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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拂衣去

当核弹发射完毕之后,三条辐射隔离带相互交错在一起,将整个中亚、东亚包裹在其中,让谁也进出不得。羲和看着地图上的红线渐渐合拢,心满意足,随后对周小同说:“现在我们该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她的话让周小同很是茫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羲和说:“我们要前往一处新的基地。你们既然为我工作,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无人打搅的地方。”

周小同偏头看了看虚拟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的是难民涌入中亚之后,当地的混乱情况,打架、凶杀、色情各种罪恶的事情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发生,那里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忽然间,他问羲和:“进入和平区的难民到底有多少?”

“截至目前,四亿七千六百二十一万零五百三十七人。”羲和回答,将数据精确到了个位,也就是说,所有涌入的难民没有一个逃脱出她的掌握。

周小同绝望到极点。

他很希望羲和出现一丝差错,可事实却是她完美的不似凡间的物品,从头至尾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

……

2月11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虽然近几个月来的战争让今年的春节冷清了不少,但彩灯还是在整个北京城高高挂起,让冷清的古城多几分暖意。

自从周小同被羲和带走之后,功德寺便冷清下来,然后在元宵节这一天,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燃烧了这座有八百年历史的古寺。火来的突然,也来的迅猛,哪怕消防队以最快的速度出警,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座古寺已经不复存在。

一场大火焚烧了一切,寺内没有了金身,也没有了和尚,总之一切能够显示羲和曾经来到过这里的痕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掌控整个世界的那个女孩,她悄悄地来到这里,又悄悄地离开。

……

自从泛东亚会议之后,绝大部分的难民都被安顿在帕米尔高原附近,由周围的几个国家进行抚养。按照协议规定,中印两国要各自负责接济一千五百万、共三千万难民。

其中包括教师若干、工程师若干、医生护士若干、科研工作者若干、愿意以专利换取庇佑的富豪若干。

总之,难民当中的绝大部分的人才被瓜分,只有少数的留了下来,被分给了那些小国。这其实就是一场另类的资源瓜分,所谓接济的背后,其实都是利益的纠缠,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赤裸裸。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这便是世界的本质。

人才都被挑选走了,而剩下的那些人只能被迫呆在穷乡破壤之地,每日领取仅有的一点粮食,荒度余生。哪怕他们空有也没有地方去使用,经济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工作岗位总量是不变的,突然涌入的这些难民,那些小国家根本无法提供足额的岗位。

生存是所有生命都要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当它受到威胁的时候,矛盾自然而然就爆发出来了。流血冲突时有发生,在帕米尔高原上的每一条街道的尽头,时刻都要人死去。这里的国家原本就是落后的国家,如此多的难民进来,自然使得原住民的生活更加困难。

所以,不仅仅是难民之间矛盾,连原住民跟难民之间的矛盾也随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剧烈。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羲和安插在难民当中的仿生机器人,还时不时地推波助澜,让当地的局势越发混乱。

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动乱让很多人真正体会到人类的下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当局势越发混乱的时候,原本被打击的邪教“拜神”又开始活跃,出在人群当中宣扬“机器至上”的歪理。很多人都以为这样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当前所有的灾难都是机器人引起的,谁会相信机器至上?可他们低估了人类的下限,‘拜神’只是拿出了少量的粮食,便有一些人抛弃了身为人类的尊严,加入拜神当中,开始兴风作浪为所欲为。

哪怕他们明知道自己这幅下场就是机器人造成的,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放弃人类的身份,宣称自己已经进化成全新的物种,与机器同在,与A.I。同在。

这无疑是很可悲的事情。

但这就是人类,国家战争中会出现汉奸,种族战争中会出现人奸,星球大战当中会出现球奸。

……

陈笑晓地坐在办公室中,看着办公楼当中的人越来越少,他心里很是颓然。

自从羲和问世之后,作为维护羲和日常运行事物的国安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成为全国公务部门当中最令人向往的一个部门。但羲和的背叛,对他们来说无疑致命一击,将他们从高高在上一下子打入深渊,让整个部门变得衰败。

检查羲和的运行,原本就是国安处的职责,可是他们非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反而让羲和从公众的眼里消失,并且没有追查到任何的线索。

没有了羲和,国安处也自然没有存在的价值。

树倒猢狲散,没有了维护羲和这个光荣的使命,这里自然无法吸引到人。

开始时,处里一些重要的科研人员找关系将自己的档案往外调,然后是那些特警,被他们原先的领导以各种借口调离这里。

陈笑晓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因为人心已经散了,他勉强留他们下来,也无济于事。

于是渐渐的,偌大的办公楼就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

他起身,茕茕孑立地站在窗户前方,玻璃上显现出他的影子,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从十年前国家安全处开始筹备,到七年前它正式成立,他为了这个部门夙兴夜寐,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它一点一点长大,但是突然之间,一切全部没有了。虽然现在上面还没有下达正式的批文要撤销国安处,但谁都知道,羲和消失不见必须有人负责,那么这个人是谁,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不过。更可况,整个国安处的人都走完了,就算这个部门还在,又有什么作用?

陈笑晓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大楼,想了很多。

忽然间,有人敲门。

他对着门外喊:门开着,自己进来。

那人推门而入,是一个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手提着行李包。

军帽遮住了雷卫军光亮的脑袋,他站在陈笑晓面前良久,然后冲陈笑晓行了一个军礼。

陈笑晓问:“你也要离开了?”

说话的时候,他显得很有气无力。雷卫军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连对方现在也要离开了,如此便意味着国安处最后的两座支柱,也倒塌了一根。

雷卫军沉默了片刻,回答:“国家正在训练新的部队,我们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等着机器人打进来,人类失去的那些矿产、那些土地,我们需要从它们手中讨回来。羲和背叛了我们,所以我要重新进入军队,将她欠我们的全部讨要回来。”

陈笑晓愣了许久,只说了一声‘哦’就再也没有下文。

中国联合印度,正在成立新的军队,专门是为了应对当下机器人对他们产生的威胁,这个事情他曾经听说过。他知道雷卫军的性格,无法用言语劝说对方留下来,于是就不再说什么。

雷卫军在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轻轻地闭上了陈笑晓办公室的门,转身离开了国安处的大楼。

元宵刚刚结束,但国安处冷清的仿佛一座坟墓,无人问津。

刚刚出了大门,雷卫军转过头,最后看一眼自己呆了六年的大楼,也同时看到了陈笑晓的办公室。他看到了对方,看到了对方站在窗前神情落寞地望着自己,可他依旧没有任何的留恋,扭头离开了这里。

因为新的战斗已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