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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北大鬼生

那个迷雾村看起来不远,可走起来就老费事了。

我们两个通缉犯当然不敢走大道,就专门挑选一些幽暗小径走。

这些乡间小路都掩埋在包谷叶子和菜地里,全看不见,加之周围到处都是黑压压的绿色,风一吹,黑暗的色彩四处涌动,就像野兽的脊梁一般起伏不定,更加难以确定方向。

烟雾到处侵略,攻陷了每一个角落,搞得我们两个就像在水墨画里行走一般。

现在,我俩绝对是一双迷途的羔羊,在这幅荒唐至极的水墨画里慌里慌张地到处乱钻。

泥人,田野里到处都是滚爬着的泥人,他们全身涂满了青泥,五官七窍都被泥水糊住了,不能呼吸,不能张嘴,不能喊叫,一个个就在地里头艰难地爬行着,然后挣扎着向黑暗里爬去,生怕早晨的阳光出来会将他们晒干晒死一样。

冷不丁,有一个泥人突然抓住了我的一只脚,然后张着嘴想对我申诉着什么,但泥水很快就将他的嘴巴给糊住了。

我急忙一脚踢开那个泥人,赶紧向前跑去。这一下可气坏了他的伙伴,他们全都伸出一条条泥胳膊,挣扎着伸出手来抓我,但因为动作缓慢,所以都没能抓住我。

最后,就在我快要离开那片泥地时,两个泥人还是抓住了我的一条腿,然后将我拼命向泥水里头拽去。

我没有想到这些泥人的力气居然有这么大,我挣扎着想要跑开,但死活整不过他们。

越来越多的泥人都聚集了过来,嘴里好像都在喊着救命之类的叫声,因为他们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根据他们的嘴型来判断。

泥人们一起抓住我的两只脚,一起用劲,打算要将我拖到他们的地盘里去。

我大喊救命,汪凯从大老远处跑了回来,一边用脚踹那些泥人,一边从泥坑里往出来拉我。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阿婆和我就说不清楚了!”

汪凯一边拖着我,一边说道。

我们两个的力量基本上不是那些泥人的对手,眼看着我就要被活活地拖进了泥里头,眼看着泥水已经漫过我的心脏位置,直达脖子,然后荡漾到了我的下嘴唇,有一些泥水已经涌进到了我的嘴里。

泥水咸里吧唧的,很难喝。

一些泥人抓住我,揪着我的衣服爬上了我的身子,压在了我的头上,打算将我活活淹死在泥里头。

他们用手不断地往我的脸上、嘴巴和鼻子里涂抹泥巴,准备要将我给糊死、憋死。

泥水流进我的喉管和肺部,压迫着我的心脏,想要让它立刻熄火,但无名的恐惧又让我的心跳加快,不断抗拒着这些死亡压迫。

我的神经器官夹在中间,感觉有说不出的难受。

等到鼻子里灌满泥水的时候,我想:完了,完了,我这回一定就要葬身这泥海里头了!

……

就在这时,一丝太阳光突然吐着舌头从山那面蹦了出来,将晨辉洒向这片泥土大地。

我感觉自己周围的手抓都突然丢开了,我从泥土里头升了起来,就像一颗幼苗一样往上直蹿。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抓住我的泥人,一具具张皇失措、恐惧万分,竟然哇得一声全都消失不见了!

压迫感立刻消失,泥水从我的头上像潮水一般退去,我的心脏又重新搏动了起来。

汪凯将我从泥土里拉了出来,对我说道:“赶紧走!天就快要亮了!”

我往外吐着泥水,用手抠出嘴里的泥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幸好,汪凯好像已经走过这片田地里有好几回了,有点驾轻就熟,带着我拐弯抹角了一会儿,看起来就快要到迷雾村了。

一个影子,从我掉进泥坑里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站在我的身边看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现在又跟在我两个身后,如影随形,嘴里呜呜咽咽地像是哭着。

我看不见那个影子的身子,只能看见一双白皮鞋在那里走动,不紧不慢,不急不糙,就这样跟在我们两个人身后。

前面是最后一片玉米地。

等我们两个走进这片玉米地里,摇摇摆摆的玉米叶子下面,隐隐约约好像呆着更多个暗黑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全看不见他们的身子和脸面。

这些影子的肩膀上都扛着干活的农具,他们都悄无声息地走过我两个的身旁,或者跟在我们身后,一言不发地朝着迷雾村里径直走去。

我们两个就像空气一样,在他们眼睛里显得一文不值,他们穿过我俩的身体,直溜溜地向山里走去。

我怕极了反倒生气起来,觉得这些鬼影子简直就是在向我示威,我冲着那些影子大喊大叫道:“哎!你们这些鬼东西,有本事放马过来啊!我不怕你们!”

他们似乎听不见我的喊叫声,扛着他们的农具一直朝山里面走去,然后穿过泥土,悄然没进山坡,不见了。

汪凯胆子小,不敢向四周看,低着头往前走,同时小声对我说道:“李锐,赶紧走吧,这些都是山村老尸,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我看着那些影子都回到土里头去了,才加快了脚步,追上了汪凯,一拍他的肩膀。

汪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尿裤子。

我恶搞着问他道:“哎,北大学生,你现在也是一个死鬼,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汪凯回头瞪了我一眼,呲着满是铁丝的那张嘴抗议道:“我不是鬼,我是人,我是北大学生!”

然后他就再也不理我了,独自向前走去,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几个字:我是北大学生,我不是鬼,我是……。

我厌恶极了,追上他,拦住去路断喝一声道:“听着,你现在跟我一样,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我都看见你到人祭台那里去了,去哪里的人没有一个活人,全是鬼!”

汪凯被我的呵斥彻底惊醒,他停下脚步,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又吃了一惊,再看眼前的这个汪凯,已经不再是刚才的那个汪凯了。他的七窍里到处流着血,脑子白花花的就粘在额头上,鼻子、嘴巴和头骨都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整个脸面已经彻底分崩离析,血就顺着脖子往下流着。

我吃惊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抬起自己的胳膊,解开衣服给我看。

他的全身骨头肯定都被弄碎了,肉皮全都耷拉着掉了下来,整个人早就碎的不成型了。

他瞅着我,说道:“看,这就是真实的我!”

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说道:“我就说嘛,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鬼,你还不承认。”

汪凯苦笑了几声,说道:“这都是我妈干得好事,你看这些铁丝,都是她给我穿起来的,不然,我就是一堆碎骨头渣子,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

我看着那些涂满鲜血,已经生锈了的一道道铁丝,说道:“你妈也是够有耐心的,把你编制成这个模样,也是不容易的。”

汪凯说道:“我不骗你,当我们上次见面,就是在那辆破中巴上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呢,而且坚信自己考上了北大,正在上学呢,真的。”

我哈哈一笑,说道:“我跟你一样,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坐的飞机已经出事了,自己失踪了,还以为是来二龙山采风的。”

汪凯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感觉你绝对是一个人,不像是一个鬼啊!”

“那是幻觉,其实那时我们都已经死求子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汪凯摇摇头,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你是一个鬼,因为你比任何鬼都要正常,而且你有人的七情六欲,跟活人一模一样,我感觉你没有死!”

我干笑了几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我都一样,都是一些脏东西,都是人类避之不及的阴物啊。”

汪凯还要争辩些什么,我急忙引开话题,问他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我这样一问,汪凯不禁唏嘘感叹起来,半天才说道:“我是跳楼自杀的!”

我问道:“为什么?”

汪凯说道:“我从十九楼上跳了下来,就像坐飞机一样,吧唧一声摔在地上,清脆得就像玻璃落地一般,刺激极了。”

我说道:“就别再说这些了,告诉我,活的好好的,你为啥要自杀?”

汪凯说道:“其实,我们家里的条件非常优越,我爸是建行行长,我妈是外科主任,但我就是不想活了,我要让他们失去这个儿子,我要报复他们,专挑他们最心疼的地方下手!”

现在该轮到我唏嘘感叹的时候了,我叹息着说道:“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全然让你给毁掉了!”

汪凯一边扶着玉米叶子,一边大声说道:“我做出的决定,我到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为啥啊?”我问他的背影道。

“我讨厌考试,一辈子讨厌考试!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考试,考试就是为了活着,这件事有意思吗?”

汪凯反问我道。

我说道:“你那是思想极端,除了考试,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我感觉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的父母没有实现的理想,都交给了我来替他们去实现,我实际上丧失了自我,这就是家庭独霸的体现!”

“所以,我本来能够考上北大的,但我高考那天故意给考砸了,我考了十几年都没有考砸过一会,最后一次我就不给他们考好!”

我说道:“你真的是身在蜜罐里不知道甜啊!”

汪凯不理会我,继续说道:“那天一考完试,我就一个人乘坐电梯,到了一座楼的十九层,然后做了一个自由落体,直接掉落下去,吧唧一声就熄火了!”

我感觉,这可能是多年家庭压抑和压迫之后的总爆发,他的父母有错,但汪凯自己也是经不起风雨和挫折,也是不对的。

我不大关心他死亡的细节,我只关心,他是摔死的,为石马不能堂而皇之地去阎王老鬼那里去报到,怎么也到这川东来做起了孤魂野鬼。

所以我问他道:“你是摔死的,怎么户口也没有注销,反倒做起野鬼来了?”

汪凯呵呵一笑,问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发疯?”我还没有回答,汪凯哈哈大笑着说道:“我妈比我还发疯,她第一个找到了我的尸体,比警察还快,然后将我搬回了家,藏了起来!”

我有点不可思议,心想:这当母亲的居然还有藏尸的嗜好,幸亏我的尸体没有被找到。

“我们家就住在梨花别墅区,有一个两层的地下室,我妈就将我背回家,偷偷地藏在地下室的储物柜里头,然后供奉着我的死尸。”

“你妈真有点那个啊!”我说道。

汪凯继续说道:“她每天下班后都买些铁丝,然后用这些铁丝将我一点点串联缝合起来,足足干了三个月,才将我缝成今天这个模样,否则,我早就化成尘土一堆了。”

我说道:“你妈也真是有耐心啊,难道她一点也不害怕?”

汪凯说道:“她才不害怕哩,信仰基督教,认为人不会死的,所以她就像我活着的时候一样对待我。”

“我爸和警察都不知道她隐藏了我的尸体。我妈一口咬定说我失踪了,给派出所报了失踪案子,然后她就整天晚上来地下室看我,跟我说话聊天,还弄了一张假的北大录取通知书来骗我。”

我慨然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汪凯回头看聊我一眼,说道:“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讨厌她,所以我干脆跟她不说一句话,不理她,背地里叫她神经病!”

“你妈那不叫神经病,叫癔症,看看医生就会好了。”

汪凯一摆手,说道:“唉,她才不是癔症,她正常着哩,只不过是想让我上北大想疯了而已。她自己上不了,只上了一个医学院,所以抱憾终身,希望我能够圆了她这个梦。我就是她的一个提线木偶……”

“好了,好了,北大生,咱们再不说这个了行不行?现在,你瞅瞅,你说的那个迷雾村到底快到了没有?”

我感觉我们都走了快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是到不了那个破村子里,我感觉是不是让这个书呆子给骗了。

我正这么琢磨着,只看见汪凯抬手一指眼前大喊道:“快看,我们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