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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二郎

对于许多江州人来说,安平郡无疑是一个比江州太守府所在的北郡更加繁华的地方,不仅有太守李子兴大人和江州总巡风使林若非的别邸,也有隐隐要成为江南第一大酒楼的安平居。当然这还不是重要的,江州北靠东西贯穿整个大夏的大江,南倚北郡,东接扬州,沿江则可直往秦淮,确实是个风流之地。

然而这对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没有任何意义,当然,除了炫耀的时候。

譬如像林安——一个本郡的小商人,今日便早早在安平居二楼订了位子。

眼下已近中午,林安把头探出窗口瞧了瞧日头,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叫小厮将剩下的茶水撤下,上菜且再添上一副餐具。不久一个小厮带者两个人端了酒菜杯箸上来,口中奉承说道:“教客官久等了,慢用!慢用!”

“哦,小二哥且慢走。”林安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小厮,问道:“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小厮一脸惶恐地陪笑道:“不敢,叫小的张成即可,客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好了。”

“呵呵!”林安笑道,“我刚刚出了一个月的远门,你就给我说说安平郡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吧!”

张成低头想了想,一时也想不起来,正讪笑一声就要说不知,却猛然想起一件坊间流传的新闻来,便挥手让一旁端酒菜的两人离开,压低了嗓子笑道:“客官要问起别人来可真就说不出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什么大事?”林安原本只想随意问问这小厮来打发候客的无聊时间,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来了兴致,也不觉压低了声音笑者问道。

张成晃了晃脑袋,故作神秘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家村子里有个郡守府里的老人,年轻时便跟着郡守李大人了!前两天回乡时还漏了点风声,您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郡守大人兴许就要常驻安平了!”张成走近了两步,道,“或许就是明年的事情。”

林安疑惑地问道“怎么说?”

张成道:“再过几天郡守大人就要到安平郡了,眼下坊间都再传呢!说是来巡查本郡防务,其实,听我那位老乡说弄不好是要待到年关才回去呢!”

“这么久?”林安惊讶道,这时才近十一月,离年关还早,李子兴要把安平郡作驻所了吗?如果消息属实,加上这次,今年他再本郡的时间都已经超过在北郡的时间了,难道明年李子兴真的打算在安平郡常驻?林安不觉皱起了眉头,想起了他在北郡置下的产业,不免忧心忡忡,一时却也入神了。张成见林安不说话,也不好自己先出去,只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林安回过神来,当然还等着林安打赏的银钱。

正当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只听见一声门口帘响,一个中年大汉突兀地闯了进来,一面大声叫道:“林老弟!林老弟!”

林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来人,却也不见怪,笑骂道:“你这破落户,教我好等!”

大汉再林安对面坐下,摇头骂道:“路上真是晦气,被一辆不知谁家的马车挡了好久的路。”

林安正要说话,却看见小厮在一旁扭扭捏捏,刚想让他出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说着,林安从身上掏出几十文钱给了小厮,张成一脸笑容地接过钱放进随身的青色布包里头,道了声告辞出了门去。

大汉见林安不搭理他,不悦道:“你怎么也不为兄弟说两句好话!”

林安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也不怪,笑道:“又是谁得罪你这个煞星了?”

“我就是不知道是谁,才来问问你这个地头蛇!”大汉扬起头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大街东头过来的时候,好几辆马车就堵在那里不让我过去。”

“是怎么回事?”林安问道。

大汉一口气喝了几杯酒,方说道:“我不过是心里不痛快,骂了几句那个驾车的马夫罢了,谁让他穿得黑不溜秋的,像活见了鬼。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马夫还没说话呢,旁边儿几个人就冲过来要我好看,我当然不肯了,刚想打两个人解气,那个马夫又拦住了那几个家伙。”

“还是你又要惹事。”林安总结道。

“没有。”大汉敲着桌子大声说道,“我也算半个读书人了,怎么会做那等有辱斯文之事。”

“什么半个读书人?还不是被先生赶出来的。”林安挥了挥手,不再和他争论。

大汉长得十分彪悍,至少在林安的面前是这样,比起个头来明显要大了一号,却偏偏打扮成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衣冠楚楚,手里摇着把山水画扇,看着着实怪异,大汉却怡然自得,貌似已达到不为外物所动之境界,自然,只是貌似而已。林安是个生意人,大汉也是个生意人,只不过它们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谈的生意不是普通的生意罢了,况且,这里四面通风,到处是耳朵,也不是谈生意的地方。事实是,林安约人吃饭虽然也只是吃饭,当然还得说一些有意思的话题来打发时间,联络感情之类。

大汉坐在林安的面前,并没有什么拘束,也早习惯了林安的奚落,就像林安以前说的那样,生意之外皆小事。大汉大笑了两声,说道:“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刚刚上楼来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公子,不知是谁家的,倒生的好面相。”大汉端起酒杯与林安的杯子轻轻一碰,一面说道,“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听他说话像是京都口音。”

“不是本地人家的公子,不会便是那云家二郎吧?”林安看了看帘子外头道,“这里正是云家的酒楼呢!”

“哦?”大汉疑惑道,“这云家二公子可有何奇特之处?”

林安笑道:“你可知这云家是哪个云家?”

大汉摸了摸眉毛,道:“不会就是当初京都那个云家吧?”

林安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么,要说起这云家当年是何等的风光,纵是今日的相辅林家在名望上亦是远远不及的。想当初先皇在时,北秦南侵,东胡叛乱,北方局势一度靡乱,人心不安,正是这云二郎的祖父云昰才惊艳绝,为先皇所信重,主持北方三年扭转颓势,直至北秦南侵五年后与情报署合作大破北秦十五万精锐,自此一举扭转了军力的对比,我大夏方又重新占据了优势,那时云家子弟为官为将者达数十人之多,说起来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只可惜……”

接下来的这段历史二人皆知,只是不愿说下去了。

据说当时云昰死前曾留下遗言命云家子弟慢慢淡出朝堂,云昰之子云商才情一般而已,却也十分遵从这条遗命,十几年间不断有云家子弟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被贬被疏远,云商一直也只表现出一个普通将领一般,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只不过,时间到了四年前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确实可惜……”大汉接口道,“云家人……当年也是不错的……”

“难道云家人在那件事情之后又迁到了本郡?”大汉又问道。

“自然。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林安给大汉倒了酒,说道,“说到这件事就得说道云二郎了,这云二郎唤作云子珺,在云家本家排行老二,底下还有个妹妹,原本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是小时写过几首诗词,才名初显罢了,也算是普通了。”

“这我都不甚明白,后来怎么都风传云家那小子痴傻呢?”

“具体的我倒不怎么知道,不过后来云家生变后,据说原本是要将云家诸人收押的,后来却不过只夺了云商的官职,命其离京养老,终身不得回京而已,其他人倒也一时落魄而已,日后当还有回转的机会。”林安润了润嗓子后又接着说了一句,“听说正是这位云公子所施的手段。”

大汉问道:“后来便举家迁到了这里?”

林安笑了笑,道:“本郡望族,首推伯家,素有清誉,四年前家主伯之寿先生却忽然为其子伯齐请了一个十七岁的先生,在当时轰动一时,这位先生便是那位云子珺云公子了,虽说一年半后云公子便辞了,却也为他赢下了不小的名声。”

“原来如此。”大汉点了点头,叹息道。

林安也不再说话,轻轻哈了口气,雾气白蒙蒙消散。转头望了望窗外,只瞧见阴暗的天顶,冷风透着窗缝刮进来,吹得火炉上的火光摇动,林安不觉紧了紧衣裳,口中说道:“这天色,要下雪了么?”(未完待续)