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我只要考上功名就能和你长相厮守。
你承诺，和你在同一个大学就能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陈安双眼恢复了清明。
外面的他全部精力都在神力护盾的复制中。
按常理来说，神力护盾是没法进行复制和破解的，因为神力护盾有着堪称绝对的防御机制，从物质现实世界到精神意志世界，从现实空间到其他各种各样的空间，神力护盾都呈现出了绝对的防御性，无论是打算用什么办法穿过，都会被神力护盾挡在外面。
而神力护盾本身，以各种物理观测手段，即便有虚数式或者其他力量的加持，其看到的就只有浑然一体的护盾，没有哪一处是薄弱的，也没有哪一处是不均匀的，它就是一个整体，无法切割，无法破坏。
抛开以暴力等方式，采用解析等方式来研究神力护盾，也是徒劳无获，在神力护盾的信息层面上，即便是神明对其分析都得不到任何信息，世界万物本来应该都有自己的信息规律，空气含量成分、人体组成成分、水的元素组成、沸点、细胞分裂次数、光的速度、度量衡单位、细胞病毒、花开花落、生老病死等等，小到基本粒子，大到宇宙万物，本来应该都有独属自己的信息才对。
然而神力护盾就像是在这信息海洋中的一个黑洞，既不会吸入什么，也不会散发什么，即便是真正的黑洞也该有其信息，但是神力护盾却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五彩缤纷的画卷中，有一片地方黑洞洞的。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神力护盾便是这样的存在。
既不以虚数能作为能量补给，也不会自身散发损耗什么质量能量，神力护盾就像是完全静止的状态。
然而如果是以陈安的视角来看，神力护盾却是另外一种景象，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看来是这样，但是确确实实自己能接受那庞大的信息量，自己在最初的接触就获得了那足以瞬间让自己迷失的信息流，而在之后自己也是依靠着对着神力护盾的信息进行复制。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信息壁垒封锁得很严密，如同完美一样让人无法下手，但是在他用混沌物之后，就发现自己比其他人更能过滤无用的信息，找到重要的信息将其复制。
没错，只能复制，就像是抄作业一样，不需要知道文字排序的顺序，也不需要明白其意思，只需要照着已有的文字抄下来一样就行。
陈安如今做得就是这样一种，只是对他来说自己要抄的就很多了，而且他还不是单纯地抄作业，有了混沌物眼镜的加持，现在他还在考虑着如何实现神力护盾的量产化。
没错，量产化！
即便不知道神力护盾究竟怎么样才能被解除，但是如果神力护盾真的解除后，整个大陆所要面对的就是邪神本身。
如果能让神力护盾在人类手中得到使用，起码能保证在面对邪神时人类有自保之力。
陈安的身边有着许多的数学推导，这些都是他用来研究量产的过程，而在陈安的手中，一个护盾以缓慢的形式慢慢成型。
一旦手中的这个护盾成型，那么陈安就算是成功复制出了神力护盾，同时量产神力护盾的技术想必也成功实现了吧。
只是……
在陈安为了让自己更好复制神力护盾而隔绝在脑海空间深处的意识，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外面的陈安正在如同机器一样进行着复制作业，在里面的意识则是百无聊赖地看着书，若是有人来或者有袭击之类的，他就会立刻接管身体，除此之外的他则是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计算的载体，摈弃了不需要的想法和感情，最大效率化地进行着复制。
只是单纯抄作业的话，人是不需要脑子的。
而研究量产化的部分，则是由自己意识早已设定好的方向进行计算即可，用递归和迭代的形式进行着运行，按他的预计，和神力护盾复制成功的时间是一样的。
不过，当他的意识一旦接管了身体，进行着这些计算和复制的过程也会在那瞬间全部融入意识中，这个瞬间可以延后，但肯定会出现。
陈安明白那会怎么样，那就像是自己的脑袋里有一颗炸弹爆炸许多次，而这些过程压缩在一瞬间。
一个不小心，大概自己就会变成白痴吧。
可现在，陈安考虑的不是这个。
不对劲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身体所在的环境，而是自己的意识。
自己居然睡着了！
既然意识已经在意识空间深处了，老实说他现在就和做清明梦一样，这种情况下的自己本就是在类似梦境里，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睡着了。
陈安将手中的书丢到旁边的书架里，书自动找到自己的位置归位，然后他站了起来，在这个以自己的意识构建起来的记忆图书馆里走动着。
一股困意正在拉扯着他，陈安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样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这么想睡觉，哪里在影响我？”
陈安身体一个踉跄，双手撑在地上，那股困意让他无法阻挡，只需要一小会儿，他就又会沉沉睡去。
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该死，是混沌物的影响吗？！”
之前使用伪装面容的混沌物，陈安没有感受到混沌物的影响，原以为自己对混沌物的联系是不是小了，没想到这次又开始了。
可为什么是在接触了半个月之后才出现，这个眼睛混沌物究竟是……
陈安还没来得及想下去，他就感到自己的意识消失了。
“达林？达林？”
耳边传来了女声，陈安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自己正躺在斜坡的草坪上，身边有一个女孩推着自己的身体。
“达林，该起床了！你都躺一下午了！”
陈安愣了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抱歉抱歉，这里实在太舒服了，我都睡过头了。”
陈安连忙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孩，稍稍有些失神。
他认识这个女孩，她叫刘青青，和他从小玩到大，小城市里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上的同一个学校，到了高中，两人连班都是同一个。
原本是已经从小看到大的脸，但是陈安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痛苦。
“走吧，我们回去吧，不然伯母又要骂你了。”
刘青青说着站了起来，陈安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拍拍衣服，就从旁边的阶梯走到上面的人行道。
“我看你在睡觉的时候一直笑着，怎么，梦到什么好事了？”
刘青青笑着道，陈安还在想自己做什么梦时，他的嘴自己就开始说了。
“哈哈哈，没什么，就是梦到我考到梦想的大学了。”
“你梦想的大学，那确实是好梦呢，不过啊达林，你最近的成绩有些下降，伯母和老师都在问怎么回事呢。”
虽说陈安现在只是以第一视角的方式感受这记忆，但这个名为达林的人心中此刻想着什么他也是能感受到的。
问到梦的时候，达林其实想的是做了一个和刘青青结婚的梦。
而在问到成绩的时候，达林则有些烦躁，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成绩为什么会下降。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读书学习，但是无论是在学习的时候还是考试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总是没法集中。
“这个，大概是我最近有些累的缘故吧。”
实际上他每天早睡早起，精神状态并没有多么劳累。
困扰他的就是自己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让他变得有些恍恍忽忽。
即便自己用疼痛或者别的方式来刺激自己，但是注意力还是没法完全集中。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两人的家因为是在同一个街道上，所以两人回去的路都是一样的。
“既然累的话那就要好好休息呀，虽然学习成绩很重要，但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
刘青青十分关心地说道，达林点点头，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刘青青突然跑到前面，转过头道：“你没有忘记我们两个的约定吧？”
“约定？”陈安倒是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约定。
达林点点头，说：“等我们两个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后，我们两就正式交往。”
“没错哟，不过你要是为了这个而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那我可就要单方面毁约咯。”
达林噗地笑了起来，这让刘青青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要笑？难道我毁约你也无所谓？”
达林走上前去，刮了刮刘青青的鼻子，说：“即便你要毁约，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重新愿意和我交往为止。”
刘青青的脸有些红了起来，她鼓着腮帮子说：“那要是我们没考上同一所大学呢？”
“那我就考研，考到你们学校来当研究生，哪怕那个时候你有男朋友了，我也会追你，一直追到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为止！”
听到达林这么说，刘青青的脸更红了。
“笨，笨蛋！你都这样说了，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其他人嘛！”
是的，他是个笨蛋，一个只会爱着自己喜欢女孩的大笨蛋。
一个对所爱之人爱得癫狂的笨蛋……
学校放假了，虽说星期六补课到晚上放，星期天下午就得回去，算起来只有半天假。
但达林和刘青青还是趁这个机会偷偷一起出来玩。
两人等待红绿灯过斑马路时，一辆车完全不减速地向着他们撞了过来。
达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刘青青就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那个瞬间，达林似乎看到刘青青在说着什么。
随后那个身影被撞飞出去，在空中飞舞，好像一只漂亮的蝴蝶。
达林回过神来时，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地的血和那扭曲的身体。
……
手术室的标志亮了起来，达林整个人都是恍忽的，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
自己家里人，伯父伯母等周围人的声音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放了半天假，不过是两人一起趁这个时间出去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青青的父母哭泣着，达林的父母也一边安慰一边着急地看着手术室。
达林在其中看起来十分平静，平静地可以说是异常了，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估计还会以为达林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过了不知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负责手术的医术走了出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伤者现在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因为嵴柱受到了不少的撞击，所以很可能会下半身永久性瘫痪……”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下半身永久瘫痪，听到这个结果，刘青青的父母松了口气，孩子的命保住就好。
但是达林却呼吸急促起来。
下半身永久瘫痪，也就意味着刘青青再也没法站起来了！
刘青青的梦想，成为一名舞蹈家的梦想再也不可能实现，面对这样的打击，刘青青她……
陈安看着这属于混沌物灵魂里以前的记忆，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和自己世界差不多一样的世界。
光芒之人也没有出现，自己所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人世间的某场悲剧，他只能这样看着，然后思考着。
病房前，刘青青平静地躺在床上。
床前的达林将自己的笔记拿了出来，两人就这样一边学习一边写作业。
“我永远都没法站起来了吗？”
突然，刘青青看着达林说道。
达林努力挤出微笑，说：“不，不会的，世界上的医生这么多，你肯定能站起来的，相信我！”
“听妈妈说，你转报医学专业了？”
“嗯，毕竟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医生嘛。”
达林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骗人。”
“嗯？”
“骗人，你不是说想要去当一名科学家吗？”
“那个是以前不懂事，随便说说的，你想科学家怎么可能会是我这样的人能当的，相反医生不仅仅能救死扶伤，还能赚很多钱嘛。”
刘青青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我累了，我想要睡觉了。”
达林点点头，帮刘青青放好书和笔记整理好病房后，他就离开了。
达林考上了一所国内有名的医大，而刘青青则只考了一所普通的大学。
庆幸的是两人还是在同一个城市，达林也会在每周有空的时候跑来见刘青青。
刘青青也似乎放下了包袱，两人和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还要更加甜蜜。
当达林顺利在实习医院中拿到毕业证书后，他也因为在医学界发表的论文以及自己本身的医术被各大医院看重，许多医院争先恐后向他抛下橄榄枝。
达林找到了一家在学术研究和临床手术方面都有名的医院，在医院中他完全化身为了工作狂，没日没夜地进行研究和手术。
医术、成就不断上升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起，结婚后，他和刘青青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
很多时候当他回家看到的，便是一直等着他睡着的刘青青，而桌子的饭菜也已经凉了很久。
陈安看到这里越发不解，无论之后如何，达林和刘青青也算是走在了一起。
但是直到现在，光芒之人没有出现，混沌物推理之构里的灵魂究竟是要告诉他什么，自己又究竟是在要看些什么？
某一天，达林回家没看到刘青青。
家里只留下了一张纸条，达林看完后平静地将其丢在垃圾桶里。
很快两人就离了婚，离婚后面对再多女人的追求，达林也还是独身一人。
无论是他的老师还是前辈，都在劝他不要这样，达林还年轻，没必要为了医学事业连伴侣都不找了。
但达林很坚决地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他就像是在理想路上刁然一身的苦行僧，脑子里想的全是医学方面的事。
终于有一天，达林完成世界首例神经嵴髓受损的手术，并成功治疗好了瘫痪病人时，他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找到刘青青。
只不过当他最后找到时，已经是在坟墓前。
“她说，她不想你一直为了她耽误自己的人生……”
父母的话从他耳边响起，他的脑子却宛如当初手术室外那样嗡嗡作响。
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墓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着那墓碑上那张微笑的照片。
他还清楚地记得这是他为她照的照片，那时的两人正值青春，正值最幸福的时候。
雨下了起来，滴答滴答打在墓碑和他的身上。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的话……
达林如此想道。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的话……
陈安看到自己离开了达林的身体。
他有所感得抬头看去，发现在那墓碑上正飘着刘青青的灵魂。
墓碑之上，是所爱之人，墓碑之下，是被爱之人。
两人所隔，便是阴阳。
接着，时光流转。
达林回到了那个夏天，那个躺在斜坡草坪的时候。
轮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