澈苏只是一个看戏人，或者也可以陪她们一起演戏，但是绝对不能让她们不演戏。
“如果她们不想演戏了呢？”当时的灵澈苏还小，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那个人低头看着灵澈苏，突然笑了起来，“如果她们不想演了，自然可以离开，或者是找人帮忙把自己赎出来，如果没有人肯帮忙，那她们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无法离开，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那个时候的灵澈苏听不明白。
那个人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是一条永久的生路，可却也是一条死路。”
这句话一直都在灵澈苏的脑海中回荡，而今天居然有人把真实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灵澈苏多少还是有点震撼的。
死，灵澈苏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从来不会去想，就像是她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为什么会活在人世间，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些事情结束后，她还会为自己安排新的事情，反正绝对不会有终究的那一天。
对于女子所说的事情，灵澈苏选择沉默，毕竟这个事情肯定不会这样轻易结束的。
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灵澈苏脸色的变化，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全陷入到回忆之中。
女子名字叫做小柔，是和小红一起被人贩子卖进了春光楼中，那时候她们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春光楼很可怕，可是那位妈妈却给她们饭吃，给她们新衣服穿，她们很高兴。
吃过穿了以后，妈妈也是让她们开始学习琴棋书画，知道十四岁的时候开始接客。
一开始的时候，小红和小柔两个人是抵死不从，可妈妈自然是有她的办法，挨打是经常的事情，每一次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的躲在角落中哭泣。
直到那一天，小红生病了。
小红高烧不退，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小柔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求妈妈救小红，妈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小柔想要救小红，就只能接客。
为了小红，小柔答应了，可是她不敢把事情告诉妈妈，也要求妈妈不能再逼迫小红，妈妈说，只要能让她挣钱，她自然是不会强迫小红。
妈妈的意思，是让小柔一个人挣够她和小红两个人的钱，那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谈何容易。
所以，在那次小红重病之后，妈妈便把她安排在别院之中，不许别人靠近，而小柔也是彻底的和小红分开了。
小柔成了春光楼里面的头牌，找她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而妈妈就好像是一个喂不饱的饿狼一般，要求的越来越多，甚至不顾小柔的身体，强迫她不停的接客。
一开始的时候，小柔还是会每隔一两个月去看望小红，给她带点吃的，到了后来，小柔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托人前去看望小红。
渐渐的，小柔也就无暇顾及小红了，而小柔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她的身子被拖垮，查出了身患重病。
至于是什么病，小柔没有说，却也是表明了，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小柔知道，如果自己有病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肯定是会被她扔出去的，到时候恐怕自己会死的更快，小红就会接替上自己的位置，成为妈妈的傀儡。
思来想去，小柔都不会让小红来接替自己的位置，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
于是，小柔恳求大夫千万不要把自己身患绝症的事情告诉妈妈，只是说自己的身子太虚，一定要好好休养数天，要不然病情只会越来越重，甚至危及生命。
当时小柔还算是头牌，妈妈自然是不会舍得这个摇钱树有事情，所以便让小柔暂时休养几天，也是因此，她才有机会再去看望小红。
因为有了小柔的照顾，小红的生活也是过的相当滋味，再见到她的时候，小红胖了，虽然穿着上不像外面的人那样艳丽，却也是明艳动人。
小红一脸兴奋的拉着小柔看她画的画，还有她写的诗词，尝她做的饭，看到小红的笑容，小柔真是觉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那样值得。
可是，小柔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她和小红在一起睡觉，半夜的时候突然血气上涌，直接就张口吐出了一大滩血。
小红被惊醒了，追问小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柔摇头不说，她也不能说出来。
那天晚上，小红把自己所怀疑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她一直都呆在别院中，没有人与她接触，可并不代表她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小红怀疑自己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全都是小柔的牺牲，为了自己，小柔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现在她有事情了，自己凭什么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小红是一定要知道真相的。
架不住小红的苦苦哀求，小柔把自己的病情说了出来。
“我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让小红离开这个春光楼，而我的病情肯定也是瞒不了太长的时间，本来我还想着找个机会让小红逃出去，没想到她……”小柔说到这里，又暗自神伤的低下头去。
小柔回到春光楼之后，并不知道小红背着自己找上了妈妈，她答应妈妈做春光楼的头牌，却绝对不会接客，因为她有能力让那些客人为她递上更多的钱。
一开始妈妈也是怀疑，但是小红说，只要能保住她的清白之身，还有小柔的安全，就一定可以让妈妈赚取我是头牌时候更多的钱。
只要有钱，妈妈自然是会答应，结果小红真的做到了。
小红对于诗词歌赋非常精通，再加上这几年的潜心练习，更是如火纯青，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能见上小红一面倾家荡产的也不再少数。
看到那大把大把的银子，妈妈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自然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小柔的身上。
明面上，妈妈也是一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小红的身上，可越是如此，小红也是有点恃宠而骄起来，对于妈妈的一些话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更是不会给妈妈面子，也是因此，让妈妈对她积怨很深。
一直到那个张老板的出现，小红和妈妈的关系也是彻底闹僵了。
张老板本来就是春光楼的熟客，当初妈妈还是青楼女子的时候，就和张老板熟络，一直到现在，两个人也算是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既然是熟客，自然也是要给熟客面子，对于妈妈来说，张老板不仅仅是客人那么简单，更是一个朋友了。
张老板来就是冲着小红的名头来的，妈妈也是事先许诺了，一定会让小红来陪他，可是转头跟小红说的时候，小红就是不去。
似乎也是故意这样的，因为小红打心眼里面是讨厌妈妈的，毕竟就是她把小柔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能够让妈妈吃瘪，小红怎么可能放过。
那一次，妈妈也算是把自己的好话全都说完了，可是小红就是不给面子，临走的时候，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小红，别以为我春光楼离开了你就没有别人呢，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我也不会只靠着你一个人吃饭。”
可惜的是，当时小红没有理解妈妈那句话的意思。
妈妈没有带回小红，自然也是心中窝火，既然小红不给自己面子，那妈妈就直接找上了小柔。
那时候小柔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子也是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有了点血色，身子也恢复好了。
妈妈便直接把小柔带到了张老板的面前，让她来侍候张老板。
是妈妈自己说的，小红身体不适，就让小柔来侍候，为了聊表歉意，小柔会一直伺候到张老板离开的。
张老板是生意人，天南地北到处跑，这一次他要在京城十几天的时间，所以这十几天他都会住在春光楼，而小柔就成为了那次争吵的牺牲品。
对于那个张老板，小柔也是听说过，他的一些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一些手段都快要把人折磨死了，凭着小柔的这个身子，她根本就支撑不住。
小红去看小柔的时候，没有见到她，直接找上了妈妈，这才知道了她代替自己去侍候张老板了。
无法控制小红，可同样的，小红也没有办法命令妈妈，为了能让小柔回来，小红甚至故意不吃饭，可是妈妈也是心中愤怒，根本就没有理会小红。
那十五天的时间，小柔一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甚至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只是听身边的侍女说的，从张老板的床上，一直到小柔自己的房间中，小柔的血，整整流了一路。
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等小柔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小红那双通红的眼睛，肿的就像是两个大核桃一样，一下子就把小柔逗乐了。
那一次害惨了小柔，小红也是后悔不已，妈妈的手段小红也是见识到了，她们两个人说好了，只要有机会就一起逃出春光楼，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小红也开始准备攒钱了，却没有想到，她身边的侍女居然把她和小柔的谈话告诉了妈妈，妈妈得知之后把小红所有的钱全都抢走了，甚至还派人将她狠狠的打了一顿。
“你想走？门都没有，你生是春光楼的人，死是春光楼的鬼，你永远都是青楼里面的贱女人！”妈妈指着小红的脑袋，一声声的骂着。
因为小红的脾气，她也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偏偏就在妈妈教训小红的时候，被经过的张老板看到了，张老板假装一番好意，把妈妈劝走了。
本来小红对那个张老板就心存恨意，如果不是他小柔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面对张老板的出手帮助，小红不但不领情，还恶语相向，自然是让张老板难堪。
殊不知，当时的妈妈正在拜托张老板帮忙办事，被小红这样一说，自然事情是要泡汤，为了让张老板消气，妈妈便暗中指使小红的侍女，在她的饭菜里面下药。
当时的小红还对身边的侍女十分信任，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身边居然躺着张老板，追问之下，妈妈也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所信任的人给欺骗了，小红也是恨之入骨，可是既然身在春光楼之中，她就算是想要明哲保身，也是名声全毁，终究还是明白，自己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小柔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愤怒加上自责，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身子更加虚弱了。
对于小红的事情，小柔一直都把过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当初如果她们能够聪明一点，小红说不定现在早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现在小红又因为自己的拖累，而被张老板玷污了，小柔也是知道，小红迟早会走上自己这条不归路了。
小柔也是知道，小红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却选择了隐忍，全都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能有顿饭吃，有药喝，小红怎么会委曲求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