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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道将

诡骨套头,狰狞化皮。

即使凌琼已经昏迷过去,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难忍的疼痛蔓延周身。

凌琼的情况与柳如画不同,他并没有被噩兆侵蚀意识,因此在噩兆融合下,没有诡异力量的护持。但相应的,他的神识完整,可以凭借自身意志来对抗。

在图录天地内,人面茶地与百手金创的田地中,一副美人画卷在空中漂浮。没过一会,这位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宫装女子,撑着红伞,从画里走了出来。

她微微蹙眉,小嘴一撇,似乎在和某人生气,但手上动作并没有耽误。

柔嫩细指在凌空勾勒,不一会便有一张白纸画卷显露其侧,那黑暗的纸人从远处走来,慢慢融入画卷之中。

便能看到,诡异白纸之上,映出一个墨色人影,不停地挪动着,最后看向画外,正巧对着融合的凌琼。

于是纸厄拓印的道术施展开来,凌琼的一举一动,神情面貌,渐渐地浮现在画卷纸人之上。正常来说,当纸人画完后,便剥夺眼前被临摹者的一切。

但就在这时,李赫站在画卷旁,轻轻抚过纸人。

随后墨色如泄了气的皮球,倾泻一空,彷佛只剩下壳,留待有缘人。

他可以选择让纸人吞噬活人,自然也可以让活人彻底掌控纸人,对凌琼自然是后者,他希望得到的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道将。

当然,这样做,此纸人便只作为躯壳,继承部分通用的道国权柄。并不能使用如今纸厄的能力,也不会像柳如画一样,彻底分润噩兆之法,甚至能察觉到李赫的情感。

但李赫认为这才是正道,所谓镇压驾驭噩兆,更多是一种强制性地禁锢。像柳如画那次,一是形势紧急他对图录及纸人还掌控不深,二是对方状态特殊,才造成两人联系紧密。

如今地令融合,再之后即使有新的纸人,也不会有那种羁绊联系存在。要知道,如画身子中的恶,是纯粹来源于噩兆,也是纸厄灾祸面的体现,故而才能帮他消除反噬影响。

但这种不确定性,亦是极其危险,例如最初如画看着他不停地舔嘴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因此凌琼这次,李赫彻底抹除纸人意志,再由如画出手画出其形,只是赋予其躯壳,引动图录镇压。真正的噩兆力量,还是凌琼本身的稻草臂,以及新融合的奴役。

这番动作,明显不小。

图录内风起云涌,厚土地令血水翻滚,将土地淹没,有复苏的迹象。

不过如今李赫已八品道士,纸厄镇压的能力明显提升,稻草臂与奴役无法撼动其根基,只能在图录的影响下瑟瑟发抖,乖乖的融为一体。

特别是人面茶与百手金创,田地中茁壮成长,手繁面茂,覆盖的区域与强度都有所提升,此次的镇压赐福,似乎没有太多变数。

可就在此时,远处星光一闪,永恒不灭的迷雾微微颤动,书页世界躁动不已,无数页码前翻后卷,彷佛窥破春秋之前,望穿时空之后,尽在此世内。

地令血池汩汩冒泡,升起两座高台,将美人图,以及还在异变的黑暗纸人画卷搁置其上。

似乎图录从星辰泯灭之地汲取到一丝邪异的力量,洒向血台,一直在挣扎的画中凌琼,突然停滞下来,像融合完毕一样。

但李赫却微微皱眉,望着渐渐露出诡异微笑的纸人,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来以之前的状态,凌琼看似危险,实则是人与噩兆的神识对抗,只要赢了就一切尽在掌控。

图录却突生变故,汲取到一丝诡异未知的力量,生生把原本融合的噩兆压制下来,看起来是帮助,实则介入不详之中。

这样突然的变化,在噩兆灾劫里,往往预示着不可捉摸的灾祸,走势朝着祸乱方向发展。

尽管李赫没有确切的证据,可心间升起浓浓的担忧。所谓灾厄预兆,越修行此道,越对劫数有清晰的感知。此时此刻,他就觉得,凌琼的融合,在走向失败。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纸人,又看了眼突然出现的血台,发现血水在退却,即将尘埃落定。

若是等异变消失,到那个时候,恐怕什么都晚了。

李赫望向第一张纸画,那是纸厄本源,画着一位宫装女子,红粉佳人、倾国倾城,与之前没有太多变化,倒是那双眼眸,一眨一眨地,似乎更加灵动。

美,美得勾魂夺魄,却不似生人。

他随即看向第二张画卷,静谧直立的纸人低着头,神情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嘴角不自然的诡笑,让他变得渗人无比。

如果要说异常,纸人的手不再是一团墨色,开始像章鱼一样伸展不停,仔细查看,其实是一根根稻草蔓延而出,抽搐不停,像是无数细小蠕虫,在那里疯癫发狂。

看得久一些,甚至会被卷入错乱与疯狂。

李赫琢磨一番,总觉得血台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就在窥视到地令之印后,忽地福至心灵。

他走上前去,彷若登临高台,纸手轻挪,缓缓抬起印章,凌空不动。

黎漓曾经说过,若府令权柄圆满,可敕令人道,分封大道之运。

如今图录吸纳持国令(厚土),看似不曾圆满,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噩兆图录才是其基础本源,地令不过是附加的拼图,化为其中一份子。

可以这么说,如今有了厚土,可以掌控苦茶界内之地脉,视察万灵。若是之后再获得地令相关的补充,或许会有更强的效果,例如移山填海、化土为丘等。

但这根源上是图录的权能,所谓拼图只是加强了它在这方面的能力。

那么,说到底,图录本身该是天地人三法齐备的,或许天人不显,是缺乏对应的拼图,但也不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此番举起印章,视野中忽地有两道华光浮现,所谓的血台,如同封闭的阁楼一样,围困、镇压着噩兆之源。

它们在其中温顺至极,根本看不出本来灾劫的样貌。

李赫对着第二血台,有稻草臂、狰狞奴役的阁楼,重重一压。

只见从天而降一道血印,盖在纸画之上。

勾勒两字:

“道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