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多云转晴。老天终于停下了数日来不停挥洒的毛毛雨，让被阴湿天气困扰的银城居民们松了口气。
在早晨九点的暖阳照射下，公交车载着一群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驶离光明孤儿院。
苏凌已经非常熟悉这辆坐了一个多月的公交车。他正坐在最后排一个自己喜欢的靠窗位置上，熟练地系紧安全带，然后又踩住脚踏板让自己的坐姿舒适一些。
张骆星背着一个边角略微破损的旧书包，坐在了苏凌身边。他习惯性地将手臂圈在身前，似乎在怀抱什么东西，但随后一愣，无奈地摇摇头。
“唉，总是习惯抱着可达鸭，现在怀里什么都没有感觉很奇怪。”张骆星尴尬一笑。
“没事，还有半个月惩罚就结束了，那时你就可以抱着可达鸭在公众场合出现，而不是将它装在球里。”苏凌转过头道。
“嗯。”张骆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食指和大拇指开始下意识玩弄书包拉链，将它不停地转来转去。
“紧张吗？”苏凌敏锐地察觉到身旁少年的情绪。
“是有点……”被说破心思的张骆星似乎很不好意思，“虽然可达鸭已经8级了，但我还是怕达不到评委老师的要求。而且除了和你对练，我从来没有正式比赛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丑。”
“这次孤儿对战也不算正式比赛，只是一个名为比赛的筛选机制而已。可达鸭在孤儿院这一批精灵中实力绝对很强了，你要做的就是表现出这份实力。”苏凌拍拍身旁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孤儿突然要站在众人瞩目的决斗场上对战，而且还是一次决定命运的对战，张骆星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知道对战是怎么安排的啊。如果我碰到你怎么办？那还不如认输算了。”张骆星苦笑。
“我说了这不是比赛，是一次筛选。你只要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那么即便败了也是虽败犹荣，评委一定会看到你的闪光点。”
说完，苏凌面色严肃了些：“而且阿星，以后不要轻易说直接认输这种话。当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保全自己是明智的选择，但只要有一丝赢的希望，你就不能丧失斗志！习惯了逃避的话，在哪一天逃无可逃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是的，不能习惯逃避……如果某一天，我们都不得不面对幻境中出现的那些诡异之物的话，那么只能死战，因为它们不会给我们逃避这个选择……
在心中加上这句话，苏凌闭了闭眼睛，没有让张骆星看到自己眼中的迷茫与不安。
听了这话的张骆星沉默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玩着书包拉链，发出轻微的“叮当”响声。
苏凌相信少年听进去了。就算张骆星现在还无法理解这番话的意义，但他至少已经在思考，在培养强者心态。
大约一小时后，光明孤儿院的孩子们站在了目的地——银城师范大学的精灵训练场门口。
庐州是个大州，政府没那个精力和资源将分散各地的孤儿集中在一个地方对战，毕竟扶持政策的目的只是淘金而不是真的举办比赛。所以相关人员在庐州各地设立了“比赛点”，银城师范大学就是其中一个。
共有两所孤儿院约五十多名符合标准的孩子会在师范大学进行对战。被分派到该比赛点的三位评委会记录众人表现。
表现天才的将被保送至庐州第一中学，学费全免；表现尚可的，能得到持续一年的免费培育资源供应；表现平庸甚至差劲的，下场不言而喻。
和庐州大学这所质量很高的院校不同，银城师范大学是个三流大学，精灵训练场设施和苏凌去过的联盟考场简直无法比。
整个战斗场大约足球场大小，角落里有许多纸屑垃圾，地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凹坑，明显缺乏维护。
幸好，保障观众安全的防护罩还是在的。这就像是游泳池，不管场地布置多垃圾都一定要配备关乎人命的救生员。
评委是两男一女，都年过四十。他们正坐在视角最好的前排观众席上，向新来的孩子们友善挥手。
场地另一端站着一群和光明孤儿院这边人数差不多的少男少女，不用介绍都知道他们是另一所孤儿院来的人。
一个评委调了调麦克风，说道：“人都到齐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同学们，不要紧张，将自己最好的面貌展现出来就行。
接下来我们会用广播念名单，被叫到名字的同学准备好精灵球，用升降平板上到指挥台上就行。记住，裁判举黑旗喊出开始的时候，你们才可以进攻！
那么第一组比赛——林浩对杨丽丽！”
对面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有些微胖的男孩，光明孤儿院这边的队伍则是走出一个脸色紧张、身型瘦小的女生。
苏凌对这个女孩子有些印象。张骆星说过，他可达鸭曾经因为太废，被这个昵称小丽的女生用走路草打败过。
但后来可达鸭训练有成，赢了走路草好几次，也算是抱了一箭之仇。
双方踏上指挥台，在裁判的呼喝声中放出精灵。这场不算比赛的对战正式开始。
走路草笨拙地在训练家指示下对小拉达喷出一束少得可怜的溶解液，而小拉达全身沾满带有腐蚀性的火辣液体，一边嗷嗷痛叫一边毫无章法地乱挠。
某一刻，走路草被抓中了叶子，疼得呜呜直叫，吓得不断后退。林浩却没有让小拉达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得意地笑。
训练家的盲目指挥导致本可以结束的战斗继续拖了下去。走路草缓过来后，又和小拉达扭打成一团。
这根本不像是拥有超自然元素的精灵对战，反而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
苏凌抬头去看评委，发现他们虽然没有明显表情，但“菜鸡互啄”几个大字已经在他们鄙视的眼神中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组对战如出一辙。孤儿们的指挥几乎没有战术，没有布局，有些人甚至还无法让精灵听话，弄出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
“第十八组，张骆星对罗鑫！”
张骆星的身子明显紧绷起来。察觉到这一点的苏凌将手搭在张骆星肩膀上，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阿星，相信你自己和可达鸭。”苏凌眨了眨眼。
张骆星深吸一口气，走上升降平板。对面升上来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两人充满战意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仿佛能碰出火花。
“战斗开始！”裁判挥旗。
叫罗鑫的少年放出一只毛球，它紫色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呆头呆脑的可达鸭。
【昵称：无
精灵种族：毛球（雌性）
等级：9
体力天赋：E-
攻击天赋：E
防御天赋：E
特攻天赋：E+
特防天赋：E-
速度天赋：E
技能：撞击（高级），定身法（中级），超音波（中级）】
“诶？这个叫罗鑫的家伙有点东西啊！”苏凌有些惊讶地摸了摸下巴。
本来以张骆星的实力，完全可以血虐那些只会菜鸡互啄的精灵，可是面前的罗鑫似乎……也是个像张骆星这样的异类。
全E天赋、没有特性的毛球对于苏凌的层次来说根本不需在意，但这只毛球毕竟达到了9级，还较为熟练地掌握了三个技能，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它就是一个强敌。
台上，张骆星虽然无法直观看见毛球的属性，但在苏凌的教导下他也学会了很多观察精灵的技巧。
此时，他能感觉出这只毛球气势上的不一般，虽然比不上烈阳那种让他难以喘息的杀意压迫，但也比其他孤儿的精灵强了一大截。
他一咬嘴唇让自己冷静，大喊道：“可达鸭！水枪！”
“毛球，超音波！”对面的少年同时喊。
两只精灵非常熟练地释放出招式，可达鸭喷出的水枪将毛球冲飞出去，而毛球的超音波也正中可达鸭，让它痛苦地抱住脑袋。
这样的精灵素质一下让台上的评委来了兴趣，他们坐直身子，露出认真的表情。
“可达鸭，清醒过来，然后追击！”张骆星看到毛球已经准备爬起来，而可达鸭还捂着脑袋，赶忙喊道。
“定身法！”罗鑫却在这时喊了一句。
毛球紫色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可达鸭身周的空气扭曲了一下，它的肢体顿时像生锈一样卡顿起来，虽然还能勉强移动但十分滞涩。
受限于等级和资质，毛球明显无法像当初的彷徨夜灵那样完全定住目标，但仅仅是影响可达鸭的行动已经足够。
“撞击！”
在罗鑫的指挥声中，毛球迈着两只小短腿开始加速，眼神如同锚一般凶狠地固定在挣扎的可达鸭身上。
能有这样的气势，或许不仅是训练家有才华，毛球本身也是个不甘平庸的好战分子。
张骆星见状大急，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战斗指挥台的栏杆。
他不想输，不想再被人认为自己是个不会训练精灵的低能儿。他要让可达鸭登上属于精英的宝座，给那些因为哥达鸭事件用异样眼光看自己的人狠狠一巴掌！
他要站在爸爸的墓前告诉他，哥达鸭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们一家人是最棒的水系训练家，能训练出最优秀的哥达鸭！
“可达鸭！拜托啊！”他一拳砸在栏杆上，大喊一声。
或许是张骆星辐射而出的情绪过于激烈，可达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它一直呆滞的死鱼眼猛然圆睁。
即将撞上可达鸭身躯的毛球突然尖叫一声，被无形的力量掀飞了出去。
苏凌挑起眉头。在可达鸭的属性面板中，此刻一个新的技能正在缓缓成型：念力。
可达鸭在训练家信念鼓舞的情况下，竟然以8级的实力越级掌握了10级的念力技能。一个资质为E的平庸精灵要做到这一点，可是比登天还难。
可达鸭睁着充满战意与兴奋的死鱼眼冲上前，两只爪子对毛球不断挥出，将它抓得遍体鳞伤。
站台上，本来胜券在握的罗鑫似乎被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弄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大喊：“等等！别打了，我认输！”
“毛球认输，可达鸭获得胜利！”裁判举起代表张骆星半场的蓝旗宣布结果。
“呱呱！”可达鸭以胜利者的姿态叫了两声，退到一边。
罗鑫慌忙跑到场中央，将全身是伤的毛球抱起。
“抱歉让你受伤了，一定很疼吧……”黝黑的少年心疼地抚摸着毛球的头，毛球则是摇摇脑袋，眯着眼在他怀里蹭了蹭。
“罗鑫同学，比赛期间受伤的精灵可以到师范大学的医疗处免费医治。”似乎是觉得罗鑫是个可造之材，评委很是和蔼地提醒道。
“谢谢！”罗鑫对观众席鞠了一躬，抱着毛球跑了。
苏凌在一旁目睹了罗鑫与毛球的互动，暗自点头。能和精灵有这么亲密的关系，怪不得罗鑫能将毛球训练得很好。
而且在这群孤儿的精灵中，毛球表现得十分出彩，可以说是虽败犹荣。
看评委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很满意罗鑫，再不济这小子也会有一年的免费资源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