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往，在观察完案发现场或者死者死法后，刘若天对此罪犯都会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即使有所出入也不会太大，可是这一次，站在他们对立面的这个凶手，却让他完全捉摸不透。
“King么……”刘若天点燃一根烟，冒着寒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闪着。
其实抛开杀人凶手的这个身份不谈，对于这个所谓的King，刘若天竟然怎么都憎恨不起来，尽管他杀了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
这样矛盾的心理，是让刘若天心烦意乱的主要之一。
因为King的缘故，他们解救了许多可怜的黑工，让许多家庭得以团圆。也因为King的缘故，封了那么多的药厂，损毁了无数假药，使得人民群众免受寮毒。
可他做的这些“善事”，却建立在又一种极端的犯罪之上，尤其让刘若天不能理解的是，吴本为什么也在他的“处决名单”之内？还有那名做尽善事的老板，为什么也没能幸免于难？
难道King的杀人目标，是取决与自己的心情，和随机应变？
显然并不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吴本和那名老板，也曾犯过罪，只是逃脱了法律的惩戒。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King的存在，是否就超越了他本身代表的罪犯价值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解却也无解。
这几天，从裘冉身上，刘若天看到了她对King这种“替天行道”做法的崇拜。
也从高原的身上，看到了对神圣法律的无条件推崇，他完全没有考虑King所做出的某种另类“贡献”，只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他要抓到他，给人名群众和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他（她）们俩个所代表的，就是人民群众，前者希望有King这么一个暗黑刽子手，将手伸到法律无法解决的罪恶之中，掐断恶源；后者觉得罪犯就是罪犯，无论出自什么原因，后果好坏，都该得到法律的严惩。
身处于这个物欲横流，人人愤世嫉俗的社会年代，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支持前者仗义执行的人居多，还是维持法律正义的人更多。
刘若天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很明确自己是后者，他必须找出罪犯，抓到罪犯，让罪犯绳之以法，给法律和公众一个交代，同时，他和林泽一致认为，其实King的杀人动机，远不止所谓的替天行道那么简单。
而问题的答案，就在字母M与D之间。
但现在，针对这俩个字母，俩人却分析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案件的调查，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了每个专案组成员的喉咙之中。
“啪嗒！”
一道树枝被踩裂时发出的声响，传入了刘若天的耳中。
刘若天稍稍侧身，将自己完全隐入了黑暗之中，听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刘若天将手伸进上衣兜里，摸到了配枪，然后以听声辨别方向的办法，听清了来人停下的位置。
与此同时，他将枪口对准了站在他西北方向的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轮廓，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师兄？”黑影向前疾走几步，面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渐渐清晰，他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胡子拉碴，面色蜡黄，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
“林泽？你不在医院好好待着，来这干什么！”刘若天收起枪，看到林泽虚弱不堪的模样，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了，“你小子，就不能争气点么？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师兄，我真的在医院待不住了，每天都想着案子的事，吃不下睡不着。”
刘若天能理解林泽的心情，因为他也一样，只不过林泽年纪轻，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唉，行了，不说这些了，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的？头好点了么？”
林泽点点头，说：“我打车来的，身体也没什么了，就是偶尔还有点晕。”
刘若天看着林泽，忽然发笑道：“你这幅模样，司机没认为你是鬼么？”
“有我这么帅的鬼嘛！”方才还凝重的气氛，因为兄弟俩的一个玩笑而变的轻松起来，然后，刘若天一个人的望天发呆，就晋级为了俩个人望天发呆。
“林泽，这次的案发现场，King没有留下塔罗牌。你觉得他是已经停止了杀戮，还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杀人计划？”这个疑问，已经困扰刘若天多天。
而林泽，这几天也同样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而他想出的答案，却与刘若天给出的这俩个选项无关。
“我觉得，这俩个都不是。King，应该是想用另外一种特别的方式，发布这张塔罗牌，他所谓的停止杀戮，应该只是想造成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假相。”
“假相？”刘若天没太明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泽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城市，一字一句道：“社会恐慌。King，在制造一起又一起凶杀案的同时，也在制造社会恐慌。”
“他想让那些犯了罪，却逃脱了罪责的人日夜难安。也想让那些抱着侥幸心理想犯罪的人，就此收手。”
“荒唐！”刘若天冷笑一声，“他以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这世上曾曾涌出的罪恶？就能邪不胜正？他自己都还是个罪犯，还想压制和改变其他罪犯，简直荒唐！”
“不管他最终想要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最起码现在，他想要的社会恐慌，已经达成了。”林泽说：“在刚才来工地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我来这个工地的目的，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并且和他聊了起来。”
“这起连环杀人案，现在已经成为这座城市茶余饭后的闲谈，而且绝大一部分人，对于King的存在甚至在拍手叫好。King的这个称呼代号，也已经在人群中流传开来。”
“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泽显然已经明白了刘若天的意思，点点头，接着说：“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并且这个人，并非是King本人！这个人，或者是不止一个人的团体，想要宣扬这种以恶惩恶的信念，搅乱社会治安，从而达到他，或者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
“本来就是一摊浑水，现在更加越搅越乱了！”
刘若天懊恼的掐灭手中的烟，恨自己能力不足，没办法及时惩治罪犯。
林泽也觉得胸口堵的慌，向前迈了几步，想呼吸几口更新鲜的空气。
“咚。”
林泽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高架上支撑工人站立的一块长方形木板。
木板发出声响几秒后，后知后觉的林泽才愣住了。
这声响……
林泽突然退后几步，蹲下身，用指骨轻轻敲了几下木板。
“咚。”
“咚。”
“咚咚咚！”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刘若天也凑上来，盯着林泽敲木板的动作看了会儿，才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林泽，抬起这块木板！”
林泽站起来快步走到木板的另一端，与刘若天一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抬起了这块木板，放到地面。
木板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一声类似回音的沉闷声响。
刘若天拿出手电筒，照在木板上方，林泽蹲下来，看清楚了木板的厚度。
正常用来支撑工人站立的木板，应该长宽都在一米左右，而厚度则不固定，只要能支撑工人的体重即可，而眼前这块木板，厚度却在三十厘米左右，远超正常支撑木板的厚度。
但因为这块木板放置的角度比较巧妙，所以如果不是将这块木板完全抬起来，根本发现不了他不同寻常的厚度。
并且，从刚才林泽敲木板时，和放木板时发出的声响来猜测，这块木板，并不是实心的。
也许有的工人，会因为体重过重，或者安全起见，故意将木板做厚，保障自身，但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不顾自身安全，将实心的木板掏空。
除非，是这块非实心木板，别有用途。
刘若天照着木板，林泽围着木板，一寸一寸的检查着，终于，在木板的横侧，他发现了几小块早已干涸的血迹。
顺着血迹往上一看，更是有了重大发现！
“师兄，你看！”林泽指着横测末端的一个凸进处，说：“这块非实心的木板，是经过改装的！”
说完，林泽用力戳了一下这块凸进处，指尖立即感受到了一股类似于弹簧的力量，往前一顶。
林泽缩回手，随着“砰”一声，这块木板的横侧，自动打开了。
而在那块凸进处的内部，林泽清楚的看到，有着类似于衣柜开关那样的俩端固定配件正闪烁着红光。
信号源？
接收信号？
遥控？
林泽猛然明白了什么。
刘若天继续将手电光照向木板内部，林泽也同时低头朝里望去。
木板的内部光景，直看的二人气血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