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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意外

前世不曾想也来不及想的事。

经历过前世痛彻心肺的错过与后悔,再遇冯伦,她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让她愿意去亲近冯伦。不过,要与他结为秦晋之好,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她心心念念的只是如何让到京以后的日子能逢凶化吉。

甘氏还在喜滋滋的往下说,“真好。离家又近。我若是想女儿了,走几步就能见一面,不像吴家婶子……咱家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再给二子、三儿都说门好亲,哦,还有浅云,哎哟,这辈子,我还求什么呢?”

凤翎心意一动。

如果京城来接,甘氏不想入京,她的亲事勉强能成为理由;而娘,亦能成为哥哥们的理由。

或者,再不然,依照上世的记忆,冯伦会是永乐八年的状元及弟。将来进京,这门亲事会于成为娘和哥哥们的倚靠。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凤翎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词,“如果这些年来,爹爹在外面飞黄腾达,来接咱们去京城,您会去吗?”

甘氏脸上的笑容一僵,低眸看看怀中的凤翎,眼中隐有惑色,又扬了眸子,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轻叹口气,“都十多年了……如果人心没变的话,会吧。”

甘氏能这样想,说明甘氏真的和前世不一样了,这让凤翎感到欣慰。

“如果……变了呢?”

此话一出,凤翎立时感到甘氏搂着自己的胳膊颤抖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僵硬。

甘氏也这样想过。

须臾,甘氏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我也不怪他,世道艰辛,能活着总是好的。只是,凤丫呀,我总记得小时候爹爹守着娘流泪的情形,一辈子也不能忘……”

甘氏的话没有说完,但却给出了凤翎想要的答案。

凤翎在甘氏的怀里仰起小脸,微红了脸,笑道,“和阿伦哥的事,我听娘的。将来,如果有什么变故,娘就和我,和阿伦哥一起生活,我们会好好孝敬娘。还有哥哥,也都找个好姑娘,结门好亲。咱们在一起,只要努力,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不必倚靠谁。咱过咱的开心日子,不图谁多富贵。”

甘氏放开抱紧她的双臂,看着她,先是疑惑,既而笑容变成了欣慰,“好,就这么说定了。娘啊,下半子就傍着凤丫和你哥哥。”

“拉勾,永不反悔。”凤翎向甘氏伸出小指。

甘氏笑着伸指勾紧。

哥哥们从来就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对甘氏又一向孝顺,会像前世一样,娘要留下,哥哥们就不会进京。

冯伦。

凤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感动的想起他曾经听似无心的话来:我最大的志向,便是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做个教书先生,闲瑕的时候,便带着阿凤游山玩水,乐也融融。

经历了前世的跌宕起伏,其实简单从容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就像现在的齐氏。

除了甘氏,齐氏是这个家里最为凤翎高兴的人,第二日便自告奋勇的担起了媒人角色。

冯先生当然满口应承。

这是双方都合意的亲事,提亲相亲也就是过过场子。

该有的礼数却一样也不曾少。

齐氏很快找命馆算好了日子,引着冯先生上门提亲。

依身份来讲,冯先生虽无功名,却是秦家村响当当的人物,冯伦又是童生,秦家这门亲事算是高攀。

冯先生却没有一点儿托大,郑重其事的备了重礼上门,态度和蔼谦逊,处处询问秦铁柱与甘氏的意见,聘礼、婚仪也都答应得十分周道。

这让秦铁柱和李氏都万分满意,甘氏更是不在话下。

秦家自然欢欢喜喜的留冯先生用饭。

齐氏再引秦铁柱、李氏和甘氏往冯先生的书院走走“相亲”的场子,在冯家吃饭,便算是完成了相亲之礼。

不过几天,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凤翎要许给冯伦了。

在乡里们半是羡慕半是妒忌的目光中,秦铁柱走路都大步生风。

齐氏送去命馆的凤翎与冯伦的生辰八字,命馆先生以红纸批了个“上等婚。”

齐氏给命馆先生封了个大大的红包,秦铁柱的下巴则昂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

冯先紧接着便挑好了日子,上门放小定。

请的是方圆百里最赫赫有名的“全和人”谢八姑引礼上门。

谢八姑家有四世同堂,父母健在且身体康健,母慈子孝儿孙满堂,家里做着生意,不缺钱。本人又是个八面玲珑的,谢仪颇高又自拿身份,若不是村里有些头脸的,只怕是给钱也请不来。

小定本是初约,于些小户人家来说,男方通常只备些薄礼意思意思便罢,真正的大礼会放在之后的大定送上。

而冯家的小定就比常人重得多。

光头面首饰就十二套,意为六六大顺之意;此外还有四季衣裳各八套,上等好酒红黄各八,鸡鹅亦各八。信物用的是上等的和田白玉龙凤佩。

小定这天,看热闹的人将秦家小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直到晌过后才渐渐散去。

于是此后许多天,乡人们最热络的话题便是猜想等到了大定的日子,冯家人会用什么礼来下聘。

日子一天接一天,紧锣密鼓,秦家人几乎忙了个人仰马翻。

凤翎却是其中最闲的一个,又不能出门,只能以看书、绣花来打发时间。

好在浅云日日陪着她。

“以前我做在大户人家时,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浅云伸长脖子从窗格子里往外瞥了一眼,转过脸来冲她手里正做着的绣品努嘴,打趣她,“还做这些劳什子做什么?得紧着做你的喜服,我瞧着啊,冯先生是巴不得抬了金山银山来,明儿就把你迎进门的。”

“做什么喜服?我还不急呢,姐姐看上去比我还急,”凤翎微红了脸,嘴上却不让她,“你是听娘说了,等我这桩忙完,就紧着忙你的。姐姐是在急这个吧?还是急着想着要从这屋到那屋?”

凤翎说着往对面齐氏屋子的方向努努嘴。

浅云立刻脸上跟火烧云似的,扔了针线就来挠她,“我是替你高兴呢,你还这样挤兑我?看我怎么罚你!”

凤翎最怕痒,笑着瘫倒在床上讨饶,“呵呵,我不说了,不说了,姐姐,饶了我,饶了我吧?”

“这么轻易饶你,下次叫你还敢拿我取笑。”浅云手下不停。

“好姐姐,我的亲姐姐,快饶了我吧,一会弄乱了衣裳,娘又得唠叨我了。”

浅云这才笑着住手,将她从炕上拖起来,再替她理理衣裳,道,“以后可不许乱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给人听去,我以后拿什么脸见他?”

“见谁?”凤翎故意问道。

“明知故问!”浅云白她一眼,去拾她刚才扔下的针线,不再理她。

“姐姐,”凤翎拨拨头发,又碰她的手,“累了,歇会儿,咱俩说些正经的。”

浅云放下手里的活,转脸看她,点头笑道,“好哇,我瞧你的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的来。”

凤翎将弄乱的鬓发拨到耳后,吸吸鼻子,才道,“我最近常想吧,人和人之间有时还真讲个缘份,就像姐姐和我。本来是不相干的两人,现在却成了姐妹;还有姐姐和娘,娘是把姐姐当女儿来疼。娘总说,想给姐姐寻个好人家,那是娘的真心话。我也想姐姐一辈子都不再受人欺负,过得欢欢喜喜的。”

浅云的脸上霎时溢满了感激,“我知道。没有你,没有娘,我活不到今日。还有阿欢哥,这份恩情,我一辈子记在心里。”

“自家姐妹,只是有感而发。我不是在讨你的恩情,娘也不是。”

虽然她确实在等着浅云还她恩情的那一天,但内心里凤翎也是真心希望浅云好的,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真诚。

浅云点头,“我知道。但这份感激我总记在心里,从跟着姓秦的那天开始,娘就是我亲娘,你就是我亲妹子,凤丫,”浅云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笑笑,“好妹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和冯公子,也是缘份。而我……”浅云抬眼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他订过亲的事情,我知道,我不奢望。”

原来浅云知道。也是,这种小地方,谁瞒得了谁呢?

凤翎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和沉重。

前世冯娟的世界里并没有常欢,所以她不知道他们的结局。

浅云心里己经有了常欢,将来她还能不能在镇南候府过上快乐的日子?

凤翎忽然想起外公屋里地下那半本《隋氏人经》来,这是她唯一一本没有读完的书,印象里,那是关于不少后世曾封候拜相的人物传记。

她决定找时间去翻来看看,或许会有关于镇南候世子的大事记?

镇南候世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浅云轻轻的在她额头拍了一下,笑道,“别担心,我心思浅,转转就忘的。”

希望真是这样,凤翎点头笑笑。

“恭喜恭喜,老爷子,秦家可真是攀了门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亲啊!”

浅云不想再继续关于常欢的话题,这时正巧传来谢八姑那高亢的女高音,她便往窗外努努嘴,笑道,“这个谢八姑,我之前见过,你知道谢仪是多少么?”

凤翎摇头。

浅云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两?”

“五十两!”

“五十两?”翎讶然往窗外看了一眼,隔着窗格子,只看到谢八姑花里胡哨的衣裳,对她的脸看得并不真切。

秦家这样一个十人的大家,一月的花销不到一两银子。

这样算来,光是小定,冯家就花了不止百两银。

礼重得让凤翎意外。

依冯先生的身份,若用急着想迎她过门的理由,似乎解释并不太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