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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五.快速越塔

晴空与海平线交接,温度逐渐升高的午后。

她坐在女人的红色mini半自动驾驶跑车里,双腿太过修长,曲起放在副驾驶座,看起来有些拥挤。

克劳蒂亚则可以把腿翘起来,穿着黑色高跟鞋的纤细足跟搭在方向盘上。

这个姿势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大概不会很舒服,但她的身体足够柔韧。

她把空调开起来,用太阳镜扇风。

“我是以你未来的经纪人的身份,想要帮你处理问题。”克劳蒂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话,瞪向年轻的金发少女,但她瞪人的模样也颇具风情,看起来并不很凶。

“你应该还和你的‘母亲’在一起吧。”她问道。

卡捷琳娜点了点头。又说:“我和妈妈提起过您。”

“她怎么说?”

“她说……我应当更谨慎些,然后自己做出选择。”

“哦,所以她并不认识我。”

“我说了您的名字。她确实不与您相识。”

“不不,名字并不重要。不过,嗯……太真实了,”克劳蒂亚哈哈大笑几声,“我实在没什么名气呀!你若是问她听没听说过‘艾瑞纳’,她一定会是知道的。”

“艾瑞纳?”

克劳蒂亚摆摆手:“没事,不是什么要紧的。我们还是说回你吧。告诉我,你到底去‘渊洞’做了什么?”

“我”

她又把话吞回去,噤声不语。

“你和你的母亲也没有说过这个话题?”克劳蒂亚敏锐地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选择。”

“哈哈,那倒是没错。按照人类的那套说法,‘你已经成年了,一切都要自己负责’。但事实真是如此吗?你拥有选择权,不代表你选的就一定正确。况且,你难道愿意选择不正确,而多绕许多路吗?”

克劳蒂亚墨菲斯托似乎对她的犹豫态度嗤之以鼻。卡捷琳娜意识到她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女人。

而且,她又说得很对,正说入自己正在困扰的核心问题。

“可是,你会帮我选择吗?难道你所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

虽然这是一种质问,但本质上说,这亦是她发出的求助信号。她期望有人帮助自己。

克劳蒂亚看着她。

而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说的,当然一定是正确的。”对方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我选择的道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一定把路修直我是抱着这样的决意,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因而如果你是我签下的模特,我也一定会把你的路掰直,这点你无须担心。”

这听起来像假话。

连说的人自己大概都知道这是假话。

“我不是你的合作者。我也还……没有决定以后会不会是。”

“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你以这副面容、这个名字继续生活下去的时间因而也会很短暂。至于信用和声誉,更是毁灭过一次就很难再重建。”女人嘲笑着她的天真,“从这一点而言,你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太多权利反悔重来。”

“这才是你真正需要对自己负责的部分。”

女孩儿仍在困惑,不敢伸手去接橄榄枝(因为她知道那可能不是)。

“无论如何,选择在你自己,你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也还会再来找你。”她冲她甜甜一笑,抛来一个飞吻。

第二个周日。

盛岚井的居民区宁静平和,这栋六层楼高的古老写字楼,则形成一个坚实阴沉的塔。

“我想向您倾诉心中的痛苦。”

有着成熟樱桃般嘴唇的年轻女人将手指交叉放在胸前,抬起头,用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面前身穿长袍的男人。

男人是“净心者”,是几位“布道者”之一。

他身材高大,蓄着上唇胡须,唇蓄上突起一只禁欲的鹰钩鼻。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西伯利亚哲人。但谁知道他的内在是什么模样?

“我是否能与您私下聊一聊呢……在没有人的地方。”

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的同时开始编造自己哭泣的理由,又觉得似乎无需编造得太过具体,那是白白浪费力气。

“我感到自己活不下去了……尊敬的导师,我活不下去了……分明您给予了我这样多的教诲,我也是真心想要触碰到‘渊洞之主’的智慧,可我实在”

美人的眼泪往往能够得到好结果。

男人在犹豫一番后,将宽大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别哭了,孩子,我愿意聆听你的痛苦。”

克劳蒂亚知道这儿是有所谓的“告解室”的。

尽管如此明显地借鉴基督教教堂,但又并没有学得其稳重谨慎的部分:在这个告解室中,听者与倾诉者是面对而坐,中间没有墙壁隔离,无论是面容、声音还是神情,都能彼此探知得一清二楚。

如果真要在这种地方吐露秘密,未免让人不好受。

克劳蒂亚当然没有表现出任何鄙夷,她抽泣着慢慢坐下。

她脱掉灰色的罩袍放在桌子上,被眼泪和汗水濡湿的发丝沾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男人显然深信她是遭遇了什么足可击垮信念的苦难。

这也不怪他,大概换做是谁都没法相信,她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哭得如此伤心。

“我渴望将自己奉献给你们。”她说。

“您认为,我可以有那个荣幸吗?”

克劳蒂亚跪在椅子上,她的膝盖是粉红色,胸脯剧烈起伏。她撩起裙摆,露出被荆棘鞭打过,留下道道红痕的大腿。

她一边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疯狂的殉道者,一边模仿他们的痴癫姿态那是千年以前她所见过的人们了,不过因为很有趣,而使她印象深刻,作为素材一直一直保留在脑海中。

她当然获得了成功。

她躺在告解室狭窄的一方小桌上,裙子掀到肚脐。她嘴里随口应承,眼睛则放空望着天花板。

她在脑海里罗列下周的日程安排,挑选新地毯的样式,又想好了要选择怎样的首饰搭配刚刚完成制作的丝绸套装。接着她想到自己所属的“红鬼事务所”最近打算扩招,老板如何好言好语地哄她多收几个新人;大品牌的信用危机在秋日展之前爆发,如果情况不好,得赶紧解除合约……如此种种,都是些需要一一分配以不等量精力的麻烦事。

男人呼吸沉重,身体潮湿,像在呼哧呼哧喝水的牛马。她象征性地发出幼猫似的哀叫声,夹紧膝盖。

是无聊的表演。

克劳蒂亚闭上眼睛,免得男人想要与她对视时看到她毫无情感可言的冰冷目光。

然后她接着回顾日程:工作、业余社交、工作、职场社交,接送依文去拍摄新期刊封内页、走台排演、衣展面试,以及下周三、下周日来这儿继续参加‘渊洞’集会……

最好能顺着身上这个男人的线索,接着再往上爬几步

克劳蒂亚已经开始期待,当积极活跃地参与渊洞组织(或许还“布施”了许多许多“善款”)的游鱼小姐发现自己迅速站到她的边上,踩住她的裙摆时,那满脸玻尿酸的傲慢女人会露出何等惊异、何等不快的神色。这是一座小小的塔,有的人或许以为它是云山雾罩的庞大深渊,但克劳蒂亚清楚它的阶梯又窄又短。

无论如何,折磨人类、玩弄人类总是如此有趣,值得她小费一番功夫。

不过,如果想在去南亚美利达洲旅行之前解决掉这些问题的话,就不得不加快步伐。

她决定等到这个男人从她身上下去后,她要打电话预约一顿高级中餐,大快朵颐,好好慰劳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