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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套路

夏天的风是喧器的。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你在我的生活外面,化开了,是熔融的明艳的色彩。是无数清丽明亮的颜色播进了乳白的底料里,它们彼此分离,互不干扰地美丽下去。

读书的时候,遭遇回南天。暴雨也是如今这样,下不停歇。好不容易抽到雨小的间歇,去了学校,一到室内,却遇上更大的风雨,被困在教学楼中。从窗户望出去,是树,是山是海,是如飘带一般迅速移动的云,缭绕绕山腰。局促于一室之内的我,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偶像多年前的句子:人间若风雨,衰签远行之。读到这个句子时,年纪很小,其实并不太懂。想着作者大概是很喜欢雨天吧。后来浪荡得多了,才知道,人生何处不风雨,可以依仗的却那么少。总不能日日夜夜都闷在斗室之中吧。不如穿戴好雨具,从容步入风雨之中,至少还能得宽广天地。哦,对了,还有人是连雨具都不想要的,竹杖芒鞋,吟啸徐行。

人在异国他乡时,住在临靠大西洋的海港旁边。每每雨来,海风呼啸,浪潮汹涌。街上只零星有二三行人,大多不打伞。初到时觉得好奇,有一天顶着风雨走向学校,总算是恍然大悟。海边风雨的肆虐不是内陆可以相比的,伞面正对着风向,可谓寸步难行;若是稍稍移开,瞬时就能将伞面掀翻过来。下雨的时候,如果不在宿舍蜗居,一定得出门,还不如穿件带兜帽的外套,帽子一罩,潜行入风雨。市中心那些古老的军事要塞,竟然在如此的风雨中伫立了几百年。除了砖色,什么都没变化。想来也很唏嘘。

而我最爱的,还是山中的听雨时光。小时候随老人避暑,峨眉、青城、白水河,去了不少山林乡野。夏季山中的暴雨往往是突然之间开始的,午后正在树荫底下避暑,明亮的太阳被茂密的浓荫割碎,洒在乡间人家宽敞的院坝里。四周是震耳欲聋的蝉鸣。突然有一滴、两滴豆大的雨点落下。然后天色迅速地阴沉下来,雨点越来越密,拍打在植物的枝叶和平房的屋瓦上,声响音色各不相同,混杂在一起,是真正的大珠小珠落玉盘。蝉鸣也被盖过。若是下得久些,屋檐处就会挂起雨点串成的珠帘。坐在廊下盯着珠帘发呆,身旁的大黄狗懒散地摇着尾巴,一个下午就打发过去。又或是正在爬山途中,那就只好寻找凉亭避雨。在这样的大雨中,凉亭四方都能挂上水帘,如果亭檐不够长,凳子就全是湿的,只好站在凉亭中心,耐心地等风雨渐减。等待的时候,漫山植物簌簌作响,像是群山活了过来,正向你倾诉。

“雨天虽好,但潮湿却引发诸多病症。我爱听雨、观雨,栉风沐雨却只存在于当个江湖侠客的梦想之中。最美的听雨时光,总是要有一方屋檐庇佑的。然而世事无常,将于何处安身,受哪里的屋檐庇佑,又或许总是要走入风雨,却不得而知。而如今,但愿蜀中的这轮雨,能有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除了灌溉农田既足之外,不要下得洪水泛滥,旧房四漏,街道泥泞,水管堵塞才是。”明明很好的心情,太上小君一开口这种意境就毁了,

“小君,有没有人说你很扫兴啊?”王萌萌一记大白眼,

“有,可是这就是教育片该有的套路啊,本来就应该普及的知识啊。你说对不对啊,身体健康很重要的,不能因为你是神仙,淋湿了不会生病不会死就鼓励大家和你一样吧。”

“……”王萌萌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强词夺理,

“不过姐姐,”小君突然问,“说到套路,你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其实很多电影或者电视剧都有套路的为什么还是有人喜欢看,甚至一直喜欢看。?”

电影看多了,就能发现,绝大多数商业电影故事原型都可以汇总成这样一个模式:从前,有个主人公,出于某些变故(可能是星撞地球、回到清朝、门派被灭、家里破产、女友出轨),有了一个目标(可能是逃出绝命镇、重回现代、毁灭魔戒、拯救世界、离家出走、追隔壁班女生),在追求目标的时候碰到一些阻碍(可能是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绑架女友的烂脸大坏蛋、恶毒事妈婆婆、快要结束的寿命、你不爱她她却深爱你的美丽女二),经过努力克服了阻碍,又经历一些意外,最后一个反转,最终达到目标。

为什么主人公总得历经苦难,不能一步到位就获得目标;为什么绑架女友的大坏蛋总是不是有很多疤痕就是挂着两颗黑眼圈;为什么主人公总是被人相助;为什么勇敢的女性总是不管有用没用也要尽可能地暴露自己的皮肤;为什么人们喜欢的故事套路这么接近,为什么明知是套路依旧欲罢不能地看下去。最直白的解释是故事满足了人们的某种内在需求。

“很简单啊,就像男性会用看片来解决xing欲,那么片子里只要女主前凸后翘肤白貌美,不论剧情有多毫无逻辑都能被接受,片子里的男主也尽可能地丑、矮、穷、宅,以便让万千普普通通的男性把角色投射到自己身上。而女性用韩剧来满足情感需求,所以韩剧里的帅男主总是对白富美的女二于不顾,对穷丑疯傻的女主呵护有加,还总有痴心一片的暖男男二让女主选择困难。只要切中观众与生俱来的特定欲望,“套路”就是定律。”王萌萌撑着脑袋回答她。

美国学者乔纳森歌德夏在《讲故事的动物:故事造就人类社会》一书里分析说,讲故事是人类在面对大自然和社会复杂情况时所需要的生存本能,大脑在接收故事情节的同时学习并强化了自身对未知情镜和各种棘手事件的反应,也促进了人类大脑的进化。

这种观点或许能解释为什么故事里有那么多的套路是固定不变的。人类在3万年前就开始在洞穴里画画讲故事了,从进化论的观点来看,人们对故事的渴求背后有隐藏的生存收益。学者们相信原始时期生存的苦难,固定了我们喜欢的故事套路。

什么样的人可以活下去,什么样的人会受到唾弃,都悄悄在故事里沉淀成型,这些定型在日后也演变成道德、普世价值,成为社会的规范。

“而且啊,”得亏于出国的两年学习的知识,王萌萌还真觉得潜移默化看东西更加全面和理性了,“绝大多数的故事内核,谈的都是「合作」和「伐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