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卫国华两口子离开之后,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如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垂下眼皮轻轻叹口气，扶着卫奶奶的胳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卧室，慢吞吞的说道：“妈, 我看国华说的那事儿不行，他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自己在那异想天开呢，你可别跟着瞎掺合, 不然的话又要把我大哥大嫂给得罪了。”
“……你真当我就那么没脸没皮、不知好歹？”卫奶奶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 “你没听出来国华那是在威胁我呢……不去要档口，以后就不给我钱花，不养活我……你说国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想国华或许就是一时糊涂, 过一阵子想明白就好了, 你也别心烦了……他也就嘴上说说，哪里还能真不管你？”卫如眉劝道, “更何况你还有我们呢, 国华要真那么没良心，你那房子他也不用指望了，反正又没过户，不给他也正常，现在房价上涨, 那一套两居室就值十几万，我就不信小云舍得不要！”
“……国华以前不是这样的孩子，准是让那个小云给挑唆的！”卫奶奶睁开眼睛恨恨的说道, 她家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就是祖上没积德啊！
卫如眉听了自家母亲的抱怨，又叹了一口气，小云刚嫁进他们卫家时，嘴甜又会哄人，谁能想到本性居然是这样的。不孝敬老人就算了，如今居然惦记别人的家产，这不是明摆着挑拨兄弟感情么？就她大哥在好性儿，这种事也绝对容不下！
“看他们这副样子，我要是不去说，他们估计都不能让我进家门……”卫奶奶瘪瘪嘴委屈的说道。
“……不让进就不进，他们想占人家便宜，就让他们自己去碰钉子，别牵扯别人！他们两口子要是真敢那么对你，那就等着被全家人骂吧。你也不用担心，指不上儿子这不是还有女儿么？以后你就住我家，书平绝对不会有意见，这么些年，你这女婿对你如何全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自从向书平的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将卫奶奶当成自己唯一的长辈来孝顺，有时候甚至比妻子还要关心老太太的身体健康。知道老太太在小儿子家住的不开心，便提出过把老人接到自家生活，只不过卫奶奶一直没同意。
卫奶奶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就算是自己回老宅过日子，也不能常住闺女家啊，不然的话可是把这几个儿子都得罪了……”
她有三个儿子，自己当初非要跟着小儿子一起生活，如今受了委屈却跑到闺女家养老，知道的说她老太太活该，自己闹腾的。那不知道的，准认为国刚和国梁也是不孝的，母亲无处可去居然不张罗接回家里奉养。这样的闲言碎语要是传出去一点儿，不管哪个儿子都不会高兴……
“……先不说这个了，妈，还是别让大姐去市场卖衣服了……”卫如眉想了想，又说，“这国华和小云有了这个心思，以后指不定会怎样呢，大姐这个时候去，反倒不好……大哥不清楚今儿闹的这出事情还好些，若是知道了，准会疑心大姐也没安好心……”
卫奶奶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本以为给大女儿找个份好工作，哪里想到小儿子会跟着这么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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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爸吃惊的瞪着卫国华，昨天晚上回家闺女和他提了卫如汇想上他家档口帮着卖衣服的事儿，他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档口里还有别的售货员，就算卫大姐口才不好，不会拉拢顾客也无所谓，帮着理理货、跑个腿儿买个饭什么的也是好的。虽说媳妇好像有些不乐意，可也没明确的表示反对，他正想着让暖暖去给回个信儿的，便接到了卫国华的电话，先是问自家老太太来没来他家，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便让他马上去卫如眉家，说卫奶奶有话和他讲。
可当他领着闺女进门之后暖暖奶奶却只说冰冰马上初三了，卫如汇要全心全意督促孩子学习，就不去市场卖货了，别啥也没说，任凭卫国华在那吹胡子瞪眼睛也不肯再张嘴。
卫爸越看越疑心，便直接问弟弟到底什么事儿，结果卫国华吞吞吐吐的说要给卫如汇借档口做生意……卫爸简直又惊又怒，昨儿还说打工呢，今儿就变成借生意了，有这么借东西的么？何况卫如汇还没开口，他卫国华却跑来积极什么？到底他们俩谁想借？
“大姐不是要在家督促冰冰学习么？怎么又有时间做生意了？”卫爸也不理卫国华，只扭头问卫奶奶。
老太太耷拉着脑袋，过了半天才动了动嘴唇，吐出一句话，“……她没想……”
“她没想那是谁想？”卫爸又问。
“这档口借来先算是咱妈的生意，到时候她手头宽裕了也能多帮衬一些困难的子女。”卫国华急忙说道。
“咱妈会做生意？她连阿拉伯数字才勉强能认全，看报纸从来只看图片不看字儿，这样也能做生意？”卫爸拉下脸嘲讽的说道。
“……不是还有咱们帮忙么？她不识字咱们认识啊？”
“咱们？哪个咱们？你还是我？还是你媳妇？”卫爸板着脸连声问道，“要是我，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意，哪里用的上‘咱们’，若指的是你，那更可笑，你拿我的东西去贴补大姐？”
“大哥你误会了！”卫国华急忙说道，“这大姐不是生活困难嘛，暖暖那天去公园也看到了，这么大热的天去卖鱼食还挣不了几个钱，冰冰上学的学费都得全家给凑，看着自己的姐姐这样，我于心不忍啊……我和三姐这两个条件好的，过去也常常帮衬大姐……可咱们都是普通的上班族，能力和资金都十分有限，能让大姐饿不死，可也吃不饱啊……大哥你那么多档口也忙不过来，若是能分出一点给姊妹，你也清闲了，大姐也有营生干了……”
“呵呵，我是忙不过来！”卫爸怒极反笑，“可就算我忙不过来也可以出租！你知道我一个十五平大小的档口一年可以租多少钱么？我告诉你，人家给我二十万我都没同意！你这是管我借档口呢还是要钱呢？我就没听说过哪个当姐姐日子过不下去让弟弟每年贴补二三十万的！”
“大哥你别生气，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么？要是你不乐意，咱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卫国华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一向性格软弱的大哥今天居然会这么不留情面，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自己媳妇，要不是她一个劲儿的说批发市场的档口值钱又能挣钱，哪怕大哥能借给他们做上二年生意，那份收入都能顶得上他们十年工资。要不是小云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鼓动，他能动了那份儿心思？
“你们这是和我商量呢？”卫爸气道，“当年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费心。感情大姐就是你们亲姐姐，我就不是亲哥！”
“大哥，国华就是那么一说，他随口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别当真……”卫如眉心里也生气，昨天国华走后，她还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呢，哪里想到刚刚下班回家就在楼梯口碰见他和大哥两个人，一进屋就让她妈说昨天商量的事，老太太不吱声就舍了脸面自己上场，有这么办事儿的么？他想算计人，干嘛来她家啊，弄得好似她也想跟着占便宜似的。
“是啊，要不然还让大姐去帮你卖货吧……能挣点是点……”卫国华扯了扯嘴角勉强的说道。
“我可雇不起她，你们也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卫爸冷声说道，“有那个心思去算计别人家的钱，不如多想想怎么提高一下自己素质！”说完便招呼暖日收拾东西出了大门。
“爸你今天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小叔留啊。”刚出卫如眉的家，暖日便低声说道。
“他自己不要脸，还给他留什么情面！”卫爸打开车门，等暖日上车之后便赶紧发动车子离开，多呆在这一分钟他都觉得恶心。
“其实这事儿好像不是大姑的主意……”暖日想了想，还是公正的说道，“她虽然爱占便宜，可没那脑子这么算计……”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卫爸笑笑，“东西都拿着了么？回家歇息几天也该上课了？”
“明天不来给向阳补习了？”暖日笑问，她家老爸今天气的不轻啊，连小姑都被迁怒了……不过，她小叔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把他们一家都当成傻子了？还是根本就是想钱想疯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儿也偏要试试才死心？
其实暖日还真猜对了，卫国华和田思云心里也清楚这档口既然那么挣钱，哪里是那么容易借来的，不过是眼红暖日家富裕，不试试又不甘心，想着反正卫奶奶这人一贯不着调儿，若是她能出头说这事儿，成了更好，皆大欢喜，不成的话，也就是舍了老太太一个人的脸面罢了。却没想到卫奶奶这回却压根儿不听他们两口子忽悠。老太太临时退场，卫国刚又在那等着回话，卫小叔无奈之下只能自己面对。
“有什么可补的，自己学习都忙不过来呢，向阳学习差，让你小姑自己给他找补习班，你们小孩子补这几天能教什么！”
那边卫爸拉着暖日怒气冲冲的离开，这边卫国华也在跟卫奶奶卫如眉发牢骚。
“我大哥怎么现在越有钱越抠门了……你们看看他今天，不过就是管他借个档口，还没张嘴要钱呢，就翻脸了，妈你以后还能指望他什么？”
“那也怨不了大哥，人家辛辛苦苦挣钱没得摊位，凭什么给别人啊？你也听到了，那一年就能租二十万呢，换了你，能舍得？”卫如眉低声说道，国华有这个念头就已经很过分了，被人家拒绝也是正常的。那档口现在看来，就像个聚宝盆，只要脑子不傻，哪个会把这么赚钱的营生借别人？将心比心，换了是她，也绝对舍不得！想要过富贵的生活是人的本性，可这钱财得靠自己辛苦去挣，哪能净想着占别人便宜呢……
卫国华顿了顿，才满脸不情愿的嘟囔道：“……那也不能那么说话啊，让谁提高素质啊，我看他最需要提高一下自己的素质，一点也不友爱兄弟，就顾着自己发达，也不知道拉扯家里亲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