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练习到这儿吧……”在不知挨了杨丹多少个巴掌以后，我捂着火辣辣的脸说。
不光是脸疼才终止了练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被杨丹扇耳光已越发激不起我的愤怒和困惑等情绪变化了，脾气都快磨掉了，召唤胡铳附体的敏感度相比最初挨打时要降低了不少。再这么下去，魂体同步还没能完全熟练掌握，我自己就已经肿成个受虐狂的猪头了。
“行。十点了，我也该回家了。”杨丹按揉着扇我耳光的那只手腕，看了看手表说，“你要一块儿走吗？”
我看了看潘云那边，还在和李向阳聊得热火朝天，无奈地让杨丹先走，我再等一会儿。
我很好奇他俩老夫老妻那么多年了，成天有什么可聊的。大概是活着没好好珍惜和对方在一起的日子，死了追悔莫及，趁着遇上我帮助他俩重逢，想要多跟对方说话，陪着对方，补偿对方吧。
“好吧。你不会拒绝人，连鬼也不会拒绝吗？”杨丹摇头叹气，鄙视我一句，离开了医院。
我和胡铳一块儿目送她远去，胡铳无比佩服地对我说：“诶，你那同学什么来头？感觉懂好多，知觉敏锐，说话听着尖酸刻薄，但仔细咀嚼又觉得句句在理，不啰嗦不废话。”
“唉！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头！说要刺激我情绪还真就狂扇我巴掌，一点情面也不留，下手也太狠了。”
“哈哈，你还别说，刚才看她猛扇你还挺过瘾的。”胡铳说着风凉话，露出回味无穷的笑，“不真的狠狠揍你，也激不起你的情绪波动变化啊！不过，就算她再用力打你，也没有昨晚袭击你的那两个男人打你痛吧？”
“啊，你不提我差点儿忘了这茬……昨晚那个男的后来咋样了？”今早到学校时还提心吊胆的，结果到放学也没有警察找上门，我就渐渐忘了昨晚我暴揍那个叫老明的彪悍男人的事了，只着重记得自己被袭击了。
“能咋样，被人送到医院急诊去了呗。”
“他没啥大问题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跟着他进了急诊室，看到他脸上渐渐多了纱布绷带而已。我只看得到他你忘了吗？”
我想了想，确实像胡铳说的那样，他只能看到老明一人。
医院保安发现老明，把他送去急诊。医生接诊给他治疗诊断伤情。护士为他上药包扎伤口。胡铳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他后来醒了吗？”我关心的是他醒过来没有，以及有没有被警方介入。
“醒了啊，今天早上醒来的。不过他好像没说什么，也没有报警，你就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看不到听不到其他人。”
“那男的醒来就问自己在哪里，应该有护士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或许还问了他其他问题，比如他是怎么受伤的。因为我听到他第二句话说的是他喝多了，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站在他病床前的我。暴跳如雷地从病床上弹跳起来，挥着拳头要揍我，结果你应该能想到，他挥了几拳落空后，确定无法触碰到我，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那叫一个精彩啊。我也不知道在场的医护人员有对他说了什么没有，总之他没说报警，也没说自己被谁打的，就大喊大叫着鬼啊鬼啊地跑出了医院，连医药费都没交。呵呵。”
看来是做贼心虚啊。虽说也有被胡铳吓到了的成分，但一开始他没看到胡铳时，也没有老实交代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听到没有惊动警察，我就更加心安了，无事一身轻。现在任卓林已经完全臣服于我，老明估计也不会再有大动作。他想报复我的话定会找任卓林联系，我觉得任卓林会先把我的“可怕”告诉他，让他望而生畏。如果他不会被任卓林的警告吓唬住，一意孤行要找我复仇，那我也能先一步从任卓林那儿得到情报，提前做好防范。
“对了，说到昨晚，你还得谢我一件事呢！”胡铳说完老明的情况，神秘兮兮地说。
“谢谢啊！是啥事呢？”不管是什么事，我先把谢谢说了，好让他不卖关子。
胡铳挺诧异我道谢那么干脆，倒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存储卡啊。你只是踩烂了他们的单反相机，并没有把相机里的存储卡处理掉就离开了。好在潘阿姨发现了被踩烂的相机，问我是什么，我才意识到这回事，连忙把存储卡拿出来处理了，否则被别人捡走，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准了。”
“啊！瞧我这脑子，真是多亏你了。”现在回想一下，昨晚被强制拍下不雅照，怒火又稍稍燃烧起来。
正好情绪又有起伏，我有意识地尝试召唤了一下胡铳，胡铳立马不由自主地被我吸附过来，进入我的身体里。
越发熟练了。按杨丹推测的，不需要情绪起伏变化，我也可以自如地操控这能力，所以，我得记住现在这感觉，以后再投入到练习中。
想罢，我默念着解除魂体同步状态，胡铳就从我体内弹了出去。
“我去，你刚才不是说今天的练习结束了吗？”胡铳不满地埋怨。
“别介啊，早点掌握对你也有好处嘛！”我赔笑，连忙转回话题，“对了，你咋处理存储卡的？”
“那男的被送到医院急诊后我就跟了上去，存储卡我交给潘阿姨让她扔进厕所下水道里了。对吧？潘阿姨！”胡铳说着，冲潘云那边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潘云没听清，反问着。
“我说，昨晚我给你的存储卡，你扔到厕所下水道里去了是吧？”
“啊……”潘云想了一下，“嗯，是的啊，我拿回住院部楼扔到一楼厕所下水道里了，咋了？”
“没咋，就确认一下。你还要跟你老公腻歪多久？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家陶桃回家了？”胡铳跟潘云摆摆手，让潘云赶紧挂电话，把手机还给我。
“好，这就结束了。”胡铳的催促果然好使，潘云听话地赶紧跟李向阳那边说拜拜，挂断视频通话把手机还给了我。
次日。十二月三十一日。
早上来到教室，就看到申洋的课桌上全是被撕烂的碎纸屑，还有零食的塑料外包装。他的抽屉正往下滴着黏糊糊的东西，闻着甜甜的，好像是蜂蜜。得亏是冬天，不然早就把苍蝇虫子给招来了。
我默默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跟杨丹打了声招呼，没有过问有关申洋桌上的恶作剧。
申洋还没有来，不知道他看到这副景象会有什么反应。应该还是和原来一样，不告诉老师，忍气吞声地自己把桌子收拾干净吧。
可是今天申洋居然迟到了，早读课铃响了他还没来。陆静走进教室，看到申洋桌上的狼藉，铁砂掌秒响起，震得全班同学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这都是谁干的？！”
没人回答她。
“一个个的，学习不咋地，整这些邪魔外道倒是一套一套的哈！上次化学老师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还不知道消停！别学了，学什么？连做人都不会还学什么？浪费时间！谁干的自己承认！”
还是没人理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就和她刚才提到的化学老师一样，化学课上整蛊申洋，没有承认，还联合起来顶撞化学老师，最终把化学老师气跑。
但陆静身为班主任可不是吃素的，见没人理她，目光犀利地扫视了教室一圈，“没人承认吗？那有人要检举吗？”陆静叹了口气，指着教室左上角，“也没有吗？好的，你们真是团结一致啊！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我现在就去保卫科查咱们班的教室监控。”说完，陆静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喧哗，七嘴八舌地吵闹议论着，但终究没有人追出去找陆静承认错误。真是死撑到最后，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申洋整节早读课都没来，后来我听说是他迟到跑进冲刺楼时正好遇见了陆静，陆静直接领着他去了保卫科，一块儿查看教室监控。
下早读课后，班上有两个男生被叫去了陆静的办公室。是坐在后排的两个男生，我都不知道他俩的名字。平时也没见他俩张扬跋扈，看样子也挺老实的，名不见经传怎么也加入了欺负申洋的队伍里？真是匪夷所思。
“就算是无名小卒，也想尽量让自己脱离极端下位的位置吧，怕自己变成第二个申洋。他们对申洋可能也没有多大的恶意，只不过在大环境里与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明哲保身而已。”杨丹解答了我的疑问，并告诉我那俩男生分别叫段伟和朱欣然。
“那像我们这样不从大流不明哲保身的呢？”这都什么校园人际交往的法则啊，我无法理解。
“像我们这种，最好就不被关注做个透明人。要么，就做个独行侠，让其他人望而生畏，不敢动手。”杨丹冷笑着回答。
第一节课，申洋和段伟朱欣然都没有回教室。下课后，他们仨才一块儿回来，三人一块儿把申洋的座位收拾干净。
我以为段伟朱欣然是挨训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回来打扫收拾申洋的座位。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他们仨仍然是零交流，而且段伟朱欣然苦着张脸，并没有给申洋好脸色。
听说陆静当着段伟朱欣然的面播放了教室的监控，让他们原形毕露，无法辩解。
本来是要写检查请家长的，可申洋主动说不追究，称都是同学间开玩笑闹的，他并不在意，原谅了他们，待会儿回去一起收拾干净就行。
当事人都说不追究了，陆静便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训斥了段伟朱欣然一顿，叮嘱他们收拾打扫干净申洋的位子，然后就放他们回来了。
我真的十分不理解申洋的脑回路，他真的认为这样无限制的容忍就可以化解其他人对他的歧视和恶意了吗？
真是天真！
我看着他头顶上的倒计时数字和他的死亡过程画面，第二节课，我全程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