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晖的桌子上多了一份档案袋。
杀人碎尸案又出现了。
林晖拿起档案扫了两眼，准备像往常一样把它扔到抽屉里时，一个物证手机袋从文件中滑了下来。
那是一个兔子形状的水果糖，颜色是粉红色。
像是脑子里点了一颗炸弹，林晖只觉得轰然一声巨响心跳猝然一滞，全身雯时失去了知觉。
他深吸一口气将文件装回到档案袋中，拿起钥匙和武器向警察局外冲去。
“都给我起开！”
一声暴喝回荡在警察局的大厅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并让开了道路，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警车咆哮着发动，无视路上的车辆和红绿灯疾驰起来，每一辆被林晖疯狂举动吓得冲上人行道的司机都拉下窗户破口大骂。
好像灵魂和思绪已经跟不上了灵魂，林晖的脑子早就变成了一团浆糊，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开着车赶到案发现场的。
和往常不同。
这次受害者的尸体不是在小巷里发现的，而是被摆放在一个行人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的路口。
林晖下了车，看着那围在一起的人群，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中间隔了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将他和整个世界剥离开来。
黄黑相间的警戒条拉着，一堆路人围在警戒条外对着里面议论纷纷，几名辅警正竭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一个熟悉的哭喊声兀地从人群中响起，惊醒了愣在原地的林晖。
林晖伸出颤抖地手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拉起警戒线走了进去。
他看向人群的左侧，玛格丽太太跪坐在地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女仆芙丽神情悲切的拍着玛格丽太太的后背，而她在看到林晖后眼中又闪过一抹愤恨。
林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投过来的眼神，在几名辅警的指引下向那具娇小的尸体走去。
是露西...
真的是露西...
哪怕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在看到真相后林晖的脑子还是‘嗡’的一声炸开了。
林晖眼前一黑，跪倒在露西的尸体前。
是以露西的脸一下子在林晖的面前放大了来。
她的表情扭曲，被挖出又填回的眼珠里盛满了恐惧。
难以想象，她在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等露西长大了，露西就做晖的专属护士，到时候晖就不用担心受伤啦，然后晖就可以把所有坏蛋都抓进监狱里。”
露西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林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忽远忽近。
“和好人拥抱怎么能嫌好人脏呢？”露西坚定地说道，“林晖是最大的好人。”
“我最喜欢林晖啦！”
林晖只觉得眼前正变得模糊，两道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又很快发冷。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兀地，林晖注意到了露西紧握的拳头，他伸手盖住露西的小手，本来紧握着连辅警都没能掰开的手指突然松了下来。
手掌里是一颗被捏碎了的水果糖。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在等着她心目中的大英雄来救她。
这无疑是冲破林晖心中最后一条线的沉重一击。
停了两天的雪忽而再次飘落，洋洋洒洒。
以后不会有一个小姑娘在下雪时激动地来敲他的家门，喊他一起堆雪人给雪人看病了。
“林晖警长？”一位辅警拍了拍林晖的肩膀。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本不该找你的，但正规警员今天大都去执行别的任务了，警察局中只剩下你一个人...”
“如果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转交给别的...”
“不用！”林晖突然低吼道，沙哑而颤抖的声音吓了辅警一跳。
他看到了林晖的眼睛，血红一片，掺着泪水。
林晖大口喘息着，抹去脸上的泪水，他强迫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但在尝试了几次后他才发现——
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没？”林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没了，除了一颗故意放在被害人身边的一颗水果糖之外在没有别的东西。”
林晖点点头：“叫人来把...”
他张了张嘴，愣了许久才将下面的话说出来：“把尸体带回警局。”
“我去和家属沟通一下。”
林晖撑起有些失控的身子向玛格丽太太和芙丽走去，他站在两人的面前，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我...”
听到林晖的声音后玛格丽太太猛地抬起头，这个五六十的老太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趴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林晖一巴掌。
“如果你不能去接她，为什么不和我说？”玛格丽太太死死地盯着林晖，拽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是你害死了露西，是你！”
“对不起...”林晖低声道。
当初是他主动请缨每天接露西放学的...
昨晚是他忘了给芙丽打电话说他不能去接露西的...
露西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不，不对。
如果不是他露西就不会死，是他害死了露西。
林晖任凭玛格丽太太捶打着自己，对自己许下最恶毒的诅咒。
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那么的失败和令人可憎。
“爸爸...”苏菲亚的声音在林晖的耳边响起。
林晖下意识地抬起头。
“振作一点爸爸。”苏菲亚环住林晖的脖子安慰道。
虽然露西并不认识苏菲亚，但苏菲亚早已把这个经常和林晖一起玩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对于这场突发的意外，她和林晖一样感到痛苦和难过。
但现在他们更应该振作起来。
“露西说过爸爸是最大的大好人，好人就应该把坏人抓起来。”苏菲亚说道，“爸爸要让露西失望吗？”
“...不。”林晖下意识地回道。
“对...你说得对，我要给露西报仇，我要给她报仇！”
林晖抬手拽开了玛格丽太太的手，突然的一声大吼将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惊疑地看着林晖。
“我要找到害了露西的人，亲手把他拆开！”林晖一字一顿道，声音阴寒如恶鬼低语，让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离了几步。
林晖的大脑再次运转了起来，他快步走向警车，同时向辅警嘱咐道：“让法医下午之前把尸检报告放到我的桌子上，告诉他，告诉他！如果敢应付了事我会亲自把他赶出警察局！”
只听嘭的一声，车门重重地摔上，警车再次咆哮起来向露西所在的学校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