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他们说话根本不避讳，咖啡馆里面听的都是一清二楚。
江且先和刘半山的表情微妙，他们当然很信任郑南，可问题在于老张这些人的话也有些道理，他们自己在宁海这小半年以来也不是没研究过股市，也知道认购证是做什么的。
或许20一份认购证已经跌破了发售价，是非常赚的，可除非中签，要不也是20买了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
这可是20块钱呀，放在江夏都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一个月了，现在只买一张纸。
难道郑厂长真要赌一把吗？
正是因为中签率低，因此一旦中签以后价值也会呈几何倍数上涨。
只能说他们真看不懂郑厂长要做什么。
至于郑南，他则根本没有受到外面这些评论的任何影响，仿佛听不到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验收认购证，然后给钱，并且操作还越来越快了点。
终于随着时间不短推移，他们带来的钱终于见了底。
郑南把钱箱一合：“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已经收到了足够的认购证，非常感谢大家！”
面前的中年人不干了：“为什么不收了，阿拉千里迢迢从红桥那边赶来的，侬说不收就不收了？好歹把阿拉的收了呀！”
不光是这个中年人，后面排队的也纷纷鼓噪起来，让郑南接着收，他们好不容易来这里排队，怎么说不收就不收了呢？可以不收别人的，但要收自己的呀！
“我没钱了，要不我再把认购证卖给你们吧。”
丢下这句话，郑南带人离开了咖啡馆。
后面没卖成认购证的人们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知道消息，没能赶上最早一批，也痛恨都是前面的故意卖了太多。
提着钱箱上车，郑南将一个钱箱交到沐吟裳手里：“这里是一百万，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如果我能以低于30的价格收到认购证，每收五份我会再在你这里收一份，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价格，35一份。”
沐吟裳惊呆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承诺。
之前还奇怪郑南为什么那么早就收了，明明还有钱的，原来是因为他留给自己的吗？
沐吟裳本并不指望了的，毕竟能20收到的东西，为什么还要35再收，只因为一个承诺？要知道承诺可是商场上最没价值的东西。
可郑南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沐吟裳马上把钱箱推回去：“郑厂长这钱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我在这件事情上什么忙都没帮上，所有的办法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沐吟裳十分诚实，虽说她也有想要帮郑南规划方案，可要是按照她的方案来，至少也得三五天，可现在郑南进门三五句话就搞定了，这效率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只是郑南需要冒一点险。
郑南却摇头很坚决的把钱箱推到沐吟裳怀里：“因为这件事沐同学是我最大的功臣，因为是你的方案提醒了我目前认购证市场的形势，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此外要不是沐同学你，我恐怕连太平洋咖啡馆都找不到，不管哪一点，都值这一百万！”
郑南还说：“而且这一百万我也不是平白给你的，而是向你接着购买认购证。”
郑南更是强调：“只是这一次一百万我可是一口价，你们也得给我点优惠，我要三万份认购证，你看怎么样？”
这当然没问题。
沐吟裳当场就可以回复郑南，尽管按照35的单价，自己亏了五万块钱。
但正如太平洋咖啡馆这些人的想法一样，现在并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而是有难得机会解套的事，要是错过了这个店后面就真没这个村了！
退一万步说，三万份这个单价也超过了33块钱，对比咖啡馆这20块钱，这绝对算得上天价！
该不会……
沐吟裳偷偷看了郑南几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羞涩起来。
最终沐吟裳带着十万定金回到了家，也几乎是房门才打开的一瞬间，沐子能就冲到了门口，伸手用力摇晃着沐吟裳的香肩，急切发问：“阿裳情况怎么样？他有没有收到更便宜的认购证？有你出手他肯定收到了对吗？那他有没有遵守承诺再买我们的认购证？他是不是赖账不干……”
沐子能越说越激动，摇晃的也越厉害，甚至看到沐吟裳痛苦的表情也没放手，反而更大声的发问：“说话，你说话呀！”
“成了……这是……定金……”
沐吟裳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沐子能也这才看到沐吟裳手里拿着的布袋子，一把夺过去。
可还没等沐吟裳松口气，想揉一揉自己发痛的胳膊，就见沐子能又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十万？怎么才只有十万？那小赤佬收那么多，十万块就想打发我们吗？”
“定金，这十万只是定金！”沐吟裳咬着芳唇努力解释，“郑厂长答应再收我们三万份认购证，但这一次是一口价一百万，这十万是他的定金。”
原来如此！
沐子能放开掐着女儿胳膊的手，可紧接着他又不满：“一百万买三万，果然这小赤佬又耍赖了，说好的35呢？”
后面沐元长这时插话进来：“阿爸，要我说干脆我们就收这十万定金不鸟他得了，这不白赚十万吗？”
沐子能居然很认真的思考起儿子的建议来。
沐吟裳用力抿着芳唇，心里一片悲凉。
不过最终沐子能否决了儿子的提议：“如果这是一百万，这样做很好，但十万还不够。”
沐子能用力拍拍沐吟裳的肩膀：“阿裳你做的很好，只是你本来应该做的更好，你是我最骄傲的女儿，我始终希望你有美好的未来！”
沐吟裳勉强的笑笑，然后表示自己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沐元长尖叫的跳起来：“阿爸这可真是好事，前面二十万再加上这三万，那个姓郑的一下就帮我们消化了接近一半的认购证，而且也给东方音响一下增加了八百万资金，这一定能让东方音响在竞争中更处在优势地位！”
“是呀，没想到我们元长都能这么把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真是了不起。”
沐子能笑着夸道，对比刚才在沐吟裳面前的凶神恶煞，此时的沐子能才真叫一个慈祥的父亲。
沐元长骄傲的扬着头，那架势就是表示这种想法不是有脑子就行？
沐元长随后想到什么：“不过那姓郑的看来是真想炒股，居然花这么多钱收认购证，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一千多万了吧？干！那个土鳖哪来这么多钱？”
“VCD可是个好东西，还有他们在江夏的音响销售，这一千多万恐怕应该是他们所能拿出来的全部资金，甚至可能还包括各种原材料和供应商的钱。”
不得不说沐子能不愧是个老商人，只是从沐吟裳和沐元长口中听说过江夏电子厂的一些情况，就能大致判断出这个厂子的营收情况，只能说沐子能可以把东方音响做成全国第一，自己确实有点东西的。
沐元长听后眼前猛然一亮：“阿爸那照你这么说，那个姓郑的他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上啦？那如果他的认购证一张都没有中签，那他岂不血本无归？”
沐子能点头说是，尤其在这个事情上提醒沐元长如何做一个企业家，千万不能像郑南这样，一下子把自己的全部资金押在一个项目上，尤其还是一个自己根本不懂的领域，那根本就是自杀。
沐元长很讨厌这种说教，只是无谓的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反而他更感兴趣：“只可惜这样还不能让他当场破产，要是还能让他再欠一屁股永远还不上的债就好了。”
虽说沐元长的不学无术让沐子能很无奈，但沐子能还是说：“谁说不能让他欠债？”
在沐元长惊讶的目光中，沐子能告诉他：“那个小赤佬不是想收认购证吗？我们可以帮帮他，帮他去找银行找民间钱庄找高利贷都可以，去帮他借钱，然后我们也可以继续以35甚至更低的价格卖给他认购证。”
沐元长拍手叫好：“还是阿爸你更厉害，这样一旦他弄下来，等到认购证开始摇号，除非他运气好的厉害，否则他就只能原地破产啦！”
沐子能表示就算他运气好也没用，这笔钱除非他能中签超过一万份以上，但恐怕全部中签的也未必有这么多。
沐元长更高兴了：“摇号快点来吧，我真想看到那个姓郑的绝望跳江的样子，哈哈哈！”
楼下大厅里，沐元长兴奋的大笑着。
楼上在沐吟裳的闺房里，沐吟裳麻木的走进房间，她脱下外衣，赫然发现白皙的藕臂上一片淤青，那都是沐子能刚才一下又一下用力掐出来的，有些淤青甚至都发黑了，轻轻吹口气都疼，可想而知刚才沐子能掐的有多用力。
可就算这样，最后沐子能还高兴的拍肩膀，浑然不管自己有多疼。
“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沐吟裳靠着房门滑落下来，一双流泪的凤眼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