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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老故事4

你们要爱彼此,但是不要让爱成为束缚:让爱在你们灵魂之间,成为一座流动的海洋。斟酌彼此的酒杯,但不要在同一只杯中共饮。一同歌唱舞蹈,但依然保存不同的自我。如问琵琶,纵然在同一首乐曲下颜动,琴弦还是各自独立。

刘秧给人复健,像打太极拳。马步一蹲,两掌下鞍,袖子捋起来,筋肉滚滚。先拎着肖基的腿缓缓往前送,再往后拖,一套八遍,做完长长呼口气;身子再稍微后坐,一招野马分暴的弓步,手心托住腿,往左边、右边送。

“你家哪里的?”肖芸问她。

“安徽阜阳的,姐。”刘秧说。肖芸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爹妈都在老家呢?”

“嗯。家里还有几亩地。”

“你们那边种什么?水稻?小麦?”

刘秧仰头,抿住嘴,白白的额头上都是汗珠。

“俺家那边种不了稻子,水不够。一年到头,先收麦子,然后播玉米,点黄豆。”她身体慢慢移到肖芸面前,身子压在她腿上。

“呼吸,肚子不要憋气。”

真是好大一双手。

那年年底,肖芸查出来卵巢癌晚期。生小鹿的时候,她的卵巢就有问题,子宫也有炎症,后来下半身瘫痪,肚子以下都没了知觉,发现时已经大小便失禁。

肖芸住院了,刘秧每周过去看看她,端个饭盒,给她送馍馍吃。肖芸掰开馍,里头窝着一个枣。

“姐,你吃吃我们家那边的馍馍。这个馍馍特别有嚼劲。”

“甜丝丝的。”肖芸掰一半,给老三。

“这馍里头也放的碱。得用面肥做吧。”老三问。

“嗯。大哥也会做馒头?”

“我做面条。什么时候过来店里吃。就在勺白巷。”

“好。”

转眼就到端午了。庙里的事情一下多了好多。要做辟邪符,祭龙王,驱鬼,赛龙舟。往年做辟邪符,都是找河边卖五色丝的妇女来庙里,把符纸编在线络子里,拴在新生小儿的手上,据说能消灾;祭龙王,只在江河边小庙里还有,先在庙里龙王爷的香案上供

一柱高香,等高香燃到一半,四个壮汉已立在天井里,中间摆着一张桃木板,木板上一个涂金画红的大龙头。人都挤在门口看。

一个汉子喊“起!”起了。龙头出了庙门,龙舟队在后头跟着,边走边喊号子。

“风调雨顺!无涝无旱哟!”

“天兵下凡,龙王显灵哟!”

“哎呦喂!哎呦喂!龙王显灵喔!”

“天地玄黄,国泰隆昌。…”

后面就听不太清了。抬到了江边,由住持点燃香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把画着祥龙的黄纸放在水面上。这一年负责贡品的人家端上贡品(多是船家),龙舟会就开始了。

今年赛龙舟,勺白巷的男人们几乎都参加了。高老嘉以身作则,毕竟是个“小官儿”。还有老三,药店老板罗子晏,织补乔大爷,桂花老儿娄玉生,春醪酒楼的几个服务员,都准备到龙船上“比划两下子”。

高老蔫和娄玉生已经换上了红衣白裤的龙舟队队服。

“怎么没袖子,汗毛都漏出来了!”娄玉生撅着肚子,抬着膀子。

“都是没袖子的!不然拿划子使不上劲。”乔大爷说。这次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里面有罗老板药店里拿的雄黄和芷术。价格低,你们带一点嘛。”高老蔫见来了几个船主,招呼到里面去。

“……把我们都搞来,我们这帮死老头子,划什么劲。人家队都是年轻小伙子。”娄玉生偷偷说。

“听说这次只要参加就有奖。”

“什么奖?”

“最次的一人十斤大米,两桶油,四条白鱼。”

“你不怕掉河里去?”

“掉进去就游呗,河边长大别的不会,就游水拿得出手。”

“去河口吧!酒开了!”

一缕青烟蹿到天上去,大家都不讲话了。那股烟在很高的地方炸开,一个绿气团子开在江面上,还怪好看的。岸边站的全是人。老三已经上了船,扭头去找小鹿在哪,只觉得汗从额头上滴到眼睛里,有点辣,有点模糊这船像根兜在屁股上的竹竿子,又窄又晃船沿低,像树叶贴在水上,手里拿的划子也比一般的桨似乎短点,跟他下面条用的长筷子差不多。

一声枪响!老三脑子里还在想着点什么,只觉得身子在水上飞起来了。他按住腰,重心伏低,划子一下,一下,一下,前后左右都是人低沉的呼吸。

逐渐听见了远处的人声。敲锣的,打鼓的,他眼睛里逐渐渗进了亮光。船像一把斧子劈进水里。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鸟一样轻轻飞起来了。

“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出现幻听,还老是做梦梦到自己像一只鸟一样轻轻的飞起来,你说怎么回事啊?”周星星听完故事歪着脖子问李云泽。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算命的,你自己去人间的某个路口去问问带墨镜的大爷呗。,”李云泽站起来放松两下,拿着桌上的玫瑰花茶出去了。

“母后,这是什么?”王母娘娘的突然造访让王萌萌吃了一惊,

“看就行了,”言简意赅,没办法,王萌萌原本说回来休息一下就去找她,谁知道这一休息就是两年,非但没有去找她还在这个小镇上定居下来了。

“噢噢噢,”王母娘娘这么说,那她自然是乖乖看王母娘娘放的视频了。

从密林走出来后,回到他的家,她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被困在里面。他笑了笑,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电视机里正在放一个吸尘器的广告,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无事可做。沙发是新的,身体容易往下陷,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身体,克制住睡意。即使这样,她也感觉重力正一节一节地将她的身体和意识往下拽。

十分钟前,他说如果她困了可以先去睡觉,水烧好了他再叫她。她不想挪动身子,粘在裤子上的木屑都还没清理,挠得全身发痒,这样的状态,她根本无法入睡。

他家的热水器坏了,只能用水壶烧水,要洗脸,也许会洗一个澡。水壶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无节奏地打着节拍,随时都可以伴着它起舞,在房间里冰凉的地板上。她小时候学过舞蹈,芭蕾,后来脚崴了,再没跳过。可是房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时刻,一切声音都像是来自远方。

房子是他新买的,首付花了他毕业以来所有的存款,月付从他接到的翻译稿的稿费里面挤,来的第一天,他就告诉她,这间房子自装修后,他再没住过。她心想,“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又不是来和你结婚的。”房子不大,三十平的客厅,除了一个沙发和电视柜,再无其他东西。她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台,搜不到好看的电视节目,期待他能够说些什么。

来之前,她就有所预感,他们会彼此沉默来消耗相处的时间。从她的家乡的车站到他的家乡,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他隔半个小时就会问她一句:你到哪了,她只好一遍遍打开手机地图查看当前位置,再将地点告知他。在每一个站点,列车停下来的间隙,“不如在这里下车,买返程的票回去”,这种念头就会冒出来。想不到第一次去他的家乡的目的,是为了跟他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