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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香饽饽

这曹评的一席话,还真是点醒了那些权贵,回头想来,这些事情的起因,不就是他们强行逼迫张斐服役。

不是都说这衙前役就是死亡之役吗?

怎么这回给弄反了呀!

弄得他们差点窒息。

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立刻!

赶紧!

马上!

让这臭小子滚蛋!

这就是朝中权贵的想法。

基于之前发生的一切,这事是决不能拖下去的,因为之前车牌任务都还未完成,这小子立刻又捣鼓出侵街税来。

要不赶紧,万一他又捣鼓出什么税来,那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得及时止损。

出得府门来,但见一个腰板笔直的老头站在街对面。

张斐立刻走了过来,拱手道:“但愿小民没有令司马学士失望。”

“何止没有失望,是老夫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司马光呵呵一笑,又瞟了眼他手中的公文,“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警署。”

张斐瞧了眼那公文,摇摇头笑道:“算了!如今仇恨都集中在我身上,只有我走了,警署才能步入正轨,我若在的话,这斗争将会变得无止尽,但警署的意义并不在此。”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你这也人真是奇怪,要说你顾全大局,你又瑕疵必报,前面非得推着粪车上谷家收税,可要说你睚眦必报,你又考虑的比谁都要细致。确实,你现在离开,对警署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话说至此,他稍稍一顿,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斐道:“回事务所,我那边还挤压了许多事要处理。”

司马光眉头一皱:“就没有入仕的打算?”

张斐一愣,“我记得司马学士当初并不赞同我入仕?”

司马光道:“当初你虽有名声在外,到底只是一个小耳笔,一没有身份,二没有功劳,才干也仅限于争讼,即便入仕,只怕也是一个不管事的小官吏。

此一时彼一时,此番整改中,你功劳最大,入仕为官,马上就能让你堪当重任,这司法改革,如今也才刚刚开始啊。”

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让张斐入朝辅助他,进行司法改革。

以往张斐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精通律法的大耳笔,但这回张斐展现不一般的才能,司马光对此非常欣赏。

他虽然是保守派,但绝非是那些权贵、大地主一边的,他自己是一穷二白,他凭什么去为那些人服务,为爱发电么,在党争之前,他始终是为自己的政治理念服务。

而且他坚持的理念,就是对症下药,比如说冗官,他给皇帝的建议,就是精简官吏,裁员节流,就还是范仲淹那一套理念。

这也会得罪很多人的。

张斐笑道:“如今朝中权贵视我如眼中钉,司马学士若与我走得太近,只怕也会受到牵连,司马学士不是应该将推给王学士么。”

“我才没这么卑鄙。”司马光哼了一声,“至于你所忧,我也并不畏惧。”

张斐道:“但这到底并非是一个好时机,等我修补与他们的关系之后再说吧。”

司马光愣了愣,“你...你还能修补与他们的关系?”

“当然可以啊!”

张斐笑道:“其实那些达官显贵,都是我潜在的大客户,我不可能一直都得罪他们。”

“你与我说说,你怎么与他们修复关系。”

司马光对此是极为好奇。

这你还能修复,那你真是神了。

如今那些权贵,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张斐笑道:“司马学士莫不是忘记那慈善机构的事,我是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个避风港的。”

司马光愣了下,不禁笑道:“如今有多少人加入你的慈善机构?他们避税的手段多得是,犯不着依靠你。而且你那到底是慈善机构,捐出去的土地法律上就不是自己的,每年捐不少钱,他们又不傻,岂会上你的当。”

张斐呵呵道:“这司马学士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加入我的慈善机构,如果司马学士能帮个小忙,锦上添花,那就更好不过了。”

司马光问道:“什么忙?”

张斐道:“就是为我的慈善机构写一篇文章,着重于藏富于民。”

司马光稍一沉吟,“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毕竟你这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别出幺蛾子,否则的话,我第一个不饶你。”

张斐赶忙道:“我做事,司马学士还不放心么,就是出幺蛾子你也不会知道。”

“嗯?”

“哦不!”

张斐道:“我的意思是,出幺蛾子,我也能够尽快解决。”

“那好吧!我帮你写一篇。”司马光点点头,突然又道:“对了,你方才说我应该将你举荐给王介甫?”

张斐忙道:“我只是开一个玩笑。”

司马光确实正色地问道:“如果王介甫招揽你,你会不会去?”

“啊?”

张斐面露迟疑之色。

司马光赶忙道:“你别误会,如果你真的能够帮助王介甫,其实我倒也乐意见到。”

此时,还未发生党争,他与王安石还只是仅限于理念不同,而不是说到后来,为了反对而反对。

司马光此时的想法,不是寄望于王安石失败,而是寄望于能够改变王安石的初衷。

因为他已经改不了皇帝的想法,皇帝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支持王安石。

虽然张斐在此番整改过程中,也用了一些小手段,但他也是认可的,无伤大雅,而且张斐的做法与王安石看似有些相近,他也寄望于张斐能够去优化王安石的新法。

张斐岂不知他的想法,摇摇头道:“这我恐怕做不到。”

司马光道:“在我看来,王介甫对你还是比较信任的。”

张斐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我这一套可不适用于王学士,王学士是要变法改善财政,而我只是追求严格执法,我并没有改变什么,相对而言要简单许多。”

司马光瞧他一眼:“也就是说,你也并不看好王介甫的新政?”

张斐摇摇头道:“这我可不敢说,但是我始终坚持治国先治吏,若是吏治腐败,哪怕是天纵奇才,也无力回天,但如果是吏治清明,只怕栓条狗都能成功。”

司马光没好气道:“什么叫做栓条狗,你这是在骂谁呢?”

张斐嘿嘿道:“我就打个比方,说这吏治的重要性。”

“吏治清明!”

司马光不免叹道:“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谈何容易啊!”

说着,他又看向张斐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张斐拱手道:“多谢司马学士谅解。”

心里却在想,司马学士,你先别急,我马上就会入仕,只不过这可不能由你来安排。

......

皇宫。

“先生,朕听闻总警署此番整改,取得空前的成功。”

“是的。”

王安石点点头道:“张三之才,确实令臣刮目相待,臣以为其有栋梁之才,陛下切不可放过。”

赵顼笑道:“先生是向将张三招致条例司?”

王安石道:“臣确有这想法。”

他如今本就在寻求帮手,之前他认为张斐在民间更能够帮助他,故而没有强求,但如今新政发布在即,而张斐又展现出非凡的才能,故此他决定要举荐张斐。

赵顼点点头道:“其实此事,朕一直都有关注,张三的理念与先生是不谋而合......!”

可不等他说完,王安石便道:“那倒不一样,张三此番整改,关键是在法,而不在财政,若依照他这么做,人是要得罪不少,但国库却得不到充实,并不能改善国之弊病。”

赵顼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可值得先生借鉴的吗?”

王安石稍一沉吟:“若让臣来做这事,臣其实也能做到,但臣也不得不承认,臣若在他那个位子上,臣也做不到。”

赵顼忙道:“先生勿要谦虚,张三能够成功,也少不了先生的支持。”

“那也不容易啊!”

王安石道:“臣能从中借鉴的,就唯有张三之才。坦白来说,张三对人性的了解和利益的取舍,臣不如他也,这也是他能够成功的关键原因。”

赵顼笑着点点头,“这一点朕也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这张三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此事先生做主便是。”

“臣遵命。”

王安石走后,赵顼顿时神色一变,是满面愁绪,坐在塌上沉思许久,突然抬头吩咐身旁的内侍:“你立刻去安排一下,朕要见张三。”

“遵命。”

......

总警署。

“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让你提前完成服役,这我可不答应。”

曹栋栋一听张斐要走,顿时就急了。

马小义也道:“三哥,咱们在警署干得任地好,你还走甚么,不如就留在警署吧。”

曹栋栋又是诱惑道:“张三,本衙内升你做警长,如何?”

“栋儿,你还有这能耐?”

坐在上面的曹评开口言道。

曹栋栋立刻道:“爹爹,可是不能放张三走啊!”

曹评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张斐,“张三,你自己作何想?”

张斐道:“我必须得走,否则的话,警署将永无宁日,而且我这一走,警署反而可以严格执法,到时什么责任都可以往我身上推。”

曹评稍稍点头。

之前还未尘埃落定时,他是想留下张斐的,他怕搞不定,如今尘埃落定,他反倒是不想留张斐。

如今谁不恨张斐,让张斐留下,那他在朝中真的会没朋友的,况且他也害怕张斐会没完没了,故此他才那么说,其目的也就是让张斐离开。

曹栋栋郁闷道:“可你若走了,那咱们咋办?”

张斐笑道:“我之前不是说了么,不管我在哪里,衙内若是有难,我定会出手相助的,怎么说衙内也是我的大客户啊。”

曹评就在等张斐这句话,他是既不想留张斐在警署,但同时又希望张斐帮忙看着,毕竟这总警署都是张斐弄出来的,许多事情还未落实,赶紧道:“既然你不愿意留下,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不过你放心,我们总警署会花钱雇佣你们汴京律师事务所,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张斐心如明镜,曹评是巴不得他走,拱手道:“多谢总警司照顾小民生意。”

曹栋栋和马小义相觑一眼,显得很郁闷,他们如今还是有种玩票性质,就希望三人能够在一块玩。

办完手续,出得屋来,只见那陶勇汉躲在墙角瞅着。

“老陶!”

“哎!”

陶勇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张三,听说你要走啦?”

张斐点点头道:“上面说我服役完了。”

陶勇汉纳闷道:“你才来多久,咋就服役完了。”

张斐笑道:“怎么,你还想我继续在这里受苦啊!”

陶勇汉咧嘴笑道:“那倒不是,不过俺可得谢谢你,让俺做了街道司司长。”

张斐道:“我举荐你,那是因为你经验丰富,我跟你才学了多久,这左厢一我是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有粪。由你来布置任务,我相信将来这城里的街道一定是干干净净。”

陶勇汉道:“这...这俺可不敢说,但俺一定会努力干的。”

“有空请你喝茶,我先走了。”

“到时俺请你!”

“也行。告辞。”

出得总警署,张斐不禁伸展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咯。”

“三哥,恐怕还能。”

马车上的李四突然道。

张斐愣了下,“为什么?”

李四道:“方才官家派人来,让你立刻入宫一趟。”

张斐悲叹道:“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